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艾瑪的祈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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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雷閃的強勢介入,現場出現了不小的混亂,小夏所在方向上的齒獸隊伍,曾一度被他一個人趕得不得不退到陷阱帶之外,重新整頓,這才又撲了上來。
時間緊迫,小夏衝入齒群中,不斷搜索著齒後的影子,並不顧損耗攜能,一直讓轟神炮保持著能量全值狀態,隨時準備狙擊。
奈何天不從人願,茫茫齒海,除了兩隻身型誇張的兵齒正逐漸朝雷閃的方向靠攏過來,清一色全都是擠擠挨挨的普通齒獸。
小夏已經失去了他最強的武器——冷靜,隻是倔強的頂在齒海中一步不肯後退,很快便被返湧回來的浪潮給吞沒了。
貼著雷閃的齒獸伸出爪子,在他身上留下深深的抓痕;張開血盆大口,撕咬著。
小夏眼看著損害度飛快的攀升,卻不管不顧,一味的向前向前再向前。現在的他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後退一步便意味著衝勢的終止,艾瑪生還的希望將更加微小。
但現實是很難被意誌左右的,此刻的雷閃早已力盡,再無力抗拒洶湧而來的敵人,更不幸的是,他連轉身攻擊的空間都沒有了,眼看便要葬身齒腹。
就在這時,鯊魚村村民積蓄已久的攻勢終於也到達了頂峰,躲在祭壇山丘下的那一大批獵人突然奔跑起來,輪圓了胳膊,大力朝空中甩出一個個紅褐色的布包。
布包飛向頂空,下落中,紛紛破裂,一團團煙霧狀的粉末隨風飄散,很快便覆蓋了這片方圓還不到一公裏的區域。隨著霧粉的下落,所有被這種粉末粘上皮膚的齒獸突然得了瘋病一般,不分先後的哀嚎了起來,並且開始跳躍、狂奔、衝撞,似乎想甩脫什麽。此時,一切擺在他們麵前的東西都變成了障礙物。在粉末的刺激作用下,這一整群的失去了方向感的齒獸表現出了恐怖的破壞力。由於它們之前就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了,猛地開始發狂,罐頭立即變成了滴入水珠的油鍋——炸沸了。奔突間,有一大部分齒都死在了同類的踐踏之下。其餘一些不是踩入陷阱而斷送了性命,就是衝過人群撞在石丘上,鬧了個頭破血流。身在外圍的齒獸尚還好些,躲避的及時,損傷不大,但經這一折騰,也是徘徊著不敢上前了。
當然,在發瘋了的齒獸麵前,獵人們也沒鬧著好果子吃,雖然他們極力的控製著場麵,但還是因為突然受到四麵八方的衝擊,而最終被突破了防線。一時間人仰馬翻,死傷一地。就算那兩架機甲也沒能幸免,轟轟然被撞得那叫一個七葷八素、精彩紛呈。
小夏還算有點應對危機的本事,混亂一開始,他這身邊壓力一鬆,立刻抱住一隻掛在雷閃胳膊上死不鬆口的齒獸,然後麻利的一個翻身,滾向一處凹地,並同時將那齒獸搬倒,壓在自己身上當了被子,然後轟神炮就頂著敵人的腦袋發射了。
白光一閃即沒,之前還拚命掙紮的齒獸扭了兩下,便坦然接受了它做為保護層的新使命。這時,沉悶的腳步聲已經響成了一鍋粥,雷閃趕緊縮手蜷腿,牢牢抓緊自己的肉盾,不讓它被撞飛。至於躍過自己這個障礙時,不幸落下的腳掌,踩兩下就踩兩下吧,反正有一層肉隔著,總比骨斷筋折要好得多。
時間在流逝著,祭壇上女孩的生命也跟著流逝,當小夏感覺地麵抖動得不那麽厲害了,並迫不及待的掀開被子要爬起來時,隻覺眼前紅影一閃,一隻有著紅色短腿的小號鯊精從他眼前跑了過去——粉霧散盡,齒似乎又蠢蠢欲動。
起初,小夏以為那隻是頭踩爛了同類屍體,並弄得滿身是血的幸運兒,並未在意。可當他看到跟著撲上來的兩隻兵齒時,立刻明白了一切——齒後一直都在戰場上,隻是它並沒有什麽華麗的外表,它老早的藏在了密密麻麻的齒群當中,伺機噬獵。
爬將起來的小夏方要轉身去追,一顆碩大的錘頭已經到了胸前,然後他才聽見呼呼的風聲。雷閃甚至隻來得將右臂橫起,就轟隆一聲飛了起來。
飛是飛了,可在空中,雷閃努力挺直身子,探出左手,抓向朝著祭壇飛奔的齒後,這一會兒小夏是高興得緊,兵齒給他的這一重擊,如現在的環境,簡直就是在幫忙一樣,雖然代價不菲——整條右臂徹底報銷。
“你給我站住吧!”小夏大吼著,五指箕張,才一碰到齒後短小的尾巴,立刻牢牢攥緊,他就不信,以雷閃的體重,還拖不住一隻沒有自己胯骨高的變異爬蟲。
