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節 寂寞
字數:7824 加入書籤
有位哲人曾經說過,無敵,是一種寂寞。張鵬其實是不認同,也不理解的。但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卻讓他深以為然……
兩姐妹回來後,剛吃完午飯,張鵬就帶著她們直殺天道雜貨店。
他的人生信條是——能靠武力解決的問題,為什麽要講道理?
可是,當他們趕到時,卻發現巷子裏空空蕩蕩的。原本店麵,已經變成了一堵長滿青苔的磚牆。張鵬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別讓我再看見你……”他罵罵咧咧的,接連踹飛了幾個飲料罐。
一轉頭,剛回到大院,他就接到了小強的電話。
“大哥哥,剛才我在樓下玩的時候,遇到了雜貨店的老伯伯,他讓我幫忙傳個口信給你。”小強說道。
“說。”張鵬拉聳著眼皮,沒好氣地說道。
“我……我不敢說,還是發信息吧。”小強怯懦地說道。
“發。”張鵬愈發地感到不爽。
“那我就發了啊……”說完,小強就掛斷了電話。
不一會兒,手機“滴”的一聲,信息來了。
[張大爺,長曉也是一把老骨頭了,經不起折騰啊。俗話說,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您縱然有高人相助,但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就請您高抬貴手,放過我這個半截入土的老人吧。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您要是覺得長曉這個人還不錯,這個朋友值得交,那就帶酒過來談,隨時歡迎]
“老狐狸!”張鵬暗罵一聲。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下山鬥地主。抓不到蔣長曉,隻好去拿酒了。
吃過晚飯,張鵬就帶著兩姐妹前往南城火車站,準備殺進酒窖車廂。
然而……
原本通往月台的通道,此刻卻變成了一堵實心牆。
“這……這怎麽回事?”張鵬瞪圓著眼睛,可那平整的牆麵上,連一條縫隙都沒有。
他用力地抓扯著頭發,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甚至失憶了。兩姐妹見他抓狂的樣子,相視一眼,抿嘴偷笑。
“小鵬哥哥,這裏好悶啊,我們先出去了。”蕭天晴說道。
“去吧去吧。”張鵬無精打采地揮了揮手。
接下來,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兩姐妹前腳剛走,通道後腳就出現了。張鵬不可置信地看著逐漸扭曲,變成通道的牆壁,整個人都呆滯了。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穿過通道,來到安雅的月台。
看著熟悉的場景,張鵬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回想起,剛才蕭天晴和他說話時,眼中閃過的一絲狡黠。緊接著,他又想起在黃牛山上,李春生和老黃皮見到的青銅門,以及周福源的分析和解釋。再想起靜音師太說過的話,思路豁然開朗。
周福源說過,有邪修利用黃牛山上的陰氣,製造了芥子空間。而人多的時候,由於陽氣旺盛,衝了淡陰氣,青銅門失去能量支持,所以就消失了。
而靜音師太說過,若是單論真元靈力,蕭雨諾已經遠超於她。又說蕭雨諾隻有禦靈之力,無塑靈之能。按照俗世的說法,就是散打冠軍和科學家的區別。
也就是說,蕭雨諾雖然強大,卻隻有蠻力,不會那些稀奇古怪的門法。仔細回想,確實是那麽一回事。這麽多年以來,他隻見過兩姐妹鍛煉身體,打坐修行,從未見她們擺弄過朱砂符紙,祭煉法器。
再結合之前她們進入幻燈片世界的情形,他得出了最終結論:她們太過強大,以至於異度空間無法容納她們的存在。
為了印證這一點,張鵬快步走出車站。果然,兩姐妹就在外麵,遠遠地看著他,一臉笑意。
不難看出,她們早有覺察,隻是剛才沒說出來。
“怎麽辦?”回去的路上,張鵬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然後問道。
“我們隻擅長以力破巧,別的都不太懂。”蕭雨諾臉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她這麽說,就等於在承認自己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這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實在不容易。
“唉……”張鵬不由得歎了口氣,原本以為能輕鬆解決的問題,卻沒想到這麽複雜。
見他情緒不高,蕭天晴抱著他的手臂,安慰道,“師傅倒是精通這些奇門遁甲之術。她說過些天就來看我們,到時候小鵬哥哥問她就是。”
“也行。”張鵬說完,又叮囑道,“等她來了,你們記得幫我說說好話。”
“嗯嗯嗯~”蕭天晴乖巧地點著頭。
沒過多久,張鵬就把不愉快拋之腦後,開始逗弄兩姐妹。
“你們今年就要考大學了,一定要努力學習,天天向上,不負阿姨的一片苦心。”張鵬認真地說道。
麵對如此光明正大的說辭,兩姐妹雖然心有不服,但也隻能乖乖受教。嗯嗯啊啊地,應個不停。
“然後……”過了一會兒,張鵬話鋒一轉,拉長聲音說道,“考南州大學就行了,離家近,免得阿姨掛念。”
“啊……”蕭天晴脫口而出,“師傅是想讓我們考淩霄學院。”
“什麽?”張鵬大吃一驚,連忙問道,“那不是在天都嗎?”
