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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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年換湯不換藥的春晚, 景老爺子不愛看, 不過戲曲春晚他還挺喜歡的, 偶爾還能從上麵找到自己的幾個學生。

    肖景深之前沒怎麽過過年, 桑杉不喜歡那些她知根知底的人在休息時間還蹦躂在她的眼前,於是一家三口, 加上大巧兒和w先生都擠在沙發上, 津津有味兒地看起了戲曲春晚。

    “什麽叫好時候,這就叫好時候!你看看這個舞台多漂亮, 當初我們唱戲的時候那可沒有這些青山綠水花花草草的, 隻有一塊紅幕布, 一年洗一次, 洗的時候三四個大小夥子把手都擰紅了,那料子還濕的。後來用了三四年,小夥子都成了角了,那塊料子也歇菜了,劇團裏頭跟上麵要經費要了半年, 後來咬咬牙,買了塊天鵝絨的料子, 哎呀, 剛到手的時候團長都不讓摸……”

    老人都愛講古, 更何況又有兩個心愛的晚輩在身邊, 話匣子一打開,陳年的喜怒哀樂就像是一條開閘的河,堵也堵不住。

    按照秀城的習俗, 在晚飯之後的深夜,還得吃一頓過年的餃子,肖景深調了一份芹菜牛肉的料,又調了一份韭菜鮮肉蝦仁兒的,關於餃子裏麵放什麽特別的彩頭,他跟他外公兩個人又爭了半天。

    “蘋果餡兒的餃子能吃麽?放個栗子,放塊兒糖啊就行了,以前咱們過年包的那個小銅板也行啊。”

    “什麽錢啊栗子啊,太虛了,還是放兩塊兒蘋果最好,平平安安的。”

    桑杉坐在旁邊慢慢地用手掰瓜子兒,隻笑不說話。

    最後放沒放蘋果,她不知道,老爺子說放了,肖景深哼了兩聲沒說話,反正桑杉自己沒吃出來,倒是吃到了第一枚錢餃子,也吃到了第一枚栗子。

    吃完了餃子,晚會也快結束了,老人去睡覺,剩下兩個年輕人一個接著有一搭沒一搭地看電視,另一個刷碗收拾房間。

    “不是說過年不能動掃把麽?”

    看著肖景深又掃又拖的,桑杉忍不住問道。

    男人指了指牆上掛著的鍾:“還沒到大年初一呢,現在不算。”

    好吧,在這種事情上你總是有歪理的。

    女人轉頭繼續看電視——電視上剛好在播肖景深的廣告。

    “牧原乳業找的那家廣告公司打光真的不好看,幸好你長得白。”

    拖地拖到沙發後麵的男人嘿嘿一笑:“賣相好,怎麽拍都不怕。”

    嗯,這一點,他的經紀人倒是極少反駁的。

    “不知道過幾天陳澄親你的視頻放出來,會不會有人說你賣相好到男女通吃。”

    “那可算了吧!”快要三十三歲的老直男連連擺手,現在小女孩兒們喜歡的東西他著實不懂,前幾天坐車回來的時候他翻桑杉的工作本,看到了一個“深白”的熱度也被統計在他的大數據裏了,就在微博上搜了一下“深白”。

    嗬嗬……

    心情複雜到完全不想提。

    “對了,你是不是應該給我發紅包?現在你可是我的老板。”

    作為初曜工作室旗下的藝人,肖景深覺得自己跟桑杉要紅包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工作室所有人都一樣多發了兩個月的工資,我沒有基本工資,你是不是應該給我額外發個紅包?”

    是錯覺麽?為什麽這個家夥現在變得越來越有點兒財迷了?

    桑杉轉過身看著肖景深:“你比我大三歲,我還沒跟你要紅包呢。”

    “才三歲就跟我要紅包,你……唉,算了算了。”

    男人作勢掏了掏自己的褲兜,一臉無奈地對女人說:“你先閉上眼睛。”

    桑杉眉頭輕挑:“你不會真準備了紅包吧?”

    “你閉上眼睛。”男人神神秘秘的樣子。

    四目相對,看著那雙眸子裏的清澈無邪,桑杉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

    “啾!”肖景深在她的額頭上重重地啜了一下。

    猛地捂著自己的腦袋,桑杉睜眼看著那個得意洋洋的男人。

    “紅紅的包!簡稱紅包!”

    “你多大了,怎麽這麽幼稚?”桑杉簡直難以置信。

    “你要是覺得吃虧了,就把紅包還我啊!”男人一臉無賴的樣子,還把額頭湊到了桑杉的眼前。

    滴答,滴答,安靜的房間裏,鍾表的時針一點一點地往前走。

    熟悉的地點,熟悉的表情,還有麵前重新熟悉起來的這個人。

    女人冷冷地笑了一下:“要給你一個‘大紅包’可未必要用親的。”

    剛剛還得意的男人突然覺得自己嗅到了十大酷刑的血腥味兒。

    “站過來。”桑杉指了指自己的麵前。

    男人繞過沙發走了過去。

    “拖把給我。”

    “拖把打人不趁手,你要不用茶壺吧,就用老爺子最喜歡的這個,絕對能給我砸個大紅包出來。”

    對麵那人沒說話,隻是挑了一下眉頭,嘴裏一堆廢話的男人乖乖把拖把交了出去。

    “你怎麽這麽乖?我要打你,你也不跑?”

