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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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於後殿偏房,馬靜蕾和靜音師太麵對著麵,盤膝坐下。
“馬施主,近來可安好?”靜音師太微微頷首,問候道。
“師太,我最近總有些心神不寧,愛胡思亂想,晚上老做些奇奇怪怪的夢,想聽您念念佛經,說說佛理,去除煩惱。”馬靜蕾雙手合十,虔誠地說道。
“做的都是些什麽夢?”靜音師太眼觀鼻,鼻觀心,淡淡地問道。
“啊……這個……”馬靜蕾頓時臉色一紅,支支吾吾,半晌沒說個明白。
靜音師太見狀,歎了口氣,說道,“馬施主,想要忘卻煩惱,光是聽貧尼念念佛經,說說佛理,還是不夠的……”
“那……那應該怎麽做?”馬靜蕾急切地追問道。
“想要心清神靜,需先斬除煩惱根。”靜音師太意味深長地說道。
“啊……”馬靜蕾遲疑了一下,問道,“師太,您的意思是,讓我遁入空門?”
“呃……”靜音師太似乎被噎到了,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貧尼不是這個意思,施主塵緣未了,又俗務繁多,不適合遁入空門。”
“那您的意思是?”馬靜蕾疑惑道。
“馬施主,以貧尼所見,您麵色紅潤,如若蟠桃,正是內火旺盛之兆。”靜音師太緩緩說道。
“哦,我明白了……”馬靜蕾恍然大悟道,“師太是讓我回去多喝涼茶。”
“咳咳……”靜音師太岔了口氣,一連咳了好幾下。
“師太,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馬靜蕾關心地問道。
靜音師太擺了擺手,說道,“無妨無妨,隻是略感風寒,已經沒事了。”接著臉色一凝,正色道,“馬施主,您如今才三十出頭,正是花樣年華,小雲和小飛都長大了,您也該考慮下自己了。”
“啊?”馬靜蕾一臉木然,顯然沒聽明白。
“貧尼的意思是,您也該找個伴了。”靜音師太認真地說道,那清澈的目光,不染一絲煙塵。
“啊!”馬靜蕾的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了,急忙搖頭說道,“不不,不行,小雲和小飛還小,還沒上大學呢,而且……而且這樣做,怎麽對得起瀟大哥啊?”
“人有七情六欲,非你之過。寡婦改嫁,天經地義。何況你還這麽年輕,人生的道路還很長,不應該拘泥於陳規陋俗。你瀟大哥若是真心對你,應該感到欣慰。”靜音師太勸道,然後一揚拂塵,說道,“馬施主,貧尼乃是出家人,不方便過多談論俗世綱常,言盡於此,還請見諒。”
“謝師太指點迷津。”雖然馬靜蕾更迷糊了,但人家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她也不好再問下去了。
中午在外殿吃完齋飯,五人啟程返回電廠大院。在車上,馬靜蕾呆呆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過她平時也是這個狀態,成天發呆,所以張鵬和兩姐妹都沒在意。
張鵬和蕭天晴玩起了猜拳,輸的要被贏的引的掐一下。由於車上人多,張鵬贏了也是掐她的腰,引得她咯咯直笑。一路上歡聲笑語,不知不覺中,已回到電廠大院。高大的古樹撒下片片樹蔭,淡淡的玉蘭花香隨風而至,令人心曠神怡。
下車後,兩姐妹和馬靜蕾去買晚飯的菜了。
張鵬回到家中,從錢包裏取出靜音師太給的符紙,小心翼翼地張開來。那符紙黃橙橙的,中間用朱砂勾勒著線條極為複雜的符文,千絲萬縷,相互纏繞。在光線較暗的地方,符文散發出淡淡的微光。打開後不久,微光漸漸內斂,消失不見。
“好東西啊。”張鵬歎息道,隨後拿來膠水,在家裏轉了一圈,最後決定,貼在客廳到房間和廁所的過道上。
沒過多久,張鵬拿著膠水,從椅子上下來。看著沾染著濕氣,貼在混凝土梁柱上的符紙,拍了拍手,心情大好,自言自語地說著,“什麽牛鬼蛇神,金甲衛士一出,統統幹掉。”
第二天早上,兩姐妹照常坐廠車回學校讀書。張鵬睡到十點多,起床刷牙洗臉,穿衣穿鞋,到馬靜蕾店裏吃了相當於早餐的午餐,然後坐上中午的廠車,回公司上班。
在老板張大鍾的辦公室裏,張鵬詳細匯報了參加老王葬禮的情況,還反複強調了五六次,他給老王燒了不少紙人紙屋,香車美人,別墅泳池,一應俱全。
“好,做得好!”張大鍾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嗇地誇獎道,“小鵬,你這次的舉動,為我們公司創造了良好的業界形象,值得表揚。”說完,他擰開山寨狄寶龍的鋼筆,用狂草寫了個二十塊錢的批條,然後推了過去。
