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忘記誰,記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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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澗,是傳說地獄與天堂的階梯,那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至今沒有人到達過底部,沒有人知道天澗的下麵究竟是什麽。 vw

    寒風那樣的淩冽,夾雜著如棉花一般的大雪紛紛落下,大雪封山,放眼白茫茫的一片,寒風刺骨,在這極寒的懸崖邊,那一片開闊之地卻有兩個佇立著的身影。

    那樣隔著十米左右的距離,遙遙相望,風雪沾了他們的發絲,大風吹起他們的衣衫,那樣大的風雪麵前,任何的東西都顯得那樣的渺小。

    冥禦的白發和雪色融為一體,而帝桀銀白的蟠龍袍卻雪更加的刺眼,他們像隨時會被狂風吹走一般的弱小,可是他們那樣堅定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李絡歆在這樣大的風雪裏,在慕楓的攙扶下,艱難的登了山坡,眼前一片開闊便看到了佇立在風雪裏的兩個人。

    站在那裏。帝桀的聲音阻止了李絡歆前的腳步,李絡歆蒼白的臉似乎被融化在了雪裏一般的模糊,她死死的咬牙,卻是真的止住了腳步。

    你無能為力。冥禦緊接著帝桀的話說了下去,他灰白的眼眸始終沒有再一次的落在李絡歆的身。

    不李絡歆剛要踏前一步,可是卻被慕楓輕輕的拖住了手腕,她茫然的轉過臉去,看到了慕楓難過的垂眸搖頭,你真的無能為力。

    可是李絡歆始終沒有力氣再邁動一步了,她又怎麽不知道,她真的無能為力他們之間的恩怨,又有誰能幹涉呢

    這能毀天滅地的仇恨,這種跨越生命的羈絆,算是顛覆整個世界也隻是為了現在正麵對決的一刻,她又能做些什麽呢

    風雪的呼號聲像是天地的悲鳴,可是在這悲鳴之冥禦的聲音卻從未有過的堅定,他輕輕的問:當初為什麽是你

    明明那樣輕的聲音,可是那樣大的風雪竟是怎麽也蓋不住,那樣清晰的傳入了其他三人的耳。

    嗬帝桀輕輕的低下頭,似乎是笑了,他抬起頭來時,臉確實掛著笑容,那種笑容那樣的輕,像是解脫,又像是放棄,他隻是輕輕的道:一切不過是命注定。

    我不信命,從來不信。冥禦的白發在風翻飛,他那雙灰白的眼睛已經完全看不到焦距了,可是那卻讓人覺得那眼光那樣的憤恨,不甘,若是命的話,在我冥家二百三十六條性命喪生的時候我冥禦也早不該存在了。

    是啊帝桀似乎深深的歎了一聲,還沒有說話卻被冥禦舉劍直指他的心髒,他們之間隔著不算遠也不近的距離,幾乎能感覺到那劍冰冷的殺氣衝向帝桀的胸膛。

    冥禦冷冷一笑,狠狠打斷道:告訴我當初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那裏,為什麽一個被歧視不受重視的皇子能找出我冥家根本不存在的罪證

    罷了,一切像是前塵往事一般,縱然你知道了又如如何帝桀沒有舉劍,隻是靜靜的站著。

    李絡歆和慕楓站在一邊看著,算他們動手也不是李絡歆可以抵擋的,而慕楓知道,他沒有資格,也不可能阻擋。

    冥禦的一生,被仇恨支配的這一輩子為的是這一刻而已,他不可能阻止。

    但是我必須要知道。冥禦的眼似乎能戳穿一切,落在帝桀身時,像能將他狠狠刺穿一般,如同他的劍

    當初我為何會出現在那裏呢帝桀輕輕的閉了閉眼睛,一個根本不受重視的皇子,一個被世界遺棄的孩子

    當初先皇賜婚冥家次子冥殤和蘇墨,勒令他們成年冠禮時便成親,但是那時候的蘇墨卻是怎麽也不肯答應,雖然隻有六歲可是卻是誓死不從。

    那時候的太子,便是我的大哥為蘇墨出了一個主意,冥家企圖謀反,隻要能揭發他們的罪證,那麽婚約自然而然要解除。

    蘇墨是我唯一認定的親人,在那冰冷的皇宮裏,除了母親她便是我所有的牽掛,她的心願,我自然要為她完成的,我不可能看著她以死抵抗聖旨。

    冥家有沒有造反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先皇和太子都沒有在冥家搜查到罪證,他們也不該搜到,因為太子告訴我,要落實冥家的罪責,隻有最出其不意的找出那個罪證,所以那天我出現了並且假裝很不小心的惹怒了先皇。

