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謂天尊？”尚青聽他提起無數次天尊，不由問道。

    無量解釋道：“天尊無生無滅，無去無來，萬法不沾，萬劫不傷，淩駕天地大道之上，天地滅而其不滅，大道朽而其不朽，是為天尊。”

    “你說天尊萬劫不朽，那敢問天尊何在？”尚青聽到這兒不知為何突然有一種莫名的衝動，這話就情不自禁地說了出去。

    “天尊何在？”無量喃喃道，他的雙眼古怪地有了一絲迷茫。

    “天尊也死了嗎？”尚青繼續問道。

    無量看著尚青，說道：“不，天尊萬劫不朽，他，他隻是消失了。”

    時間太久了，無量也記不清了，那一段歲月仿佛成了一段永遠的空白。

    “好了，我先教你種劍之術。”無量似乎不想在這話題上說太多，說道：“修行無量劍道，必須凝練劍種。而凝練劍種，則必先凝練劍意。”

    “你可知劍意？”無量話聲剛落，尚青身上迸發出一道凜然的劍意。

    生命的盡頭是死亡，死亡的盡頭何嚐不是生命。

    “世間種種，萬物萬道都有其相對應的先天符。而劍種，本質上就是一種先天符，它就是代表‘劍'的符。以劍意構建‘劍’的符，則是劍種。依此類推，以各種道則構建相對應的先天符則是道種。”

    “當然，如今這時代還懂得先天符之人少之又少，我今日則先教你‘劍’的先天符。”無量說道。

    他並指成劍，噴吐著一道道劍氣，在虛空如銀絲一般，豎鉤橫劃，形成一道看似精簡，又無比繁雜的符。它的模樣類似於劍狀，身長而體瘦，上圓而下尖，此符一出，一道無以倫比的鋒芒衝霄而起。

    尚青站在一旁，能清晰地感應到那種鋒芒，仿佛虛空都被這種鋒芒給洞穿。

    “記住了沒有？”無量冷冷說道。

    尚青閉上雙眼，在他腦海，一筆一劃又一一重現。刹那間，尚青整個人就如同出鞘的長劍，瞬間鋒芒畢露。

    “以劍意在丹田之構建‘劍'的符，其凶險莫測，九死一生。而且你雖然已經領悟了生死劍意，但是每一位應劫者都是世上僅有之人，你以生死劍意凝練劍種隻能算上流，不能稱之為獨一無二。”無量說道。

    尚青突然眉頭一皺，睜開雙眼，嘴角溢出一絲血液。

    卻是他在腦海嚐試構建‘劍'的符時，自身被劍意反噬而傷了心脈。

    無量搖了搖頭，說道：“你看見那無數殘劍嗎，每一柄劍都代表著一位劍道神話，自然都擁有著劍意。如今，無盡歲月過後，劍意殘缺，恰好可作為你的磨劍石，磨練自身的劍意。”

    尚青聽了，點了點頭。

    他慢慢走向那片劍域，剛走進邊緣時，隻覺一種無比瘋狂的意誌衝擊著他的精神。

    “殺！殺！殺！殺……”

    眼前一片紅光，天地間流淌著血液，萬物寂滅，沒有任何生。

    尚青咬著牙，雙眼盡管通紅，卻硬生生支撐了下來，保留著一絲清醒的意誌，撿起了一把殘劍，退出了那片劍域。

    “當！”

    殘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片片斑駁掉落，半截劍身瞬間變得銀白光滑。

    “明月當空照，長江自東流。”

    恍惚間，尚青聽見一道清冷的聲音，他仿佛看見了一名身著白衣的男子，長劍擊出，煌煌如明月，月照寒江，無盡鋒芒灑落，萬物皆殺。

    瞬間仿佛永恒，尚青仔細打量著這柄劍。劍式古樸，劍身瘦長，唯一的缺憾不知被何物給截斷。

    也不知是不是福至心靈，尚青閉上了眼睛，睡經自然而然使出。整個人入得夢，那白衣男子也隨之進入他的夢境。這一次，卻不是與其比劍，而是尚青仿佛附在了那白衣男子身上，感受著他的劍法意境。

    那無量看著緊閉著雙目的尚青，麵無表情，慢慢消失在空。

    這方世界尚青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也不知道修行了多久。千百種劍意都入夢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身每時每刻都在變化，進步。

    以生死為基，溝通風火水土四象，尚青一次一次構建“劍”的符。

    但每一次都失敗了。

    前方血蒙蒙一片，尚青在見識了無數種劍意後，第一次靠近了那柄巨劍。遙遠之際能看出它與天齊高，此時卻如一座洪荒大山。黑壓壓地石壁上呈現著無數龜裂的痕跡，一股亙古永存般的氣息深沉而又鋒利。

