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火在飄動，以石峰為中心，擴散開來，那場景在夜裏十分的巍然壯觀。天是暗的，山峰隻可辨認模糊的輪廓，綠光如夜空下的精靈，跳動著，閃耀著。稍不留神，人的靈魂便出竅了一般，跟著它們跳動飛舞，迷失於大自然的神奇與浩瀚。

    離石峰尚有段距離，楊他們已經停了下來，不隻單純的為了欣賞美景，還有就是不想成為這些變異生物的晚餐。

    “等天亮？”艾問。

    “不一定。”楊回答。

    “很漂亮。”安讚歎。

    三架龐然大物選擇了一個相當隱蔽的凹地開始休息整頓，接下來的也許會是場惡戰，現在必須養足精神。

    “安，看清楚都是些什麽東西了麽？”“赤無極”靠坐在一塊岩石下，問匍匐在凹地邊緣的“酋長”。

    “還看不清楚，天太黑了，不過可以肯定它們都會飛，嗯，飛得並不快。”安盯著那些會發光的怪物猛瞧。

    “估計過多久能飄到咱們這來？”楊百無聊賴的做著迅速掏收匕首的動作。

    “至少也得十分鍾，如果他們照這個速度一直前進的話。”

    “等它們飛到咱們這個距離的時候分散得也差不多了，隻要別弄出聲音來，應該不難對付。”艾操作著“輪回”在玩手指遊戲，這是小艾想出來的鍛煉自己操作靈活度的方法。

    “先看看是什麽怪物再說吧，沒有小夏，可能咱們三個連一隻也對付不了呢。”楊說得是實情，在這個組合中，對空打擊能力最強的是夏遠寒，其次是印地安，他和小艾隻能對付一些比較笨，喜歡超低空飛行的家夥。

    幾點螢火在慢慢的接近凹地，安已經看清了它們的樣子，象魚，更象蝙蝠。它們漂亮的鰭已經為了適應環境進化（或者變異）成了肉膜形的巨翅，隻有一對兒。這東西沒有後肢，尾巴也退化了，真懷疑它們是靠什麽來獲得飛行最初的動力的。怪魚的魚嘴異常巨大，占了整個身體的三分之一，下頜張著，安甚至可以看見內裏密布的細牙。它扇動著翅膀，每扇動一下，直立在空中的身體就升高一些，然後滑翔上一小段距離，再扇動，再滑翔，這樣的飛行方式很費力，難怪他們飛得這麽慢了。怪魚發出熒光的器官是它們的觸角，象書裏描述的某些魚一樣，頂在眼睛的正前方，不過，作用可能更多的是用來照明而非吸引獵物的。

    “警報解除。”安站了起來，怪魚相對於人來說也許很巨大，但和座機相比，他們實在太瘦小了。

    “怎麽解除了？變異生物沒有攻擊性麽？你可別被它們的外表騙了。”艾奇道，她還記得蚤那種恐怖的生物呢。

    “有攻擊性，不過我覺得它們怎麽著也不至於能咬穿機器人的裝甲的。”“酋長”走到“赤無極”身邊，拉起了正休息得舒服不願意起身的楊。

    怪魚經過楊他們身邊，試探著攻擊了幾次，都因為找不到下嘴的地方而失敗了。這些家夥還不死心，圍繞著最弱小的“輪回”飛來飛去，找到貼近的機會就咬上兩口。艾被眼前的幾隻大蛾子纏煩了，曲指便彈，登時擊中了飛在她正前方的一隻怪魚，那家夥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晃悠了幾下，直直的墜到了地上。“酋長”走過去把怪魚的屍體撿了起來，就見它前額上多出了一個血洞，艾彈得還真準。

    “這怪物叫‘獠’，滿凶猛的名字，怎麽隻有這麽大點兒？”安鑒定出了結果。

    “可能他們還沒長大吧？”

    楊正說著，其餘的“獠”見同伴被攻擊，馬上尖聲的叫了起來。真的很難想象，它們那樣小的身體居然可以發出如此大的聲響。“獠”的叫聲劃過長空，嚇了三人一大跳，小艾迅速出手，指到聲絕，世界終於清靜了，此時楊已經被震得雙耳嗡嗡做響。

    “天啊！我要告《機械》的設計人員，我的耳朵好疼啊。”艾坐在電腦前，摘了耳麥，用兩個手指使勁的挖耳洞，剛才差點被震聾了。

    “你說什麽？”楊大聲的喊，他隻聽到了艾在說話，卻沒辦法聽清楚她具體說了什麽。

    “楊，看看你的生命值掉了多少。”安的紙條發了過來。

    楊把視角切換到駕駛艙內，調出人物屬性欄一看，乖乖不得了，生命值掉了一少半。還好艾出手比較快，不然生命值最少的艾現在應該是站在太陽之都的醫院裏大罵“獠”的設計者了。