    先皇打我的那一巴掌也許不算重,但是我卻故意撞在了書架,碰碎了那個瓶子觸動了太子早已經布下的機關,所以密室,罪證,造反全部都是謊言而已。

    是啊,一個九歲大的孩子,一個根本廢物一樣的皇子他無意撞出來的密室,罪證多有說服力啊多說說服力冥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拿著劍的手輕輕顫抖了起來,但是他握劍的手力氣卻越來越大。

    他的眼睛似乎濕潤了一般,風雪那樣的大,但是空氣裏彌漫著一種悲傷的味道,從冥禦的身散發出來,他似乎笑了,笑得悲涼,問道:我冥家世代忠良,卻隻是因為質疑了太子能不能擁有繼承皇位的能力,而遭到了這樣可悲的屠殺嗎

    是啊屠殺。

    整個家族,不論親眷還是傭人,整整兩百多條人命啊那樣變成了一堆堆的屍體,變成了染紅冥家大宅的鮮血最後付諸於一把烈火。

    冥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逃出來,犧牲了所有人的生命逃了出來從此那一夜的大火每時每刻的燃燒在他的心,那一夜染紅了冥家大宅的鮮血永遠的遮住了他的雙眼。

    讓他再沒有自己的意誌,成為了一個為仇恨而活著的木偶。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縱然我知道是錯,也不能任由你的怒火蔓延到整個南朝,縱然愧對於你也不可能將整個國家放縱在你的仇恨之下。帝桀的手終於拿起了劍,輕輕的抬了起來指向冥禦。

    那劍似乎有千斤重一般,李絡歆瞪大了眼睛,看著持劍相對的兩個人,由不得叫道:既然是錯的,為什麽還要繼續既然知道錯了為什麽不能停下來

    因為冥禦輕輕的聲音和帝桀的重複在了一起,兩個人竟是同時說道:已經失去了太多,已經無法停止了。

    太可笑了,隻是因為一個不被承認的婚約,這一切太可笑了不是嗎李絡歆幾乎跪倒在雪地裏,她的鼻頭凍得通紅,痛苦著吼道:這樣的一個陰謀,為什麽要讓你們失去那麽多,為什麽還要繼續為什麽這樣可笑的一個陰謀竟會演變成如此

    帝桀的眼輕輕掃過李絡歆,隨後他移開了目光,垂眸笑了起來,是很可笑,更可笑的是,為了這樣一個陰謀我才登了帝位,原來一開始注定如此循環的命運,我登這九五至尊的位置,便是為了了決今日的罪孽

    不李絡歆喃喃自語,可是抵不住帝桀冰冷清淡的聲音,若不是我幫忙做了這件事情,太子不會急於殺我滅口,我的母親便不會跪求於太子放過我,更不會在那個雨夜受辱於太子身下她若沒有受辱自盡,我便不是今日的帝桀

    那個雨夜

    李絡歆怔住,帝桀提過的,那樣一個永遠在他心裏不會停止的雨夜。

    那一夜,我做什麽都無能為力,什麽都守護不了母親的眼睛那樣的瞪著我,似乎在責怪我沒有保護她的力量力量那一夜我明白,要保護重要的人,要擁有強大的力量歆兒你懂嗎

    帝桀突然笑了起來,那一夜後帝桀再也不是帝桀了,他設計獵場殺害太子,調離帝崢離京,毒死了先帝,我偉大的父親我毒死了他登了這帝位,那一刻起帝桀已經死了。

    阿桀李絡歆無力的坐在地,她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了,身後是慕楓緊緊的讓她依靠著,可是她內流滿麵的看向帝桀,什麽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帝桀,他從不信任任何人。他的身邊,從來沒有真正了解他的人,他也從來不希望有人了解他。

    他冰冷無情他陰險狠毒。

    他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可是在這世界,卻沒有了他想守護的親人。

    他高高在,萬人擁戴,可從來都是孤單一人

    因為帝桀他早已經在內心將自己殺死了。

    我不想明白你究竟為那個錯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也不想知道這一切的陰謀究竟是怪太子,還是怪蘇墨又或者是怪天意這一切對於我來說不重要。冥禦淡淡的笑,卻寒風還冰冷。