“是啊。”蕭天晴滿臉天真地回答。
“不行,太遠了,不同意!”張鵬馬上就否決了。開什麽國際玩笑,她們跑北方去,那他還怎麽過?
“你和我媽跟著去不就行了。”蕭雨諾說道。
“那裏人生地不熟的,馬阿姨不習慣。”張鵬說道。
“是你不習慣吧?”蕭雨諾白了他一眼。
“對,就是我不習慣,怎麽了,不行嗎?”張鵬耍起了流氓,口氣強硬地說道,“我說不準去就不準去!”然後眉毛一鬆,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師傅再怎麽說也是外人,哪有哥哥親啊,你說是不是?”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蕭雨諾淡淡地說道。
張鵬這下不高興了,臉色一冷,不說話了。蕭雨諾也扭過頭,望著車窗外,一言不發。
看到最親近的兩個人鬧矛盾,蕭天晴有些著急,卻又不知道怎麽勸。憋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半小時後,出租車到了大院門口。張鵬給了車錢,徑直下了車,也不理兩姐妹,打電話給李春生和老黃皮,到河邊吃宵夜去了。
“嘩嘩嘩……”“滋滋滋……”
河邊,水流聲、炒菜聲和喧鬧聲混雜在一起。煤油爐噴著火,鍋底燒得通紅,大團大團的白煙蒸騰而起,肉香菜味彌漫於塑料布搭建的棚頂間,仲夏夜的涼風輕輕吹來,悠閑而不失熱鬧。
張鵬和李春生、老黃皮圍坐在小桌旁,一邊喝著啤酒,一邊聊天。
張鵬獨自灌了杯酒,歎息道,“女大不中留啊。”那樣子,深沉落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那個送女兒出嫁的父親。
“怎麽,和你家媳婦鬧矛盾了?”李春生給他倒上酒,問道。
“女人啊,讓著點兒就行了。”老黃皮倚老賣老地勸道。
張鵬又灌了杯酒,說道,“她們要考淩霄學院。”
“那敢情好啊,去淩霄學院鍍鍍金,以後在修界的地位,可是水漲船高啊。”老黃皮說道。
“好個屁!”張鵬忍不住罵道,口水噴了老黃皮一臉。
“別……別激動。”老黃皮用袖子擦了擦臉,陪笑著說道。
“唉……”張鵬歎了口氣,望著天上的月亮,吟起了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這時候不是應該念,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嗎?”李春生一邊倒酒,一邊問道。
“不不不,此言差矣。”老黃皮擺著手,說道,“我覺得應該是,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他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地念叨著。張鵬“噗”的一聲,噴得他滿頭滿臉。
“好了好了,別念詩了,都沒啥文化,不要裝了。”張鵬說道。
“對了……”李春生像是記起了什麽事情,朝張鵬說道,“我記得高中的時候,喜歡上一個女同學。可她不喜歡我,我感到特別沮喪,天天無精打采的,然後你就對我說了一句話,還記得嗎?”