可事實卻是讓人沮喪,隻見紅影再現,一頭全身火紅的鯊精從被雷閃薅住的獸皮下加速躥了出去。這時雷閃已經著地,巨大的衝量使得他不住的向前滑行,在沙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這一耽擱,為齒後護駕保航的兵齒也到了跟前,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頓撕撓,也多虧小夏經驗豐富,及時抽出了機械匕首,割傷了其中一隻,同時不住翻滾,才沒被這兩隻凶獸斃於當場。
齒後頭也不回的朝祭壇衝去,那種味道的誘惑,對於現在的它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在它有限的腦容內,某種本能**已經無法壓製,如果不立刻將食物吞下去,齒後甚至會瘋狂而亡,那是一種比死還要難過的結局。
艾瑪的父親還在指揮著村壯將受傷的齒一隻隻刺倒在地,兩架聖甲除了對齒後背後的怪獸大軍嚴陣以待外,也隻能任由齒後從他們中間穿過。現場似乎已經沒人能製止齒後撲向祭壇、撲向艾瑪了。不對!至少還有一個人從未放棄過自己的初衷,他就是夏遠寒,這個和鯊魚村沒有任何感情,不會為了更多人的生命而選擇去獻祭艾瑪的外來人。
小夏生氣了,他要救的人必須活著,沒有誰可以直接越過他的守護去傷害,這點就如一個人的理想般神聖不容侵犯。
隻見雷閃一躍而起,一個肘擊將撲在身上的兵齒砸翻在地,然後手指飛快翻動,匕首由正握變成反持,猛地朝兵齒的眼窩刺去。鮮血伴隨著哀號濺起老高,他理都不理,用力一拉,借勢起跳,跟著一個後仰空翻,避開另外一隻兵齒橫掃而至的大尾巴。人尚在空中,機械匕首已經甩了出去,穿過那兩架傻站著的座機,目標直指齒後前方空處,他要迫使敵人停下來。
可這時的齒後早已瘋狂,任由匕首釘入腦側,猛地躥向祭壇。
“你敢!”小夏嗔目欲裂,落地後迅速啟動,直接撞開那兩個攔路的笨蛋,合身撲了上去,正如他的憤怒一樣,他的動作簡直快到了極點。
齒後撞在了石丘上,後腿用力一蹬,就要躥上祭壇,可無巧不巧的,釘在它身上的匕首卻被一塊突出的岩石給卡住了,兩邊一扯,匕首被掙脫的同時,也在齒後腦側開出了一條巨大的傷口。
這一下,齒後終於感到疼痛了,它嘶鳴一聲,力量外泄,前爪再也搭不住石山了,身體向後倒去。
紅尾鯊精不愧是凶名卓著的生物,就連齒後這種從來不戰鬥的高貴品種也凶悍得可以,它一著地,略一匍匐,把傷口在沙地上蹭了一下,沾滿沙礫後,立刻再次躍起。不過這時雷閃已經趕到,想都不想就將齒後整個撞飛了出去。
雷閃站在石丘前,胸膛劇烈的起伏著,雖然隻剩一條左臂可以動,但他的這個形象確實將齒獸都給震住了——它們也是生命,也會對更加強大的物種感到恐懼。齒後和緊跟著雷閃趁隙鑽進內圈的那隻兵齒徘徊在不遠處,就是不敢靠前。
就在一機兩齒互相對峙的時候,剩下的一些齒獸卻衝破了獵人的防線,呼啦啦的圍了上來。
殺伐聲依然,微風卻停了,小夏回頭看了一眼防護服下那似乎已經沒了呼吸的女孩,猙獰的麵容融化了,“沒有事的,我還在。”他輕輕的說著。
“吼!”兵齒接到齒後的授意,挺直了脖子大吼出聲,可是這次對於已經給他造成過傷害的小夏來說,已經不會再有恐懼效果了。
齒群撲了上來,兵齒撲了上來,齒後撲上來。
雷閃依舊頑強的抵擋著,一次次的將靠近祭壇的齒獸擊斃或者擊退,但動作卻是越來越慢了。畢竟做為一個狙擊手,比之楊卿之流,操作上有著不小的差距,今天為止,小夏已經不間斷的將近1個小時的高頻輸出了,他累了,也筋疲力盡了。
最後一搏,齒後張開血盆大口噬向艾瑪,小夏撐住石丘站穩,將轟神炮的炮口轉向齒後,兵齒在砸斷了雷閃的右腿後,也高高跳起,完成了做為一個最忠誠的護衛的最後一項工作,用自己的巨口死死咬住了轟神炮,不讓它轉動。
小夏在齒後咬到艾瑪前將小女孩抄起,可是仍舊沒有躲開敵人的攻擊,雷閃的整條胳膊連同艾瑪一起被齒後含進了肚子。轟神炮也開火了……
小夏呆坐著,目光聚焦在雷閃食指與中指間夾住的那隻侵滿了血漬的小靴上,他什麽也聽不見了,任由齒獸從自己身邊潮水般退去,然後消失在地平線的那頭,毫無反應,許久許久……
太陽升到了正空,明晃晃的照得人眼睛疼,小夏依舊保持著原來那個靠著石山的姿勢,還是盯著他的左手,還是一動不動,雖然他的座機已經被修理者修得完好如初。
這就是那一年的故事,故事的結尾是幾個村民架起因悲傷過度而昏倒的代理長老,準備回村去完成另外一個祭祀。剩下的獵人則費力得將一條條齒的屍體串在一起,等待著兩架聖甲前來搬運,從他們輕鬆的交談中可以得知,至少今年頭幾個月裏,鯊魚村的村民們是不用挨餓了。
太陽落山前,這裏又變回了一片死寂的荒漠,死寂得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雷閃和那隻紅色的小靴也在最後一絲陽光凋零前,成為了風中的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