第七章 酸菜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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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章酸菜魚
將放回褲兜裏,李君閣開始打開酸菜壇子,往外撈酸菜。
酸菜,古稱菹,《周禮》就有其名,是古代先民發明的方法,讓菜蔬得以長時間的保存,可以在缺乏新鮮菜蔬的季節取出食用。後來在各地發展成為一種風味食品。
酸菜富含維生素,胺基酸,膳食纖維等營養物質,再加上采用的是乳酸菌優勢菌群的儲存方法,更是含有大量的乳酸菌群,可以調節人體的消化係統。
對於蜀都人來說,酸菜味道鹹酸,口感脆嫩,色澤鮮亮金黃,香氣撲鼻,開胃提神,不但能增進食欲、幫助消化,是餐桌上不可或缺的好食材。
蜀都的酸菜是用入秋大量上市的芥菜製作,先將整顆的芥菜一剖兩半,然後放陽光下曬成成幹,配以食鹽,裏外搓揉出汁後,將每半棵芥菜裹上幾個鮮辣椒,薑片,花椒粒緊緊紮成一個個小把,一把一把放進帶水沿的酸菜壇子碼放整齊,再倒入往年醃製酸菜剩下的酸水,丟進一些冰糖,補充部分涼開水或者山泉水進行醃製。
蜀都的泡菜壇子非常有特色,都會自帶一個口沿,平時往口沿裏加水,保證水位永遠淹沒蓋口,用以隔絕空氣,能起到很好的密封作用。李君閣家的酸菜壇子有一米多高,一次能盛裝幾十斤酸菜,光撈酸菜的筷子都有一米長。
酸菜製作說易也易,蜀州農村家家都有,說難卻難,因為要讓醃製的酸菜不鹹不淡,清脆可口,就必須鹽糖適,幹濕正好,放置不緊不鬆。李君閣家的酸菜都是奶奶親自動的,老人家的醃菜是十裏八鄉的好藝,用的自家後山的山泉水,那風味非常美妙。
李君閣打開壇口,一股酸香的氣息迎麵衝來,頓時感覺兩腮的口水汩汩的往嘴裏流,砸吧砸吧嘴,撈出兩把金黃的酸菜後,趕緊將蓋子改好。
將酸菜把打開,讓葉子舒展開來,放入清水洗淨,沿著葉脈將菜葉部分撕成長條,菜杆部分保留原狀,然後整齊的擺放在案板上,用斜刀將酸菜片成薄片。
處理完酸菜後開始殺魚,將大草魚剖開洗淨,剔下兩側的魚肉,魚頭切成兩半,魚骨剁成塊,再將兩片魚肉斜剖成薄片,肉跟骨各裝一盆,跟酸菜一起拿進廚房。
石素芬剛好炒完炒蒜蓉熗苕尖,正在起鍋,見狀對李君閣說道:“幺兒,你先把魚碼味,老媽這會搞不贏。”
李君閣說道:“好嘞。”往魚肉和魚骨上撒上鹽,倒了些料酒,胡椒粉,抓了一把薑末丟裏邊,又打了兩個雞蛋,隻用蛋清,蛋黃放一邊待會做西紅柿炒雞蛋,然後開始翻抓魚肉給它們上漿。
弄完這些,李君閣坐在灶門看火,不時往裏麵丟一把柴火。還抓了一把幹辣椒放灶台上烤著。
石素芬又弄了幾個小菜,才開始做魚。
鏟一大塊豬油放鍋裏融化,然後加入薑片,蒜片,蔥白爆鍋,爆出香味後將酸菜倒進去翻炒,然後加水,蓋上鍋蓋大火旺煮。
幾分鍾後打開蓋子,一股酸菜湯的香味已經充滿了廚房,然後先加魚頭,待得五分熟後加入魚骨,熬製幾分後出鍋,隻留下湯汁在鍋裏。湯汁大開之後,將魚肉片滑入劃開,魚湯再次大開之後起鍋,撒上蔥花,丟幾顆青花椒,一小瓢滾油淋上去,一股濃烈的香味噴薄而出,酸菜魚便做好了。
石素芬一邊端著這一大盆酸菜魚往堂屋走,一邊叫李君閣熄火洗去吃飯。
李君閣把灶火蓋上爐灰,封閉灶門,再往鍋裏添上幾瓢涼水熱著待會用來洗碗。
將灶台邊的幹辣椒拿起來,辣椒已經被烤得半幹半糊,直接用搓碎放入小碗裏,加上蔥花,鹽,雞精,端著小碗進了堂屋,將小碗放在飯桌上,舀了一勺酸菜魚湯進去,這就是風味獨特的酸菜魚糊辣調料。
李思齊正蹲櫃子前挑酒,裏麵除了一些商品酒外,還有十多個玻璃壇子的泡酒,有各種果子的,草藥的,還有蛇蟲的。
挑了一會才拿出一壇豔紅色的酒來,裏麵都是一個個深紅色的球形小果子,說道:“天氣也有些熱了,去年山裏的野梅子不錯,泡的梅子現在正好喝。”
李君閣拿過一個瓷碗,將酒壇接過來倒出四兩左右,往裏麵加入一些冰糖化開。
野生梅子酒隻酸不甜,加入冰糖後就酸甜可口,還有一股新鮮楊梅的特殊清香,非常適口。不識厲害的人往往不知不覺就會喝過量,待得後勁湧上來,會醉得一塌糊塗。
李君閣又拿出兩大兩小四個杯子,給奶奶和老媽各添上一小杯,剩下的老爸和自己各自平分。
一家人開吃。
李君閣把杯子端起來滿敬了一個,說道:“所幸奶奶身體康健,爹娘也好。這幾年回家老是來去匆匆的,好像從大學畢業後都沒能好好陪陪你們,我已經把現在的那個工作辭了,準備休息一陣,想想自己該幹啥再說。”
李思齊說道:“皮娃你已經大了,做的事情我們也搞不懂,你要自己拿穩平仄,我們雖說幫不上你,但是也不會成為你的拖累。這幾年你還一直在給家裏匯錢,比村裏其它出去打工的娃都匯得多,我們也一直給你存著的,明天我把卡給你,你看著花,但是人還是要有立身之本,你還年輕,連媳婦都還沒得,總還是要做事的。”
白素芬一向寵愛孩子:“幺兒剛回來你就說這些,慌倒往外頭攆我兒說,我倒是覺得先休息一陣子要得,先把身體養好,你還怕憑幺兒的本事找不到吃說!幺兒在渝州拿兩萬多一個月,比你老頭一年都掙得多,休息一下又咋個嘛!”
