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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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減肥增肌,男人的食譜裏增加了大量的優質蛋白,減少了糖類的攝取比例,一日三餐又改成了一日四餐,桑杉大手筆地為他儲備了一些牛肉、魚肉和禽蛋食物,幾種食材的價格都讓肖景深咋舌。
“我離開之後你不要在吃上吝嗇,要是手上錢不夠,也可以蹭點兒貓糧……希望你不會因小失大。”
“我知道。”
在未來桑杉出國不在的兩個月裏,肖景深這個正在被重新打造的男人要獨自照顧好自己和w先生的生活,還要達成桑杉給他定下的各種目標。
“體檢結果還不錯,肝膽脾胃腎沒有出問題我真是謝天謝地了,幸好你隻是生活在垃圾堆裏,還沒有讓自己真的變成一團廢物……腰部的傷恢複的也很好,我該慶幸你至少有很強的照顧自己身體的能力。”
桑杉一邊看體檢報告一邊在男人的身上拍拍打打,像是一位在買馬的商人。
肖·待售馬·景深默默地拍了拍自己的腰。
……
“祝你好運,說實話,如果到最後我是從你手裏拿回了先期投入而不是從你身上撈取了大筆分成,我會很過意不去的。”
這個女人的臨別贈言實在算不上祝福,倒有幾分貓哭耗子假慈悲的刻薄。
已經習慣了這種說話方式的肖景深隻能假裝很淡定地表示自己正在製定“秀恩愛計劃”,以保證行動的萬無一失。
事實上,送走了桑杉之後,肖景深自己寫了好幾頁紙的計劃,卻覺得每個字都毫無用處。
每當他覺得秀恩愛這個工作很難的時候,他就會發現自己發現的“難”隻是冰山一角。
因為他真正要做的事情,是編織一個謊言,說服所有人。
應該如何說服別人?每一個表演的新人都知道答案——首先,要說服自己。
不得不說,此時桑杉的離開讓肖景深長出了一口氣,她的存在常常讓男人的思緒陷入到過去與更久遠的過去之中,十幾年積累的記憶早被風幹成了粉末,桑杉於他如清水,滋潤了他幹涸太久的大腦,也讓所有的記憶都成了混亂的一團,記憶難以梳理,心,自然也難以平靜。
靜下心來當一個演員,才是他應該做的事情……畢竟,這在過去也是他可望而不可得的。
“不要著急,慢慢來……”他對自己說,
……
坐在桑杉慣常用來看書的藤椅上,被胡亂寫了好幾頁的筆記本被攤放於長腿之上,剛剛洗完澡隻穿了一件黑色背心和一條棉質睡褲的肖景深皺著眉頭苦苦思索。
雖然心裏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麽,可是庸人的無能之處就在於此,你知道股票要漲,但是你手裏沒錢,你知道房子要貴,但是你手裏依然沒錢,你知道你喜歡的人很好很好,但是配不上他,你知道整個世界在日新月異,但是你隻會往後踏步看著別人前行……無數的機會如明月,庸人隻能做盯著池塘的猴子。
肖景深自認當了太久的猴子,哪怕桑杉已經告訴了他如何搭建靠近月亮的梯子,他也對著那些材料茫然無措,不知如何下手。
“秀恩愛說到底就是演戲……演戲需要什麽?”在雜亂的糾結中,肖景深一直抓住了自己最熟悉的那個點,雖然他沒演出什麽名堂,可是他好歹也當了這麽多年演員了。
演戲需要的是情境,情境能讓演員進入到自己所需要的角色中,是需要演員在其中既能深切感受又要自我控製的生命之海,給予他們表演的力量和能力。
那麽此時,他所需要的情境是:
如果談戀愛,他和桑杉之間會是怎樣的相處模式呢?
如果是相愛的,他會用怎樣的態度來麵對桑杉呢?
把這個問題再細致一下,如果……自己上大學那年他們沒有分手,那麽之後的十幾年,他和桑杉又是怎樣度過的呢?
坐在藤椅上撐著頭想著想著,肖景深就漸漸地……就入了迷。
就在肖景深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即將上高二的桑杉想要去上什麽奧林匹克班,再順便繼續學什麽托福雅思的,他自己一個人是外麵瘋了幾天覺得悶了,就每天守在桑杉上課的地方,和她一起上學放學。
“小精神,你不是挺精神的麽?怎麽不出去玩兒?”
那時候的桑杉膚色比小時候白了不少,頭發也褪去了枯黃,一米六多點兒的個子堪堪到肖景深的下巴。
“你在用功學習,我怎麽可能撇下你?”
在脖子上掛著桑杉的書包,腳下踩著滑板的大男孩兒兩隻手上各拿著一個冰淇淋:“你今天是想要草莓的?還是香芋的?”