    “整個人都是你的,不跑也就被你打一下,跑了,我隻能先給自己燒香了。”

    手裏把玩著拖把的杆兒,桑杉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肖景深對自己的這種“了解”。

    “閉眼。”

    “別打臉啊,萬一被拍到了,會被人說你家暴。”

    經紀人笑裏藏刀:“我不比你清楚?”

    男人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無比悲壯地閉上了眼睛。

    拖把隨手放在一邊,軟軟的拖鞋跟腳跟分離,w先生懶懶地甩了兩下尾巴,大巧兒在籠子裏安睡。

    肖景深在嘴巴被咬住的瞬間愣了一下,下一秒,他就遵從自己的內心重重地摟住了那具嬌小的身軀。

    當、當……

    午夜的鍾聲敲響,電視機在報時,它們無人捧場地熱鬧宣告新的一年來臨,桑杉和肖景深的手機幾乎同時響了起來,他們置若罔聞,窗外不知道哪裏在放禮花,絢麗的光彩照映著老式的樓、新式的窗,他們都看不見。

    一片斑斕裏,糾纏的人影漸漸下沉。

    老老實實趴在沙發上的w先生差點被壓到,不滿地叫了一聲,委委屈屈地跑開了。

    男人伸出手,護著桑杉的腦袋不要磕到,他的另一隻手早就跑到了不老實的地方,像是個躁動不安的少年。

    桑杉的手臂也環抱著他的身體,像是一根細瘦又堅定的藤蘿,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唇齒在不依不饒地糾纏著,交換的鼻息之間,男人的說話聲像是甜蜜的歎息。

    “如果我當初沒有在這裏看著你走,是不是我們就能一直像現在這樣。”

    女人沒有說話,手掌摩挲著他的頭發,在那一瞬間竟像是在撫慰一個孩子。

    “不是的。”

    她輕輕地回答道。

    男人頓了一下,更加用力地去追逐著對方的唇舌。

    桑杉的回應卻漸漸淡了下來。

    “以你的外表和性格,適當的幼稚是加分項,但是以為依靠勇氣和信念就能戰勝一切的時光,它早就應該結束了。”

    明明是俯視著桑杉,把她壓在了沙發上,肖景深卻在那一刻閉上了眼睛,他不敢去看桑杉注視自己的目光。

    “你要是問我,這些年我有沒有後悔過跟你分開……我的回答自始至終都是一樣的——從來沒有。隨著我一天天的長大,我都比之前更覺得,我對你的喜歡太淺薄和脆弱了。”

    所謂的十大酷刑裏麵,有沒有一種叫做萬箭穿心呢?

    “當初之所以要分手,就是因為我發現我對你的喜歡不值一提,也許你鼻子出油我就不喜歡了,也許你臉上長個青春痘我就不喜歡了,那時候的我馬上要出國,滿心滿眼都是未來更燦爛有趣的人生,實在沒有多少留戀和不舍可以給你。”

    可我把曾經的這份喜歡,像是一件寶物一樣珍藏在心裏。

    “你是不是覺得,我對過去那點事情揪著不放的樣子特別可笑。”

    捂著自己的眼睛起身,男人癱坐在沙發上,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並不可笑。”

    桑杉起來,抬手係上了自己的衣扣,臉上還微微有點潮紅,神色卻平靜得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她在權衡和思量,在謀劃和斟酌。

    “這有利於我們的合作……對於能促進合作的東西,我永遠包容和欣賞。”

    手機響得沒完沒了,男人一直不說話,桑杉拿起手機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讓桑杉意外的是,打電話給她的人是欒似錦。

    “我算著國內應該是初一了才給你打電話。”電話那頭的女人聲音裏帶著一點喜氣。

    桑杉順了一下自己的長發,輕笑了一下:“你跑去國外過年了麽?”

    “他一口氣接了一堆工作,我就自己出來了,反正我的假期長,等下次錄節目再回去。”

    “看來你現在過得不錯。”

    “是你教得好,你說得對,對抗施暴者最好的方式就是壓著他們的命脈,慢慢地磨死他。現在我手上一下子就有了幾百萬,我都買了我個人的商業健康保險,要是我沒病沒災的,至少十五年之後這些錢才能取出來。他快要氣死了。”

    欒似錦的聲音裏仿佛有著無盡的快意。

    桑杉被她帶得又笑了一聲。

    “我是不是打擾你跟你家那位的甜蜜了?掛了,過幾天再見。”

    把手機放在一邊,桑杉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頭上、嘴上、脖子上都有著點點的微紅,像是一個倔強的家夥在不屈不撓地蓋章。

    可是沒有用的,她這一生最大的痛苦就是太過聰明,所以能看到所有甜美之下的刀鋒凜冽。

    “我覺得你和景深很合適,但是你要出國這麽久……要不要等兩年,等景深也考一個外國的學校,你們可以一起出去。”

    她自己是怎麽回答的?

    引得對麵那個妝容精美的女人怒意勃發?

    黑暗中,女人抬手撫摸自己身上的痕跡,低下頭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明天不更新

    我這個月的全勤也到手了

    但是

    誰讓我愛你們呢?

    是吧?

    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