    李絡歆和帝桀都看著他,他灰白的眼睛,竟是流血了兩行血淚那樣從他蒼白的臉輕輕劃過,留下那刺痛人心的痕跡。

    可是他還是笑著,輕輕道:總之,是南朝辜負了我冥家,是你讓冥家人的鮮血染紅了天地,讓冥家那一場滅頂的火一直燃燒在我的心裏,也許我沒有時間了,但是算是死,算到了最後一秒我也要為我冥家的人舉起劍來,為我冥家的人討回一個公道。

    他被仇恨支配的這二十幾個年頭,他被仇恨剝奪的幸福開心的權利他被仇恨剝奪的一切,都不可能一笑而逝。

    他累了也倦了。

    從他吞並南朝半壁江山時,從他擁有了能戰勝帝桀的力量時從他為了目的不惜將李絡歆作為人質高高懸掛在戰場時

    從他知道李絡歆回皇宮找帝桀時,他便知道李絡歆會死他知道李絡歆死去的那一刻,他便知道,算一切有了結果,他也不會快樂了。

    但是一切,都無法停止。所以讓他這最後的生命,做一個了決吧。

    是啊,來做最後的了決吧。帝桀舉起的劍再沒有猶豫,再沒有顫抖。

    冥禦也是一樣,他們都知道這最後的一刻不可避免,而他們都知道對方不可能放棄,也決不會束手擒,為了彼此的自尊,為了彼此的敬重他們能做的,隻有分離一戰。

    不不要李絡歆痛心疾首的呼喊那樣被淹沒在突然狂亂的風雪裏,她小小的身子被慕楓緊緊的禁錮在懷裏,她動彈不得。

    看著雪地兩個身影死死的糾纏在一起,冰冷的長劍碰撞,發出一串串絢麗的火花,像是盛開在風雪裏最美麗的花朵

    在這一片白色的天空,兩個人的身影幾乎都被大雪模糊了,可是長劍碰撞時那冰涼的聲音,還有空綻放的火花提醒著李絡歆和慕楓。

    奮力一戰,你死我活誰也無法阻止的悲劇演。

    冥禦帝桀啊啊李絡歆的呼喊那樣的弱小,縱然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還是那樣輕易的被淹沒在風雪裏,她痛心的呼喊幾乎悲戚了整個天澗,雪似乎越發的狂亂了。

    風呼呼作響,在天澗那深不可測的山崖間發出一聲聲悲傷的哀鳴,像是天在哭泣合著李絡歆刺痛人心的呼喊,還有長劍的聲音,能撼動天地一般的悲鳴。

    終於,天空響起那巨大的一聲,風雪兩柄長劍那樣從高空摔落,狠狠的插入雪地裏,發出一聲悲鳴。

    阿桀冥禦李絡歆用力的擦著眼淚,試圖看輕天空兩個弱小的身影

    師兄連慕楓也緊緊的抓住了李絡歆的衣袖,手掌泛白。

    空的兩個人那樣落下地來,重重的砸在地,濺起一片冰雪。

    血,像是盛開在這純白世界妖異的花朵,像是開在地獄路的曼珠沙華那樣的鮮紅,那樣的美麗卻充滿了罪惡感。

    雪地裏盛開的血花,似怒放的紅梅一般,一點點的擴大開來

    帝桀和冥禦同時落在了崖邊,兩個人的身子都一動不動,李絡歆和慕楓兩個人幾乎停止了呼吸,瞪大了眼睛,臉龐緊張到了扭曲

    他們目不轉睛的看著兩個人,看到他們輕輕一動,然後兩個人都吃力的捂著胸口站了起來

    這一劍,是替我冥家的人還給你的。冥禦突然笑了起來,嘴角有血流留下來,他的眼睛早已經充血,從一片灰白變成了血紅,有血不停的從眼裏留下來模樣恐怖至極。

    咳咳咳我那一劍,是替南朝還給你的。帝桀咳嗽時不停的從嘴裏噴出血來,染紅了他身前的大片雪花和他銀白的衣襟。

    兩個人同時捂著胸口處,手指間都有鮮血不停的滲出來,竟是傷在了同一處

    終於終於冥禦仰起頭來,雪似乎柔和了,沒有了狂風像是一片片白色花瓣一般的飄落下來,他的血淚在臉留下了幾乎永不可磨滅的鮮血痕跡,有雪花落在麵,瞬間便被染紅了。

    終於結束了。冥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那一雙血紅的眼睛竟一點感覺不到猙獰,而是那樣平靜,那樣溫柔的看向了李絡歆。