    三人又適應了好一會，總算可以互相用語音交談了。

    “tmd，這是什麽設計啊？突然來這麽一下，膽子小點的還不被嚇死啊？”楊都開始罵髒話了。

    “簡直就是混蛋，可憐我的耳朵，現在還耳鳴呢。”艾也氣憤得不得了。

    “我記得最開始遊戲說明上有建議說最好把耳麥調節到音量適中的說明，他們早就給咱們下好套兒了。”楊回想起進遊戲前每次都彈出的說明對話框。

    “嗬嗬。”安憨厚的笑。

    “調個屁啊！要是調節到音量適中，背後來了潛行的敵人怎麽辦？設計員都是豬頭，比你還豬頭。”艾真是被氣到了，一點也不淑女的說著不文明字眼兒。

    “和我有什麽關係啊？我也是被害者。”楊委屈，不過現在艾丫頭正火大，還是不要和她計較的好。

    “艾，看看你的生命值還剩多少了？咱們還是別往前走了，等天亮再說吧。”安建議道。

    “嚇，怎麽剩這麽一點了？天啦，‘獠’是直接殺傷駕駛員的生物。”先是被嚇倒，心情浮躁，還沒冷卻下來，接著又看見自己的人物也受損了，艾馬上出離憤怒，她現在就想找點東西砸一下。

    “同意，不往前走了，再來這麽兩次，估計咱仨都得掛回去。”楊舉雙手讚成，前麵少說也有上千隻“獠”，不可能毫無聲響的全部消滅掉。

    “不行，我非炸了它們的窩不可。”艾被氣糊塗了，火暴脾氣一發不可收拾。

    “安，快想點辦法啊，艾一旦較起真兒就不好處理了。”楊向印地安求助。

    “嗬嗬。”安還是笑，他能有什麽辦法，艾如果真想毀了“獠”的家園，攔是攔不住的，唯一能想的辦法就是怎麽協助艾把事情搞定。

    “輪回”提速往聽到同伴叫聲正向他們這邊靠過來的三隻“獠”奔了過去，手起刀落，三隻怪魚頃刻間全部被肢解。淡藍的身影又一陣搖晃，消失在了夜幕中。借著夜色的掩護，艾時隱時現，如同五線譜上跳動的音符，帶著韻律，奏出死亡的圓舞曲。值得慶幸的是，“輪回”衝出去的時候，“獠”已經很分散很分散了，艾直線的向前，每次最多就是同時遇上三五隻“獠”，這些還是艾單獨可以應付得了的。

    楊不急不緩的墜在“輪回”身後，他希望艾發泄一下後可以冷靜下來，如果真到了那座山上艾還沒有罷手的念頭，楊就會想辦法阻止她。

    “輪回”已經很接近石山了，突然打了一個轉折，斜斜的往右前方衝去。再次清理掉一小片“獠”以後，艾趴伏到了地上，沒一會，楊和安都收到了相同的紙條，“跟緊，咱們穿過它們的領地。”看來艾早就冷靜下來了，她現在是想一氣嗬成，借著這股勢頭直接穿越“獠”的地盤。

    “赤無極”由原來的後墜變成和“輪回”並肩潛行，兩人也放慢了速度，這樣方便速度慢的“酋長”可以跟上來。又行了一段距離，他們抵達了山腳下，這裏已經變成了“獠”群的真空地段，幾乎所有的綠光都是在更外圍覓食，而那些年幼的“獠”還在半山腰的洞巢口徘徊。三人繼續折往右行，他們現在開始搶時間了，希望在“獠”群回巢前能繞到這座大山的背麵。

    也許“獠”做夢也不會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他們的領地內放肆，不過小艾做了，她在成功的掩行到大山的另一側以後，回身給了安一樣東西，方方正正的。

    “這是什麽？”安接過來，掂了掂。

    “劉亞送我的另一種炸彈，定時的，嗯，據說威力也比較大，我還沒試驗過，今天正好用上了。”艾小聲的說著。

    “讓我扔到山腰去？”安明白了小艾的意思，原來艾一直都沒放棄炸掉“獠”的老窩的念頭。

    “嘿嘿。”艾笑了兩聲，轉身戒備去了。

    “不一定能扔那麽遠啊！”安把定時炸彈抓在手裏，突然想起這東西自己不會用，“這玩意怎麽用？”安問已經跑開的艾。

    “已經設定好了，趕快丟吧，不然你會後悔的。嗬嗬。”

    “酋長”拉開架勢，使出吃奶的力氣把炸彈甩了出去，就看見巴掌大小的炸彈如同一刻流星，嗖的一聲就消失在了夜空中，也不知道到底被扔到了什麽地方。

    “快跑啊，快跑啊！”小艾樂嗬嗬的催促楊和安馬上離開。

    “報仇了，爽吧？”楊緊跟在“輪回”的身後，這小妮子的喜怒哀樂光聽聲音就能聽出來。

    三人衝出“獠”的控製範圍以後，艾停了下來，然後嘴裏慢慢的數數。“三，二，一，響！”“轟隆”，大地在顫抖，山腰處的強烈爆炸造成了山體滑坡，大塊大塊的岩石衝落下來，堆積著。“獠”在山這麵的家園幾乎被全毀了，尖銳的叫聲很快就被巨石滑落產生的滾滾雷音蓋過。灰塵翻滾著，衝天而起，在落下的時候，世界又恢複了沉寂，除了那山峰缺了一角，似乎這裏什麽也沒有改變，也不曾改變過。

    人生很長，人的一生一直都在鬥，和天鬥，和自然鬥，和自己鬥，和同類鬥，所有不屈的靈魂在安息前的一刹那都是遍體鱗傷的，其實人本身是很值得同情的生物，因為他強大卻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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