    尚青才微微一望，還未入夢，便喉嚨一甜，溢出一口鮮血。

    此時，他的雙目倒映著一道血痕，那是蒼天破裂，那是大地沉陷，眾生的血液。

    一時間，他所有的心神都沉淪其，腦海一片鮮紅。在他不遠處，無量緩緩出現在虛空。

    他看了看天外，雖然一般麵無表情，雙眸隱隱有了些凝重。似乎下定某個決心，他捏劍指向著尚青眉心一點，頓時尚青腦海如同混沌初開。

    若能看透尚青的皮肉骨骼，便會發現他雙眉之間的天庭，也就是祖竅穴突然煥發五彩光芒。此穴可謂人體第一大穴，稱之為天庭，也就是神明居所。人的精神寄存此處，而尚青此刻正是徹底開辟了這一個穴道。

    霎時間無數血色聚集道天庭之，又慢慢凝聚成一枚豎眼。血色眸子如蘊藏億萬劍道鋒芒，微微一張，一道灰蒙蒙的劍影從尚青額頭衝出，直接洞穿了虛空。

    “這是什麽？”尚青睜開了眼睛，又覺渾身劇痛，血肉迸裂，一身衣衫滿是血跡斑駁。隻聽無量淡漠的聲音傳來：“戮仙破例傳你緣，憑你現在修為還不能真正運用以它意境凝結的劍眼。若強行使用，怕隻能落得血肉崩潰之境。所以你還必須在丹田凝結屬於自己的劍種，以劍氣磨煉自身。等你徹底掌握這枚劍眼之時，亦是領悟相劍術之日。”

    說到這兒，他突然望了望天外，道：“本想待你打破命魂，不想此刻緣已了！”

    尚青還沒有聽明白他的話，隻覺這方世界猛然一陣顫動。

    灰蒙蒙的天邊，虛空仿佛波浪一般，被慢慢推開。兩輪巨大的太陽從緩緩升起，金光燦燦，神威浩蕩。頓時，這個仿佛寂滅了一般的世界沸騰了。

    無數柄利劍重新煥發光芒，漫天遍地都是衝霄的劍氣。劍氣縱橫間，虛空湮滅，大地塌陷，儼然末世景象。

    但讓尚青驚訝的是，那兩輪金色烈日更加旺盛了。所有的劍氣就好像冰雪一般，在它照耀下慢慢消融。它們仿佛代天行狩，逐漸向著那片劍域鎮壓而下。

    “嗡——”

    巨劍終於動了，它隻是輕輕地一陣顫動，一股無匹的劍氣洞穿了虛空。劍氣仿佛倒流的天河，所經之處，萬物歸虛，時間與空間都不複存在。

    這一刻，尚青永遠難以忘記。

    那道劍氣橫推一切，還未臨近那兩輪金色烈日，這兩輪金色烈日就開始劇烈顫抖，一片片金色的液體掉落。

    “轟隆！”

    一劍洞穿兩輪烈日，無數金黃色液體四散開來。

    “——劈——啪——”

    與此同時，一道紫氣氤氳的雷電落下，擊在巨劍上。巨劍顫動，劍身上裂縫也明顯了許多。

    巨劍再震，劍氣輕揚，將雷電擊散。

    又見天空盡頭，一隻大抓來。大遮天，上紋路似山川河流，五指如天柱，一把抓向巨劍。

    巨劍上空，雷光凝聚成眼，深邃入黑洞。黑洞隱隱流露出遠古洪荒的氣息，一縷縷雷電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人法地，地法天。敢問道友，天如法道，道法如何？”一道聲音驀然響起，他的聲音不大，憑空一般從尚青心響起。

    那是一麵石碑，碑上有著九個古老神，赫然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

    無量見此，輕輕一拍尚青，尚青隻覺整個意識陷入一道漩渦。

    等他再睜開眼時，周遭山勢陡峭，怪石嶙峋，一座座石山如同長槍利劍一般散亂地矗立在天地間。冷冽的罡風吹來，發出鬼哭神嚎般的駭人回音。無論是地麵還是石山上，幾乎看不見青翠色，都呈現出一種異樣的血色、黑色、褐色。

    整個天地一片肅殺淒清，尚青還不待仔細打量周邊，心猛地悸動。人如飛鴻，才落到一塊巨大的碎石上，他那所在之地猛然升騰起一道長長的烈焰。

    風聲如泣如訴，仿佛含雜著無邊戾氣與怨恨。這等地方，放到大虞，沒有領悟武道真意的人都會受戾氣影響變得嗜殺成性。

    “這究竟是何處？”尚青再遙望，也沒有發現那柄巨劍，還有無量，果然是緣已盡！

    他不再多想，衣袂飄飄，一甩長袖，人如飛鴻，向著一個方向而去。這一路行來，荒亂渺無人煙。好似每一寸土地都一個模子一般，地表溫度明明異常寒冷，卻時常有暗火從地下滲透而出。兩種極端的環境如同在訴說這兒乃是地獄幽冥。

    “啊——”

    幾十裏外遙遙傳來一聲慘叫，在這寂靜的地方格外清晰。

    尚青一步數百丈，向那邊趕去。等他來到那慘叫的地方之時，心一股寒意驀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