    李絡歆呆愣在原地,喃喃喊道:冥禦

    我不會殺他的,冥禦輕輕的笑了,從沒有過的溫柔,雖然那的模樣已經那樣的猙獰,可是這一刻在這一片雪白的雪地裏,他染了血的笑容,卻是從來沒有過的俊美,他輕輕的道:從以為你死了的那一刻開始我便知道,也許這輩子再也無法快樂的笑出來了。

    真好你還活著。冥禦腳步搖晃著後退了一步他的嘴角又流下血來,精致得完美無缺的下顎幾乎都染了鮮血,他每一次閉眼,都會有鮮血從他的雙眼留下來,那樣的血腥妖嬈,那樣的恐怖猙獰。

    可是在李絡歆的眼裏他那樣的溫柔,那樣的俊美從沒有過的幸福笑容,在他的臉,他輕輕的笑,聲音消散在風裏,你還活著,真好我不殺他,因為沒了他你便不會活著了,青鸞謝謝你陪我渡過的每一刻

    那些悠閑的午後那些有她的時光。

    縱然深處於世界最黑暗處的黑暗可是還是覺得抬頭看到了陽光,那樣溫暖的陽光。

    冥禦輕輕抬頭,閉眼鮮血順著眼睛流下,爬滿了他英俊的臉龐,胸口處的鮮血一點點滲透了衣衫,一點點的擴大他整個人都那樣鮮血淋淋的。

    可是他那樣滿足的仰頭,沒有睜開眼睛,但是他看到了她的容顏,銘刻在心的容顏,她的身後,是漫天開放的紫藤花,溫暖的陽光順著紫藤花瓣一起溫柔的灑了下來。

    落在他的身那樣溫柔,那樣讓人幸福的感覺。

    他鮮血淋淋的身子一點點的後退,像是在夢一般,一點點的離去

    冥禦

    師兄

    當李絡歆和慕楓意識到的時候,他們誰也不知道究竟哪裏來的這一股力量,兩個人都似風一般的掠起,朝著冥禦伸出了手

    可是沒有抓住。

    他那樣帶著滿足幸福的笑容,滿身鮮血,卻像是沐浴著世界最溫暖的陽光,一點點朝下墜去

    師兄那一個尖叫,那樣的痛徹心扉在李絡歆和冥禦的手都錯過了冥禦的衣衫時,那樣義無反顧的閃過眾人的眼

    嵐玉李絡歆驚叫一聲,待她意識到的時候,她確實伸出了手,準確的抓住了嵐玉細小柔軟的手臂。

    她沒有什麽力氣,被這衝力一帶,整個人朝著山崖滑去。

    歆兒是兩聲尖叫,她的腳踝那樣被兩個人緊緊的抓住了。

    李絡歆掛在懸崖邊,死死的抓著嵐玉的手,嵐玉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她,早已經是滿麵的淚水,那深不見底的深淵裏,哪裏還有冥禦的影子哪裏還有那個讓人心都為之顫動的麵容。

    放開我青鸞姐,你知道的,不論他去哪我都要跟著他嵐玉的眼淚一滴滴的落下,她死死的咬唇。

    不嵐玉不蘇青鸞的的雙手都死死的抓住了嵐玉那一隻手臂,可是她知道,她留不住啊留不住啊,什麽都留不住。

    我不會再讓他孤單了,青鸞姐當初在藥王穀時,我不應該讓他一個人走掉的,我隻恨隻恨自己不是一出生在他的身邊隻恨自己不能分擔他的痛苦,哪怕一點點青鸞姐,我恨自己沒用,一直都恨自己沒用,這一次我不想再錯過,我不想再丟下他一個人。

    嵐玉的手輕輕滑動,她仰著頭,那個小小的丫頭不知不覺竟已經長大了,她那樣的美,算已經哭得一塌糊塗,可是她的臉頰在李絡歆的嚴重散發著一種聖潔的光芒。

    嵐玉,對不起我能做的,隻有這個,對不起李絡歆的手飛快的動了一下,她的眼淚一滴滴的掉落,滴落在嵐玉仰起的臉。

    謝謝你,青鸞姐嵐玉最後的笑容,定格在李絡歆痛哭的心,那早已經殘破不堪的心,再次被狠狠的刺一刀。

    她們的手那樣滑開了嵐玉帶著眼淚卻又笑得幸福的臉漸漸遠去,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風雪,再也看不見了。

