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尬聊不知何時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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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真元灌入,閻喆沒醒來不說,身上的冰霜反倒厚了一層。

    要不是不曉得那小荷才露尖尖角身處何處,應泊打死她的心都有。

    應泊發去質問的私信,動作卻不曾停下。多虧雜物間之前被整理過一次,他很快就找出了電暖鳥籠,插上電放在閻喆身前。

    電熱水壺也打開了,在廚房裏發出嘶嘶的聲音。應泊抱著一床冬天的厚棉被衝回陽台上,首先看到的,就是屏幕一閃一閃的手機。

    【小荷才露尖尖角:我教你一個法門[鏈接]】

    應泊盯著這條私信盯了三秒,有點疑惑為什麽對方態度突然變好了。同時他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剛才表現不靠譜的小荷才露尖尖角。三秒後,他意識到自己也沒有別的好辦法,隻好點開鏈接,繼續把死馬當作活馬醫。

    鏈接對麵是一個視頻,應泊匆忙瞥了一眼,名字叫做《陰陽兩氣手分法》

    點進去的時候應泊愣了一下,因為出現在屏幕上的人不是別個,正是東皇島主蒼蒼子。

    再一看,這個視頻卻不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本人發的,也不是被刪除賬號了的蒼蒼子04212,而是雲夢澤大世界一個官方組織賬號視頻庫的視頻,而蒼蒼子是被邀請的嘉賓。

    上一次看直播時,那種看到對方麵容便渾身震顫的感覺消失了。但和上次匆忙幾秒時間裏留下的印象比起來,這一次他看到更加清晰。

    講壇下聽道眾人全部是老爺爺老奶奶,稍稍年輕一些的看起來也是中年了。雖然說各個童顏鶴發仙風道骨,但和蒼蒼子這個據說一百五十多歲但表麵才成年的年輕人站在一起,對比頓時就出來了。

    怎麽說呢……

    賞心悅目。

    應泊焦急的心情都因為這張臉的出現放鬆了一些。他自己都沒發現,或許是當初直播留下的印象,他認可蒼蒼子的實力,也認可對方的可信度。

    可惜蒼蒼子賞心悅目的臉沒有出現太久,鏡頭便移開了。

    鏡頭對著他兩隻手,從各個角度照出手上變化的手訣。聲音是蒼蒼子自己配的,他一邊變換手訣,一邊給聽道者們念出心法。

    應泊是個修真菜鳥,對這些東西入門都不算。但從彈幕的驚歎中,他也能意識到蒼蒼子講道的這個術法精妙。

    整個視頻隻有短短兩分鍾,然而閻喆在兩分鍾裏已經整個變成一座冰雕。應泊心下一橫,點擊重播,然後跟隨蒼蒼子視頻上的動作,運起經脈裏稀薄的真炁,默背心法。

    手訣動作共有十二個,應泊看視頻覺得挺容易,做下來才察覺很難。其中有三個動作簡直是完全違背了人體運動學,應泊差點懷疑得把指骨掰折了才能做到。

    他跟著視頻磕磕碰碰地做完第一次,再點重播,第二次動作便流利了許多,第三次時,他的動作看起來完全不像剛學會,食指輕輕一顫,便能感覺到縈繞陽台的寒氣乖巧地舔舐他的指尖。

    如果蒼蒼子在這裏,恐怕也得驚歎應泊的學習速度。但要應泊自己來說,這不過是熟能生巧。

    他跟著冊門師父學習時,首先被訓練的就是記憶力。冊門師父曾經和他表現過一手,有次他托關係去某收藏家裏看被人收藏的一卷古畫,那位收藏家隻敢把古畫拿出來十分鍾,給朋友們鑒賞完了便立刻收了回去。

    但他如此小心翼翼,依然沒能防住應泊的師父。應泊師父當天回去,就畫出一副幾乎和收藏家古畫一模一樣的畫來。

    浸□□畫一道幾十年才能有應泊師父這樣的功底,就算不作假,署自己的名賣畫,應泊師父大概也能名列當世幾位山水畫大家。

    然而應泊師父看中了走邪道的利益,最後死在這上麵,也算咎由自取。

    應泊和他學了三年,書法和國畫勉強登堂入室,而他冊門師父一死,便懈怠於練習。唯有觀察力和記憶力這方麵從不放鬆,因為無論遇上什麽事,這兩項都能用上。

    比如說現在。

    手訣打出,心法配合,隨著一個又一個動作,匯聚閻喆身上的寒氣被應泊真炁勾起,蠢蠢欲動,想要撲來。

    動作打到第九個時,吊蘭上、鐵欄上、地麵上、茶水中的寒氣都已盡數飛來,匯聚在應泊兩個手的手心之間,化為一個藍盈盈的小光球。

    一條同樣藍盈盈的纖細光帶從光球邊緣延伸到對麵閻喆麵前,他胸前也有一個光球,色澤比應泊的光球更淺一些,那些掛在他身上的寒冰,正碎裂成一片片,被光球吸入其中。

    手訣打到第十個,閻喆身上的寒冰已消失一半,第十一個時,閻喆的臉上嘴唇恢複了血色,第十二個打完,閻喆睜開眼睛,僵直的身體一鬆,麵朝下趴倒在水泥地上。

    “臥槽!”他喊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好冷!”

