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紅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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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王夫人到的時候,顧嫵早已經給官差打賞過了, 幾個官差暗暗摸著袖子裏的金錠子, 互相看了幾眼,感慨這榮國公府果然財大氣粗, 嘴上的恭賀卻越發真誠起來。

    連賈代善跟賈母聽了消息也早早的過來了,臉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代善還穩重些, 賈母卻抓著兩個孫兒的手,一疊聲隻道好。

    顧嫵見狀忙讓下人去端來幾碗熱湯, 讓幾位官差吃了去去早晨的寒氣。

    這要是備了飯食官差還不真敢吃, 畢竟除了賈府,他們還得去其他舉子那裏送信道喜, 一點都耽擱不得。

    隻這熱湯就極好, 幾口喝了整個人都熨帖了起來,還不耽擱時間。

    等幾人出了府, 其中一個黑瘦些的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有些高興的念叨:“頭兒, 這賈家出手真大方,那位奶奶辦事也極妥帖,大清早的喝了一肚子冷氣, 一口熱湯下去,整個人都舒坦多了,要是去其他人哪裏道喜也能得這些銀子就好了……”

    那被叫頭兒的官差聽了白了他一眼:

    “就說你們這些新人不懂行情,我便教你個乖, 在衙門個裏當差,在京城裏,該知道的就千萬不能不曉得,不然別說升官發財了,就是小命都保不住。

    你道那是普通的管家奶奶?那位可是皇親國戚,尊貴著呢!這次得了會元的便是她的長子。

    這些年在京城裏,這榮國府算是風頭極勁,他家運道好,大老爺在宮裏當差,二老爺在翰林院,眼下這一輩的又這麽出息,看來又能顯赫個幾十年,漬漬漬,也不知這賈家祖墳裏冒了什麽青煙。

    日後當差眼睛都擦亮點,遇到那些車馬上帶標記的就多留個心眼,躲開了就沒事,最怕的是遇到單獨出門,還衣著不俗的年輕公子哥,那才要萬萬小心,不然一個不察就被懲奸除惡了,都還沒地說理去……”

    其他幾個聽了打起精神來,聽他講這些規則,別看這些話不起眼,但貓有貓道,鼠有鼠路,學到了就能少得罪人,這可是老差官跌跌撞撞試了半輩子的心得,珍貴著呢!

    也是老大刀子嘴豆腐心,肯教他們,這要是別人,不交個三年五載的俸祿,可甭想挖出一個字來。

    他們這些當差的,算不上官,隻能是皂吏,要是在哪裏的小縣城裏,那真是個體麵活,除了有俸祿可拿,還活的風風光光。

    可到了這京城,四品以下都不敢稱官,何況他們這些人,平日裏真是提著一百二十分小心當差,生怕撞到哪家貴人手裏,被打一頓都算好的,稍微不注意就得要命。

    官差們邊走邊說,那邊榮國府裏卻喜氣洋洋,連幾個姑娘聽了訊都一起過來了,跟著賈母王夫人一起天上地下的誇了起來。

    賈瑚跟賈珠也絲毫不見平日裏的半點穩重,連被誇帶高興,都有些坐立不安。

    一府人坐在一起你捧我逗的誇了起來。

    林緒之正在升遷的關鍵時候,就算功勞夠了,也不好光明正大的翹班,得了消息就乖乖的去宮裏了。

    賈政卻不一樣,從得了消息,他早早的就派人去翰林院請了假,坐在代善下首樂嗬,看起來比侄子跟兒子都反應大,跟喝了酒似得,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了,連臉都紅透了。

    或許是他自己仕途順利,賈珠幼時又因此常生病的緣故,自從被自家老爹跟大哥聯合說過一次後,他雖還做著嚴父的款,但實際上再也沒有說過讓兒子上進努力的話,還時常別別扭扭的板著臉提醒兒子,讓他注意休息,不要傷了身體。

    眼下侄子得了會元,兒子也在前五,哪還會不高興?

    他自己於科舉路上頗多坎坷,後來別人評價起他來便多說些大器晚成的話,或許是人沒什麽就會向往什麽,賈政最愛的就是少年才材的人。

    眼下瑚兒不過十五,就已經高中會元,而珠兒更小,不過十四就能成貢生,比之瑚兒也不差,隻等二人過了殿試,便能進翰林院供職,有自己照應著,必然能省很多事。

    而且瑚兒已經連中兩元,隻要不出意外,殿試也沒甚問題,不說他爹在聖上麵前的臉麵,光長嫂這一轍,就不會落空,畢竟他不僅代表著勳貴,還代表著皇親。

    這些年勳貴皇親好些人都靠著萌蔭為官,偏偏到任後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地方。

    連聖上的龍禁尉選人都是如此,況且別的,因此朝廷鼓勵勳貴官員之子以科舉晉身,可效果並不顯著。

    因為畢竟不管文舉還是武試,要與全國各地的舉子比過後脫穎而出並不容易。

    而且要是得了成績,旁人不說這是你的努力,隻說全靠了家世;要是技不如人,那別人就會擺著一副早知道的模樣,道果然是繡花枕頭,連一幫泥腿子也比不過。

    像賈政前期這種屢試不第的,多半被人奚落過幾次就放棄了。

    畢竟勳貴官員之子,便是不這般辛苦,也能安穩萌蔭,為官一方。就算不想為官的,家中找一雄厚些的嶽家,也能走馬逗雞逍遙一生,何苦自尋苦頭?