奶奶也湊熱鬧說:“我咋覺得乖孫這次回來又瘦了,沒得小時候胖乖胖乖的好看。”
李君閣一腦門子黑線,自己的身體好得不要不要的,雖然在渝州當菜鴿子不敢亂跑,但是每天還是要在跑步上整一萬米的。
趕緊說道:“嘿嘿嘿,老媽,奶奶,我身體好得很,主要是心累,渝州鬧騰得很,沒我們這裏清淨,我還是有點不太習慣。”
白素芬就說:“那是,我們李家溝山好水好,村裏好多長壽的老人,腰腿利索得很。電視裏說外頭大城市霧霾凶得很,出個門人人都拿口罩遮起的,都跟棒老二一樣,哈哈哈。”
“棒老二”就是以前山上的土匪的代稱,出門打家劫舍時經常蒙著麵巾以防被記住相貌,在渝州時還不覺得,順著老媽的形容一想,還真的很好笑。
李思齊說道:“我就是順口一提,皮娃從小就沒讓我們操心過,這點我還是放心的。趕緊吃魚,喝點湯。”說完呡了一口酒又說:“回來歇一哈也要得,明天記得去看哈四爺爺,還有幾個叔伯長輩都要走到,不要在外頭晃了幾年把禮數忘了。”
李君閣趕緊說:“那是應該的,明天可能要被留飯,你們就不要管我了。”
白素芬說道:“酒還是要少喝點,多陪陪他們擺哈龍門陣,尤其是你四爺爺一個人住祠堂邊上,他腦殼裏頭的東西我們都搞不懂,擺都擺不到一堆,平時淨是聽我們說,他都笑眯眯的不開腔,這哈你回來了,你們兩個大學生可以聊。”
四爺爺跟李君閣的爺爺是親弟兄,現在是李家溝輩分最高的長輩了,四年畢業的南京教育學院正牌大學生,小時候讀的是四書五經,字功底非常深厚。
李君閣小時候也跟著四爺爺學到十二歲直接上的初,相當於半個子弟。所以李君閣全家對四爺爺都非常敬重,別人都還好說,四爺爺必須是首先要拜望的。
李君閣立刻問道:“四爺爺今年九十四了吧?”
老輩人都講虛歲,所以奶奶說:“大哥今年九十五了,八月份該要辦場大壽的。”
白素芬道:“誰說不是呢,唉,思遠老哥都不在身邊,連君樓都不曉得今年能回得來不,兒子孫子不在身邊,辦得再熱鬧心裏也不見得高興啊。”
思遠是四爺爺的兒子,君樓是四爺爺的孫子,幾年去了美國,在那邊開枝散葉,四爺爺是老輩人,不願意漂洋過海,因此退休後就在李家溝老宅呆著。
李君閣道:“思遠老叔如果回不來,這場大壽就我家來辦唄,反正今年下半年我肯定都在村裏,到時候就我們起頭,好好辦一場。對了,老爺子身子骨還好吧?”
李思齊笑道:“你四爺爺那身板叫人不得不服氣,去年開春還跑碧峰山上去放銃,搞了一個兔子斤多呢。現在大家都把他看得緊,不準他再往山上跑了。”
白素芬道:“後來倒是不上山了,改下水了,夏天每天還要在五溪河遊四五個來回,沒事打個魚摸個蝦什麽的,精神健旺得很。”
李君閣道:“那就好啊,我明天去看看他去。”
一家人吃過晚飯,又閑談了一陣子,各自歇息。
李君閣一個人拖了一把躺椅在院子裏躺著看天,在沒有光汙染的李家溝,天穹上掛滿繁星,一個賽一個的明亮,一道彎曲的星河從天空一頭拉到另一頭,四野蛙聲陣陣,蟲鳴唧唧。
李家溝在群山環抱之,寧靜安詳。
李君閣抱著自己的茶杯,心情無比的安然,望著東邊山上剛剛露頭的月亮,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首詩:“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東邊舊時月,夜深還過女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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