張鵬歪著腦袋想了想,最後搖了搖頭。
“你說,感情這東西,該你的還是你的,不該你的,就不是你的,沒法強求。”李春生說道。
張鵬聽了,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自己連大學都考不上,還想阻止別人展翅高飛,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最後歎了口氣,點頭說道,“是啊,不該你的就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
這天晚上,張鵬喝了很多酒。盡管有些頭重腳輕,但還是拒絕了李春生和老黃皮去水上人間爽一爽的提議,獨自吹著夏夜的微風,回到了五號樓。
他沒有上去,坐在樓下的石桌旁,隻感到風越來越冷,不由得緊了緊襯衣的領口。
深邃無邊的寂寞,悄然而至,仿佛一隻彌天巨獸,張開血盆大口,無情地將他吞噬。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從那個人走後……
痛苦無聲地蔓延著,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不知不覺中,他趴在了石桌上。冰冷的石麵,讓他愈發地感到寒冷,卻又不願逃離。
恍然間,他仿佛回到了她離去的那一天,看著她的背影,逐漸變成一個小點,最後消失在視線中。
心在咆哮,卻無力阻止……
PS:
說起失戀,真是一件有趣兒的事。當事人會感到巨大的痛苦,可旁觀者卻忍不住想笑。
但凡有過失戀經曆的人都會知道,那種痛苦,真是非常巨大的,絲毫不亞於考試落榜、失業、親人去世。
可有意思的是,失戀這種事情,是獨立於其他事件的。當有朋友考試落榜,或是失業,我們通常會拍著他的肩膀,真誠地鼓勵道,“兄弟,再接再厲!”而當有朋友親人去世的時候,我們也會心懷哀傷,說一句,“朋友,請節哀順變。”
然而,當有朋友失戀的時候,我們通常會露出難以掩飾的笑容,說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為一棵草,放棄整個森林捏……”
諸如此類,總之,失戀不同於其他悲痛的事情,我們通常會帶著愉悅的心情旁觀,盡管那種痛苦撕心裂肺,讓當事人感到渾身無力,想找塊豆腐撞等等。
恰巧,在前段時間,大概是兩個月前吧,有一位朋友找到了我,想向我傾訴了他和她的故事。
麵對如此渺小而動人的願望,我當然是選擇了傾聽,或是八卦之類的。
他是一個中二的高中生,曾經發表過“我水平比一般人高”的論調。而她,則是一個很好看、很有活力的女孩。
在一個春光明媚的下午(據當事人介紹),他終於鼓起勇氣,拿起手機,用微信,向夢中的女孩發出告白(後來據當事人說,好像是第二次了)。
“我一直喜歡你!”
當然,這句話是我腦補出來的,基於當事人的羞恥心,肯定是不會想我陳述他的告白語的。
但我認為,當事人隻可能說出這麽一句話來,因為一千個告白裏麵,有九百九十九是這句話。哪怕他羞恥,也已經被我猜到了。
微信發出去了,那麽接下來,是漫長的,等待命運降臨的時刻。
數秒之後(當事人的感覺應該十分漫長),女孩回複了。
她說她很吃驚,以至於雞腿掉在了地上。然後她還發了張照片過來,證明她沒說謊。她正在吃雞腿,然後被驚到了,雞腿掉在了地上。
麵對如此尷尬的事情,我們的當事人是怎麽應對的呢?
鐺鐺鐺!
說出答案之前,我必須陳述一下我聽到他的應對辦法時的心情。
震撼!
對,就是震撼,仿佛滔天的洪水迎麵撲來,大地在搖晃著,高樓大廈歪歪斜斜,就要砸下來。
外星人攻擊!
核彈爆炸!
我們的當事人,默默地發了六塊錢紅包過去,然後平靜說道:“我賠你。”
而那位可愛的女生,於心不忍,在收了紅包後,又將紅包發了回來,“沒關係。”
“你個是好人……”
事情到此為止,基於職業道德,我肯定是不會說出當事人的身份,但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大家,他就在我們的中間,甚至就在我們的群裏。
我曾經問過當事人,收到好人卡的感覺,他說並沒有什麽感覺(很淡定)。
由此可見,這個故事應該還會有後續。大約兩周前,當事人說他們的關係恢複了常態,大概是能愉快聊天的那種。
為此,我要笑著鼓勵當事人:“加油,為我們創造更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