    且自古以來,三元及第在常出現盛世之邦,現在出來一個現成的苗子,哪個君王會錯過這種名聲?

    因此就算這次得了會元的是別省的會元,狀元之位多半也會落到他身上。

    賈家以軍功起家,賈代善半輩子都誌力於轉武從文,上次兒子中舉後到翰林院就受了不少刁難。

    索性賈政為人遲鈍迂腐些,倒沒覺得這是上司跟同事在為難他,隻勤勤懇懇的做事,從不多加抱怨,旁人有為難之事也能慷慨解囊,多年下來倒也改變了別人的看法,甚至贏得了不少知交好友。

    更重要的是他受過顧老指點,他們也不敢狠磨,這十多年下來倒也算硬生生的磨合進去了。

    至於別家勳貴,受到的排擠更嚴重些,不說遠的,光寧國府的賈敬就是個例子。

    賈敬比賈政還少年得誌些,早早中舉入了翰林院,但總受排擠,遲遲融入不進圈子裏去,賈代化在時他還願意做做樣子,待賈代善沒了,他徹底放飛了,先悄悄的辭了官職,後來連爵位都不要了,著急忙慌的直接上書讓給了兒子,自己出府修道去了。

    賈代善初時還可惜他的前程,叫他來過幾次,言道若還想拚搏一番,他可以豁出老臉找聖上求一求,讓他再入翰林院一次。

    可賈敬不知是真被官場那一套傷透了心,還是一心求道,立馬拒絕了,後來賈代善每次召見,他不是裝病,就是躲了,時間長了,代善也冷了心,畢竟不是親兒子,若是人家有心,他能幫一把是一把,畢竟是親侄子,可既然現在這樣,他也沒必要討人嫌,就徹底撇開了手。

    眼下賈瑚賈珠卻比當初賈政的處境好,他兩是顧老一手□□出來的,便是為了麵上情,別人也不會說明著刁難於他們,況且賈政這十年翰林院也不是白待的,別人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負了他的子侄,豈不是打臉?

    而且賈瑚跟賈珠的前程差不到哪裏去,別人就算為了結緣,也不會過分。

    就算知道兩人殿試時出不了什麽問題,賈代善還是小心極了,幹脆連親戚朋友都沒有宴請,想等殿試後塵埃落定再行慶祝之事。

    他還怕顧嫵對賈瑚說了賜婚的事影響他的心境,特地交代了她先瞞著,連別的知情人也都被特地囑咐過了。

    賈瑚卻並不知此事,他正糾結著是現在就對母親坦白,還是殿試後再行商議。

    糾結了數日後他還是決定等殿試後再說,這樣更穩些,免得母親以為自己拚命讀書隻是為了迎娶可卿,再咂起醋來,那自己可要被父親狠狠收拾一頓了。

    這還是母親教他的,說等男兒長大成婚後要曉得聰明些,明麵上不能在母親跟前太過膩歪,免得她們心裏不忿,認為兒子被兒媳搶走了,再私下裏使絆子。

    他當然相信自己母親不是這樣的人,可既然有此一說,未免有些道理,這種東西既然能避免,那就沒必要再硬走一趟。

    因此歇了坦白的心,隻在府裏看書複習,為殿試做準備。

    等殿試過去後,果然如賈政他們所料,賈瑚當殿就被點為了狀元,賜進士及第,並當場授職這翰林院修撰。

    賈珠也因對答得體,被賜進士出身,點為二甲傳臚,授庶吉士之職。

    隻賈瑚還沒來的及高興,就莫名其妙被賜了婚。

    他當時腦子都懵了,因為身為文人,他雖勤奮,但私下裏也沒少看著書生野狐的話本子。

    這種窮書生考中狀元,皇帝當殿招為駙馬的情節也沒少看。

    他記得他娘當時還在吐槽:這編的真假,皇帝哪會不問青紅皂白就賜婚,這些東西都是私下裏商議好了,才會再行賜婚,不然真出現人家有妻室或是壓根不願意的,就不是喜結連理,而是結仇了。

    哪朝皇帝要真這麽不講究,要麽就是君威極重,手握兵權不容反駁。

    要麽就是個真不懂的傻子,那樣的肯定早就□□翻了,這種事都明白不過來,還指望能逗得過滿朝文武不成?

    因此在皇帝一言不合就要賜婚的時候,賈瑚第一件事考慮的不是別的,而且幹掉皇帝的可能性。

    他就算明麵上被教的再有君子之風,可到底是在林緒之跟顧嫵身邊長大的,就是耳濡目染,也不是什麽皇權至上的官家子,肯定不能容忍別人操縱自己的人生。

    等皇帝說完賜婚顧家顧澤嫡長女與狀元為妻時,他這才不著痕跡的狠狠出了口氣……這他媽的也太刺激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