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小人作亂,四麵恐有敵;大廈將傾,八方猶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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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真武台上一戰,尚青尚師道之名在太嶽山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此時此刻,江湖上,真武教尚師道的名號也傳遍了大江南北,甚至有人拿他與當初的劍仙寧不歸相提並論,尊稱小劍仙。

    攬月山上,夢仙子李夢柯;四季青,神秘的聖姑,乃至已經走出南蜀的白鳳仙都聽到路人在傳唱尚師道之名。

    弱冠之齡,一流之境,長劍在,誰與爭鋒!

    真武教上下,也無人再敢挑釁,尚青實至名歸,隻待重陽之日,於太華山論劍大放光彩。

    這個春天,煙雨靡靡,尚青一直呆在太嶽山,沒有再出山。大半年的遊曆也經曆不少,還需慢慢沉澱,打磨自身,才能厚積薄發。

    立夏之際他收到了周先生的信,信箋上說黃一巍不負眾望,殿試上蒙聖皇厚愛,親筆提名榜首,高狀元。翌日入翰林院,又添為尚書省左司郎,正六品的官銜。

    這讓尚青很高興,他與黃一巍雖然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是雙方皆是人龍鳳。黃一巍能在科舉獨占鼇頭,那太華論劍上,他必要爭一爭那頭名,這才不墮了他的威風。

    所以,尚青越發勤練劍法,無論是夢境或者現實,拔劍再拔劍。

    往往一個人心思全撲到一樣上麵,時間就過得非常快。日夜更替,眨眼間就來到了月份。

    蟬聲吵鬧,整個太嶽山一片喧嘩。路上弟子都穿著短袖長衫,暑氣逼人。喬珠兒站在山澗旁,看著尚青在瀑布下麵練劍,眼神閃爍間,充滿了愛意。

    不過,想到前些日子遇見的那人,她秀眉微蹙。

    “珠兒,過幾日我們又要下山去了。”大半年光景,也讓尚青與喬珠兒的關係更加親密。

    或許尚青沒有察覺,但是在外人看來確實如此。

    “這就準備前往太華山了嗎?”喬珠兒問道,似乎距離重陽節還有些時日。

    尚青搖了搖頭,說道:“我們無須和門派人一起上路,我得先去神京,拜見周先生,而後再轉道去太華山。”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今天回去就收拾收拾。”喬珠兒說道。

    尚青點了點頭,一甩長發,水珠打落四方。

    十天後,再次進入神京,尚青才感覺與第一次來時有很大的不同。街上的人一個個臉上洋溢著笑容,行走間不急不緩,這才是真正的盛世神京。

    “公子,你看那人。”喬珠兒突然輕聲道。

    尚青放眼望去,那是一輛華麗的馬車,車頂鎏金,幛幔秀錦,禦馬人也身穿勁裝,不同尋常。從馬車上走下來一位身穿翠衣的丫鬟,在她身後是一位長相秀氣的公子。月白長衫,豐神如玉,看起來光彩照人。

    “這是九公主殿下?”

    尚青與喬珠兒兩人心都生出一絲疑惑,那副九公主的畫像還在喬珠兒身上,與此人有八分相似。

    那公子左右打量一番,與翠衣丫鬟走進了一旁的奉天酒樓。

    “要不要進去看看?”喬珠兒問道。

    尚青略微思索,說道:“走,去看看。”

    這九公主殿下果然不讓人省心,被人帶回神京才多久,又女扮男裝出了宮。

    兩人進入酒樓,一位青衣小廝迎了上來。

    “兩位是打尖還是住店呀?”

    喬珠兒笑道:“暫時歇歇腳,填一填肚子。”

    “那兩位樓上請,有上好的包間。”青衣小廝恭聲道。

    尚青擺了擺,道:“我們就在這大堂,挺方便的不用上樓。”他尋了個角落坐下,與喬珠兒對視一眼,“等吧!”

    上了幾盤小菜,來了壺好酒。

    大約半個時辰後,那九公主才從樓上走下來,與那翠衣丫鬟匆匆離去。

    喬珠兒正準備起身,尚青拉住了她,搖了搖頭。

    兩人這般坐著又過了半刻光陰,一位白衣青年從樓上下來。見了此人,尚青心神一震。

    那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尚青的目光,他看著尚青,冰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喬珠兒隻覺一股寒意籠罩全身,瞬間好似從這流火月來到了臘月寒冬,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白,慘白,全身上下一片慘白。

    與那滿頭青絲和黑夜般深邃的眼珠,形成鮮明的對比。

    如此黑白分明的劍客,在整個江湖尚青也隻見過一人而已!