女孩兒可能會一本正經地說“我更想吃橘子的”。
他這個討人厭的家夥就會張大嘴賤兮兮地說:“那我一口氣把這兩個都吃了,不然拿不過來。”
接下來,17歲的桑杉會皺著眉頭,嘴角撅成一個似乎有點委屈的弧度。
“小黃毛你看這是什麽?”到了這個時候,肖景深就可以得意洋洋地從指縫間把他藏著的木質冰淇淋勺子露出來了。
“你兩個都嚐嚐,要是還想吃橘子味兒的我再給你買。”
女孩兒瞪了他足足兩秒,還是乖乖地用勺子挖了冰淇淋,草莓味兒的是她喜歡的,香芋味兒的也是她喜歡的,吃到喜歡的香甜味道,她會閉上眼睛,非常享受的樣子。
“哎呀,我家的小黃毛真饞啊,我要養不起了呢。”
“不準叫我小黃毛,不對,誰饞了,也不對,誰要你養了?”
肖景深腳下一蹬,滑板出去了好幾米,回過身對著身後的女孩兒做鬼臉。
氣鼓鼓地吃著冰淇淋,桑杉還不忘了跟肖景深打著嘴皮官司,一路往回走,路過湖邊的公園就進去轉轉,熱了就跑去商場裏玩兒抓娃娃機,肖景深抓娃娃的水平相當不錯,運氣好能給桑杉弄三五個小貓小狗小兔子什麽的,桑杉會留下最喜歡的那個,把其餘的送給圍在旁邊給肖景深加油的小孩子們。
等到天色將晚,兩個人才手拉著手回到他們家門口。作為對門兒的鄰居,桑杉的家門口,自然也是肖景深的家門口。
“晚上我還給你唱歌吧?”
“不行,我還得做三張卷子。”
“那你親我一下,不然我晚上就爬樹上唱搖滾。”
“就你還唱搖滾?你自己從樹上滾下來還差不多。”
“好,你要是不親我,我就爬樹上再滾下來。”
“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這麽賴皮?”
“你親不親親不親?”男孩兒一臉無賴,把白嫩的臉蛋往桑杉臉上湊。
正巧這個時候肖景深背後的門開了,隔著有紗網的鐵門,他家老爺子冷颼颼地說:“肖景深,我看你是糖吃多了不想吃飯了吧?”
桑杉猛地抬手拍開肖景深的腦袋,笑眯眯地跟老爺子打招呼:“景爺爺!”
“小桑,爺爺做了蟹黃豆腐還有臘肉豆角啊,要不要進來一起吃晚飯?”一臉嚴肅的景爺爺麵對桑杉的態度瞬間把肖景深襯成了他從垃圾桶裏撿回來的野孩子。
一起吃飯這事兒,桑杉可能會答應,也可能不會,如果她答應了,就會回家放下書包再跟照顧她生活的姑姑打聲招呼,然後出門和等在外麵的肖景深一起去他家吃飯。吃飯的時候肖景深會總想動桑杉一下,用手指戳戳她腿,或者從她筷子裏搶吃的,再或者把桑杉喜歡的臘肉放在她的碗裏……然後被他家老爺子用筷子敲腦袋,他再一臉委屈地看著那兩個一老一少聊什麽“生旦淨末醜”、“盜禦馬沙家浜”之類的,聊得眉飛色舞。
如果桑杉不答應去他家吃飯,回到家後,肖景深自己就會像打仗一樣火速扒拉幾口飯到自己的嘴裏,然後衝出去爬桑杉家門口的樹上喊她的名字……
暑假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桑杉高中開學比大學早,肖景深戀戀不舍地把她送進學校,接著又美其名曰“回顧高中時光”蹲在他以前老師的辦公室裏,一邊插科打諢拜托老師們多照顧桑杉一點兒,一邊等桑杉一起吃午飯,下午放學的時候再和她一起回家。
等到了大學開學的時候,肖景深會磨著桑杉送他到京城,熱愛學習的小丫頭自然是不會答應的,他假哭耍賴都沒用,隻能心塞地獨自登上飛機。
多少人多少年心心念念的大學,第一個周末,他會坐周六淩晨的飛機回到秀城,然後在淩晨五點爬桑杉家的陽台。
“你神經病啊?!”被吵醒的小姑娘打開窗子讓他爬來,頭發亂糟糟地瞪著眼像看傻子一樣地看他。
“我想你了。”一夜沒睡大男孩兒好委屈,抽抽搭搭地依偎在女孩兒的身邊。
“傻!蠢!沒腦子!”嘴裏劈裏啪啦說著,桑杉還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後,兩個人就這樣睡過去了,身體就像兩個雙胞胎的小嬰兒,雖然沒有什麽意識,卻因為知道對方的存在而徹底放鬆了下來。
後來,桑杉準備出國,為了簽證問題多次往返於秀城和京城之間,每次肖景深都樂顛顛兒地全程陪同,暫時忘記即將到來的、長久的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 渣作者今天回來然後閉關惹!
我已經準備好小鞭子惹!
咦嘻嘻嘻嘻!
———皮鞭響起來的存稿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