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節 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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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六點,夕陽斜下,橙紅的陽光透過鐵皮屋頂的破洞,照在滿是灰塵的水泥地麵上。

    十個人圍成一圈,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昨天的女白領沒來,結果不言而喻。張鵬全神貫注地盯著十二點的位置,隻要黑袍人出現,他就會送對方一發真言破魔彈。

    然而,等了很長一段時間,黑袍人都沒有再出現。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但都沒有說話。二十分鍾後,一名上班族離開自己的位置,朝廠房外走去。

    先別走。”張鵬叫住他。

    那名上班族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張鵬,沒有動,也沒有繼續離開。李春生指了指對方剛才站的位置,然後盯著對方的眼睛。短暫的對峙過後,那名上班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是怎麽回事,你們能回答嗎?”張鵬的目光從三名上班族和男學生的臉上一一掃過,然後問道。

    上次也是這樣,警察來的時候,它就不出現了。”一名上班族指著黑袍人的位置,說道,然後又自我介紹了一番,“我叫王雨桌,在保險公司上班。”

    然後呢,這樣就結束了?”張鵬問道。

    沒有,它還會再提示,下次來的時間。”王雨桌搖頭說道。

    如果不來呢?”張鵬又問道。

    王雨桌沒有回答,其他三人也默不作聲。張鵬仔細一想,馬上明白過來。他們都是陌生人,互相不信任,生怕不來,別人會投他的票。性命攸關,怎麽敢不來?

    張鵬思考了一會兒,又問道:“這個遊戲的最開始,是怎麽樣的,有哪些人參加?”

    四人麵麵相覷,都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你們四個人,誰是最早的?”張鵬換了個問題,繼續問道。

    話音剛落,三名上班族同時望向男學生。

    我……”被所有人看著,男學生有些膽怯,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是跟同學來的。”

    說說以前的情況。”張鵬要求道。現在黑袍人不出現,沒法徹底解決問題,隻能從根源處著手。

    任何靈體,都必須依附在物質上。可能是屍體,也可能是某個聯係密切的物件。而且,它們需要某種契機,才能離開本體。比如說,玩具娃娃是老王撿回家的,之後又纏上了前去幫忙的張鵬;又比如蘇依依,是因為張鵬接觸了骨灰盒,才會被纏上的。它們的移動方式,跟跳棋的規則十分相似,需要“架橋”,才能“跳”過去。

    簡而言之,要對付這隻邪靈,就要找到足夠的線索。

    我……我來的時候,已經有七八個人了,他們……他們都死了……”那男學生低著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都是些什麽人,還記得嗎?”張鵬略顯溫和地問道。

    記……記不得了……我是葉子帶來的……我……我後來問她,她說……是她男朋友帶她來的,可她男朋友,已經死了……”男學生斷斷續續地說道。

    唔……”張鵬低著頭,沉吟了一會兒,朝男學生說了聲“謝謝”,然後朝李春生等人招了下手,離開了舊廠房。

    回到市區後,四人先將戴雪送回戴主任租的房子,然後返回了辦事處。

    看了眼貼在過道上方的金甲符,確認安全後,張鵬才開口說道:“那個學生有問題。”

    啊?”其餘三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顯得太懦弱了,不正常。”張鵬說道。那男生已經經曆過很多輪遊戲,目睹了很多人的死亡,就算不麻木,也不可能顯得這麽害怕。那樣子,就像專門裝給他們看的。

    聽他這麽一說,三人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從遊戲的規則看來,在最初的時候,需要一名“發起人”,召集第一批人過去玩,才會有後續的補充。由此可見,發起人至關重要,或許是被選中了,又或許是遇到什麽了契機。總之,不可能無端端地發起這個遊戲。

    很顯然,活到最後的人最可疑。

    接著,張鵬拿出手機,撥通了市局警探江平的電話,將事情的始末做了詳細的說明。

    你是說,這是一起靈異殺人事件。”那邊傳來中年警探溫厚的聲音。

    是的,我估計,至少已經死了十多個人了。”張鵬說道。

    嗯……”那邊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你需要我提供什麽幫助?”接著又解釋道,“畢竟這是靈異範疇的,沒有直接的刑事證據,應該交由戴主任他們那邊處理。”

    幫我查個人。”張鵬說道。得到江平的同意後,將偷拍到的照片通過微信發了過去。

    大約兩小時後,張鵬四人從外麵吃完晚飯回來,收到了江平的回複。

    張小強,15歲,南州市紅棉職業技工學校,沿河西路紅棉棉花廠第三廠職工宿舍區39棟a單元502房。

    隨後,四人離開電廠大院,坐上出租車,前往張小強家。

    棉花廠宿舍區和電廠大院的性質差不多,但由於在市區內,用地緊張,建築格局就和普通小區沒兩樣。

    下車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棟棟五層高的職工宿舍樓,石米外牆,磚混結構,青苔遍布,花草叢生。抬眼望去,老舊的樓房一棟挨著一棟,望不到盡頭。