    李絡歆被拉來時,整個人都已經癱瘓了一般,她呆呆愣愣的坐在地,單薄的身軀輕輕的顫抖著,眼淚被風雪吹散,她不再哭了。

    她隻是靜靜的坐著,一動不動,垂著眼看著身邊的懸崖一動不動。

    歆兒帝桀輕輕的喊了一聲,他沾滿了鮮血的手輕輕伸過來時,李絡歆猛然冷然出聲,別靠近我

    歆兒慕楓驚訝的看向她,也不過才出聲喊了一句,李絡歆冰冷的側臉,垂著的眸子一掃,你也別靠近我

    慕楓和帝桀站在原地,兩人伸出去的手那樣被風雪冰凍在風裏,竟是連她的一片衣角也觸摸不到,最後還是無力的垂下了。

    李絡歆一個人在風雪裏坐了許久,垂著眼睛輕輕笑著,坐了許久什麽也沒說,好像什麽也感覺不到了一般。

    風雪漸漸的停了,世界恢複了安靜,剛才戰鬥過的痕跡已經被雪花再次覆蓋了,世界依舊一片完好無缺

    沒有了血跡,沒有了揪心的呼喊,沒有了刺耳的打鬥,沒有了呼號的風聲什麽都沒有了。

    什麽都沒有了。

    李絡歆輕輕的抬起了頭,她輕輕的笑了起來,我還活著

    帝桀和慕楓多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帝桀的傷口早已經被寒冷冰封,他和慕楓一樣,眼睛都不敢眨,看著李絡歆坐在懸崖邊,好怕一陣風吹來,能將她吹下去。

    聽到她出聲時,兩人越發的警惕了,可是她卻仰起臉來,輕輕的笑了,我還活著卻也已經死了。

    帝桀和慕楓一動不動,李絡歆掙紮著站了起來,他們伸手卻不敢扶她,她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的波動,她的臉那樣的冰冷,她的身影搖晃著,卻又那麽堅強。

    她站了起來,看著前方一片白茫茫的寬闊地,笑了起來,這裏隻有三個方向我們一人一個方向,永不回頭,好嗎

    歆兒帝桀伸出去的手還是放下了,緊緊捏成拳頭。

    慕楓沒有出聲,不過看著李絡歆一步步的朝前走去,她選擇了一個人朝前走去,不回頭

    歆兒我們都不認命但是這一次,交給命運如何慕楓的聲音讓李絡歆停下了腳步,她沒有回身。

    她害怕,看到他們任何一個人,她都害怕。她沒有時間,沒有生命更沒有權利,再幸福。

    你答應過我的,不論結局如何,都要幸福。慕楓一步步超前走去,接近了李絡歆,卻是悲涼的笑了起來,為了履行你的承諾,為了不讓你的心不放過你自己我有辦法。

    帝桀抬起頭來,李絡歆緩緩回身,他們都看到了慕楓攤開的手掌,三個白色的藥丸,小小的,安靜的躺在慕楓的手心裏。

    你說我們一人一個方向,向前走,不回頭,那樣不夠徹底歆兒。又下雪了,柔柔軟軟的雪花,一片片安靜的掉落在慕楓的手心裏,落在那雪色的丸子,慕楓接著道:吃了這個藥丸,能忘記愛恨情仇,但執著的真愛之心,能喚回對愛人的記憶,不夠執著,便永生永世陌路。

    李絡歆垂眼,看向那小小的藥丸子,卻聽慕楓輕輕笑了笑,忘記誰記得誰,由心來決定;誰能記起誰,誰能找到誰由命運來決定。

    李絡歆看向慕楓,他輕輕的笑著,那一雙桃花眼如當初初見時,自信,旖旎,光芒閃爍,她看向帝桀最終無言的垂眸。

    她伸手接過一顆藥丸子,毫不猶豫的吃下了。

    她沒有理他們是不是吃了,沒有管誰選擇了什麽方向她轉身離去,一步步邁在雪地裏,留下一串長長腳印,堅定著她的方向。

    天澗的雪那樣的美,完美無瑕,沒有一絲瑕疵,或者說任何的瑕疵都會被這白雪覆蓋

    這寬闊的雪地,平靜得像是安靜的海麵,隻留下三排腳印,不同的方向,一直一直的延伸而去,沒有停頓,沒有猶豫

    最終這三排腳印,被飛雪覆蓋,什麽也沒有留下什麽也留不住,隻剩下一片冰冷的白色。

    風在懸崖邊回蕩,一陣陣的悲戚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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