張鵬心中腹誹,二十塊錢就打發他幾百塊的付出,真心摳門。但臉上卻笑容燦爛,收起批條,到會計周嬸那領了二十塊錢。他買了兩台蘋果,又請三母女海吃了一頓,現在隻剩下五百塊錢不到。俗話說,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對了,老王以前的業務,你去跟進一下。”沒過多久,張大鍾又把張鵬叫進去,吩咐道。
“好。”張鵬滿口答應下來,轉頭出了辦公室,就找業務員小唐,說道,“兄弟,介紹點業務給你,老王以前的客戶,你去跟進一下。”
“好咧。”小唐今年二十六,家境一般,正愁錢娶媳婦。一聽有業務,立即雙眼放光,答應下來。老王的業務,雖然瑣碎些,全是些卷紙洗衣粉之類,但也有不少業績。張大鍾讓張鵬去跟進,是看在老戰友的份上,照顧他,可張鵬卻一點也不領情,轉頭扔給了小唐。
不過話說回來,老王的業務,就是全部拿下,一個月也才兩三千塊,還得頂著烈日,大街小巷的跑,十分辛苦。張鵬哪裏受得了這種罪,一心一意想賺快錢。特別是這幾天,弄了那個帆船三鳥的銀元,一下賺了兩萬塊,更不願賺辛苦錢了。
盡管業務推了出去,但他畢竟答應了張大鍾,不好窩在公司裏上網,隻好出了門,找地方閑逛。
“嘟嘟……嘟嘟……嘟嘟……”
下樓沒多久,張鵬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是上次買他銀元的胖老板周福源。接通後,兩人寒磣了幾句,然後周福源邀請張鵬和春子到他城北的公司坐坐。
張鵬正好沒地方去,於是打電話給春子,等他過來後,一同坐上出租車,往城北去了。
大約半小時後,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出租車停在了城北大川街一棟破落的小樓前。這個地方竟然比張鵬公司的科技大樓還破舊,看來這胖老板也是挺拮據的。
不過,大門前擺著兩座石獅子,敦樸厚重,雕工精細,栩栩如生,卻不是凡品。或許人家玩的是低調奢華有內涵,雖然表麵上看起來破舊,但內裏金玉其中。
下了車,走進小樓正門,一名年輕的小保安正趴在漆皮掉光的辦公桌上瞌睡。
張鵬和春子一前一後,徑直走了進去。
拐了個彎,是個老舊的屏風,上麵布滿灰塵,看不出是什麽木頭做的。繞過屏風,眼前豁然開朗,是個幾百平方米的大廳,擺著亂七八糟的舊辦公桌。十多個衣著隨意,頭發花裏胡哨,混混模樣的年輕人或站或坐,或是在閑聊,或是在打牌,一副地下社團的景象。
轉頭看去,周福源正坐在大廳一角的木椅上,獨自喝著茶。看到張鵬和春子,周福源立即堆滿笑臉,起身相迎。
坐下後,周福源煮上水,搗鼓茶葉罐,清洗茶具,弄了半天,給兩人沏了茶,推過來。張鵬看茶杯是多人共用的,沒去動,春子倒是不在意,一連喝了好幾杯。
周福源心思細致,看見後也沒說什麽,從角落裏的櫥櫃取出一次性紙杯,用熱水洗了遍,重新倒上茶。
“謝了。”對方如此用心,張鵬也不好再推遲,拿起紙杯呷了口。
“兩位小兄弟,我虛長你們幾歲,自稱一聲老周,不介意吧?”周福源客氣地說道。
“不介意,我們就是小人物,叫啥都行。”張鵬說道。
“不,不能這麽說……”周福源擺手說道,“我看兩位器宇軒昂,將來肯定是大人物,不能怠慢了。”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張鵬和春子一聽,心裏十分舒坦。後者更是麵露喜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哪裏哪裏,周老板言重了……”
張鵬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即反應過來,收起笑容,做出嚴肅的樣子。老大還沒說話,哪有手下說話的道理,這是要丟氣場的。
“老周最近接了個活兒,抽不開身去做,不知兩位有沒有興趣?”周福源笑著說道,像個彌勒佛。
張鵬臉色一凝,把玩著手中的紙杯,看似隨意地說道,“除了犯法的,都有興趣。”
“哪能啊,我老周是生意人,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犯法的事情絕對不會碰,不過嘛……”周福源拉長聲音,說道,“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惡向膽邊生,想要賺大錢,賺快錢,還是不能太老實,灰色地帶的生意,還是要碰碰的……”
“那就說說看吧。”張鵬放下紙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