    不過,此人似乎並不介意尚青在此,很快就將目光放到了他處,向著酒樓外走去。

    等他走後,喬珠兒才深吸一口大氣,緩緩道:“這人是誰?”

    尚青苦笑一聲:“當初我在飛來峰遇見的那人。”

    喬珠兒也微微一怔,她聽尚青提起過那人。原來就是他,果真是恐怖如斯。

    這人看起來似乎很年輕,竟然這般厲害?

    兩人一時間竟然忘了九公主之事,心情有些低落,離開了這家酒樓。

    月份,周先生院子門口的杏子樹上已經掛滿了黃澄澄的果子。清香襲人,喜好酸甜的喬珠兒甚至特意躍上枝頭摘下幾顆。

    “尚公子回來了。”粱褚聲音洪亮,他這一吆喝,整個院子裏的人都知道了。

    陳淑寧一臉喜意,看著尚青與喬珠兒,笑道:“先生正等著你們呢。”

    尚青笑道:“子兄上朝去了?”

    “在皇太子那兒,他現在正職是皇孫講讀。”陳淑寧笑道。

    尚青一聽,眉頭一挑,一巍兄竟然真的押注在皇孫那兒?

    再見周正清,他的氣色似乎比寒冬之時要好了許多。他一見尚青,也神色激動,不過卻很平靜地說道:“你來了。”

    “先生身體可安好?”尚青恭聲問道。

    周正清笑道:“這西北之地還是有些住不習慣,現在一巍也已經高狀元,是該回江南了。”

    尚青聽了,說道:“先生要回江南?不如去我那兒住上一段時間。太嶽山還是比較養人,可延年益壽,更何況我師傅也念叨您幾回。”

    一旁的喬珠兒也附和道:“此時太嶽山也比較涼快,正好避暑。”

    周正清搖了搖頭,笑道:“我都這把年紀了,可經不住折騰了,不想再奔波了,還是回陸家集。那裏的人和地也都熟悉了,自在的多。”

    尚青聽他這麽說,也不再堅持,隻好問道:“先生何時動身?”

    周正清捋了捋胡須,說道:“原本打算這個夏天就回去,這不是你來了,才多住幾天。”

    “那不如過了重陽再走,我從太華山回來和你一起回江南,回陸家集。”尚青有些驚喜地說道。

    “也行。”周正清點了點頭,“你要去太華山?”

    尚青將太華論劍的事講了講,周正清緩緩道:“江湖的事我不懂,不過尚青,你要記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平時要學會收斂鋒芒。”

    尚青點頭稱是。

    夜深,尚青與黃一巍兩人對飲。

    “現在的局勢是越來越微妙。”黃一巍歎了口氣說道,“風雨欲來,大虞朝多年繁華昌盛之下,隱藏了太多腐朽。”

    “聽說北方大蒙又有大肆出兵之舉?”尚青與喬珠兒一路走來,也聽到不少風聲。大蒙古國這些年越發強大,整個草原都被它一一收服,形成了真正的大一統。

    黃一巍點了點頭。

    “不僅僅是大蒙,西南黑白蠻夷已經作亂,東海之上的瀛荒甚至有戰船駛入我大虞濱海。”黃一巍神色凝重,“尤其是今年,怕是要四麵臨敵。可恨那些朝權貴,國難當頭還不自知,還幹著損國家之利而肥一人之私的勾當。”

    “怎麽會這般糟糕?”尚青有些奇怪。

    黃一巍冷笑一聲,道:“還不是那些大人物幹的好事,克扣軍糧草,虛報份額,導致月前燕都被大蒙鐵騎踏破,燒殺搶掠天夜。”

    “什麽?”尚青大吃一驚。

    燕都竟然被大蒙攻破了?他和喬珠兒一路走來可是半點風聲都沒有聽聞。

    “哼,那些人大失顏麵之下早早封鎖了消息,好在大蒙之人都是草原牧民,搶掠一番便自行退去。”黃一巍說到這裏又想起了什麽,道:“最近還有些人提出了和親之舉,真是可笑!”

    尚青徹底無語。

    泱泱大國,豈能犧牲一介女子乃求取和平?

    黃一巍也是滿臉悲憤,說道:“昔日之大蒙不過草原蠻夷,不通禮樂,不穿華服,此等下流何以娶我大虞之公主,實在是恥辱呀!”

    說到這裏,他一飲而盡。

    窗外,正值滿月,華輝灑落,院子裏恍如白晝。

    “與人鬥,與天鬥,又何妨?且憐天下紛亂,爭力挽興亡。浴日補天去,誰主蒼茫!”黃一巍對酒當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