    沿路走去,樓下有不少老人和孩子,有的乘涼,有的散步,有的在嬉鬧追打。一個棉花廠,有上萬的職工,連同家屬在內,這裏起碼住了三四萬人。

    九點過半,四人來到張小強家的樓下,棉花廠職工宿舍區第39棟。a單元的502房黑漆漆的,沒有開燈。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在樓下觀察了一小會兒,就到附近的小賣部買水喝。

    等到十點,小賣部關門的時候,樓下的人都回家了。宿舍區裏逐漸安靜下來,四人沒有直接上39棟a單元,而是上了對麵的40棟a單元的天台。

    天台上有些微熱,鋪著紅泥地磚,上麵長滿了黑綠色的青苔。由於建築時間超過三十年,不少地磚都損壞了,地麵坑坑窪窪的,縫隙裏還長著雜草,像塊荒地似的。

    天台的外圈是一米多高的外牆,上麵天線林立,電線橫七豎八。樓房之間相距不到二十米,站在邊緣處,能清晰地看見對麵房子的陽台和廚房的窗戶。

    張小強家裏依然黑漆漆的,似乎沒有人。為了更清楚的觀察,張鵬帶了望遠鏡來。

    放大的景物中,陽台上方的鐵絲空蕩蕩的,沒有晾衣物。這時,張鵬突然記起,連續兩次見到張小強,都穿著校服,而且校服有些髒,看起來很多天沒洗過了。

    由陽台望進去,模模糊糊地能看見家具的輪廓,鞋櫃、五鬥櫃、冰箱、電視櫃、電視機……

    電視櫃旁邊有個房門,敞開著,隱約能看見衣櫃和床的一角。再往陽台旁邊的窗戶看去,廚房裏空無一物。

    人呢,難道張小強沒回家?

    抱著這樣的疑惑,張鵬再次透過陽台上的大窗戶,看向客廳。

    鞋櫃、五鬥櫃、冰箱、電視櫃、電視機……

    沙發呢?

    他下意識地,將目光挪到了電視機的對麵,也就是陽台的大窗戶上。

    霎時間,他一個抖機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隻見那大窗戶的下方,有個半圓形的影子,由於太模糊,剛才一直沒有留意到。

    那東西,正是人類的後腦勺。就在這時,那人僵硬地動了動,緩緩地轉過頭。

    快蹲下!”張鵬低聲喝道,迅速蹲了下來。

    怎麽了?”李春生半蹲著,小聲問道。

    他在客廳裏,沒有開燈。”張鵬說道。反常即為妖,這個張小強果然有問題,行為完全不像正常人。

    望遠鏡給我,我去側麵看看。”李春生伸手拿過望遠鏡,貓著腰,向樓梯間方向移動。

    觀察了好一會兒,李春生挪了回來。

    我也看見了,他就在客廳裏,背對著我們,一動不動。”李春生說道。

    繼續觀察。”張鵬安排道,“老黃皮,你去買些啤酒、純淨水和瓜子,再弄些舊報紙,可以墊在地上坐。”

    誒。”老黃皮點頭應道,下去了。

    就這樣,他們一直觀察到十二點半。各家的燈火逐漸熄滅,到了這時候,光線已經變得昏暗無比,看不見屋內的情況了。

    要不,我和老黃皮過去看看,總比蹲在這裏瞎看的好。”李春生提議道。

    上門?”張鵬問道。

    當然了,就說我們是……是城管,聽到有人投訴,說樓上有異味。”李春生說道。

    我看這事有古怪,最好小心點。”張鵬說道。

    就是個小孩而已,有什麽好怕的。”李春生說道。

    那你們去吧。”張鵬點了下頭。

    他們都是行動派,說幹就幹,李春生和老黃皮立即下了樓,去了對麵。張鵬躲在樓梯間,在牆壁與矮牆之間的夾角位,探出一點點,用望遠鏡觀察。

    大窗戶的下方,半個人頭的黑影還在。看著的時候,心裏涼颼颼的,很不舒服。轉頭看去,身後的樓梯空蕩蕩的,有些滲人。

    兵兵?”張鵬縮回腦袋,問道。

    在啊。”鄒斌彬回答。

    過來看著樓梯下麵。”張鵬安排道。

    哦。”鄒斌彬走了過來,蹲在地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著樓梯下方。

    站好崗,別走神。”張鵬板著臉說道。

    下麵……下麵有東西嗎?”鄒斌彬忽然楞了一下,麵露懼色,問道。

    沒東西,我是怕有住戶上來。”張鵬安慰道,心裏卻十分不爽。這貨比他還慫,真不可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