    說完,他哆哆嗦嗦地抓住應泊蓋在他身上的厚棉被,又抱起燒得通紅的電暖鳥籠,長舒一口氣。

    做完這一切,他抬頭,發現應泊捏碎了一個藍色光球,正意味不明地盯著他看。

    “是失敗了嗎?”閻喆說,他並沒有表現出氣餒,反倒安慰起應泊,“弟啊,別擔心,你哥天資一向沒你好,這次失敗了,下次說不定就成功了呢?”

    考試前緊張得嘔吐,考試後哪怕再沒把握也不把成績放在心上,說的就是閻喆這種人。

    應泊向來討厭閻喆不上進,卻從沒想過讓閻喆死在上進上。

    這是他僅剩的親人了。

    “熱水已經燒好在廚房。”應泊說。

    抱著電暖鳥籠不撒手的閻喆詫異看他,“你竟然也學會幹人事了?”

    應泊:“……”

    應泊:“滾!”

    ***

    【鷹不泊:謝謝你了。】

    應泊這一句話發過去許久,那邊才慢慢回複一句。

    【小荷才露尖尖角:不用。】

    依然那麽冷淡,仿佛剛才的熱情和靠譜是應泊的錯覺。

    隱隱覺得不太對的應泊不提,雲夢澤大世界的東皇島,蒼蒼子緩慢步入太一殿深處,駐足於一片清冷的月霜之下。

    他的表情十分茫然,對直播玉簡的叮當提醒聲恍若未聞。

    也是,任誰突然實現了自家祖宗一百零八代沒有實現的夙願,肯定都會像他一樣茫然。

    蒼蒼子試圖用邏輯佐證麵前的事實。

    如果鷹不泊修煉成功了《先天太陰素元經》……不,能用《陰陽兩氣手分法》將他人身上的太陰寒霜剝離出的,隻有成功修煉《先天太陽真乙經》或《先天太陰素元經》的修士才行。而《先天太陽真乙經》至今被保存在東皇島覽星閣,甚至沒有請功法登記協會鑒定過,不會流傳出去,可以斷定對方修煉的不是《先天太陽真乙經》。

    同時,既然鷹不泊友人能去嚐試修煉《先天太陰素元經》,說明他們手裏的確有一份《先天太陰素元經》的功法。

    沒錯,這個人,這個鷹不泊……正是他找了很久的那個人。

    蒼蒼子深吸一口氣,對著漸虧的凸月抬起頭。

    好了,冷靜點,他想,找到人隻是第一步。

    但這第一步完成了等於走完了九十九步!

    東皇島雖是孤島,卻很富庶。每月一次的鬼蜮暴動,帶來的不僅是麻煩,還有鬼魔消散後留下的血晶,無論煉丹煉器,都是頂好的材料。

    諸多大世界,唯有東皇島一地能批量出產這玩意兒。而東皇島人數又少,就算什麽東西都用最好,也花不掉曆代積攢財富的十分之一。

    蒼蒼子本人,是十二仙島之一的島主,雖然隻有金丹境界,論戰力卻不弱於那些元嬰。

    有財,有權,有實力。

    身上掛著這三塊金燦燦的招牌,蒼蒼子還真的從未想過,如果找到能修煉《先天太陰素元經》的人後,對方不同意和他雙修怎麽辦?

    太一殿的穹頂,是露天的。

    如果要在地球建築中選一個最有既視感的,那太一殿簡略一點,很像客家土樓。

    正如《先天太陰素元經》修煉必須在月光下一樣,《先天太陽真乙經》的修煉必須迎著紫氣日光。

    現在時近午夜,閃爍的星河橫貫夜空,漸虧的凸月掛在邊緣,如霜的光輝鋪撒在太一殿中。而等到太陽從海平麵升起之後,日光將把月光替代,完成一日複一日的輪回。

    東皇島並非天然島嶼,而是為了封印鬼蜮人工造的島。島上所有亭台樓閣,在建造之初,就考慮到了東皇島的另一個主人。

    但那個主人,從未來到過。

    蒼蒼子深吸一口氣吐出,終於拿起直播玉簡,斟酌著言語,發出一句話。

    【小荷才露尖尖角:沒事就好,繼續說說你的問題吧。】

    發出這句話,蒼蒼子屏息等待了半個時辰。

    他沒等到回音。

    怎麽回事?

    他哪句話討人嫌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尬聊一開始——應泊:我哪裏討人嫌了?

    尬聊一結束——蒼蒼子:我哪裏討人嫌了……哦,不對,我一直在討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