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問君能有幾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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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泊發過去一長串,換來了對麵長久的沉默。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有點得意忘形, 說實話, 聽完他這些建議, 小荷才露尖尖角不對他提起警戒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不算個好人,在朋友麵前他很少遮掩這一點。知道這一點後依然打算和他做朋友的人才稱得上朋友,其他的說是朋友,不過是“朋友”罷了。

    但小荷才露尖尖角嘛……

    受了她那麽多幫助, 人情可不好欠, 應泊想。

    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認真的氣質使然嗎?在她麵前, 他的臉皮仿佛比其他時候薄一些?

    應泊這邊深思自己的心理,那邊,小荷才露尖尖角仿佛終於消化完了他的話,發來私信。

    【小荷才露尖尖角:你覺得我無法做到第二個方法嗎?】

    應泊看到這條,吃驚地挑眉。

    這句話按照場景和語氣的不同能變化出各種含義, 無聲的文字在這種時候總會造成微妙的誤差, 但應泊每每和小荷才露尖尖角交流, 都覺得自己能把對方的話理解得分毫不差, 仿佛他們心有靈犀似的。

    就比如這一句,與其說是被看低的詰問,不如說是被否認的失落。

    搞得應泊不得不用心去安慰她。

    【鷹不泊:你無法做到,至少我覺得你無法做到。】

    【鷹不泊:但這又有什麽問題?每個人不會的東西多的去了, 我也不是萬能的。】

    【小荷才露尖尖角:你不會什麽?】

    【鷹不泊:生孩子。】

    蒼蒼子:“……”

    他簡直能想象對麵發來這句話時的笑容。

    心目中那個鷹不泊的形象越來越生動,他簡直能勾勒出,他快要勾勒出……

    不, 不……無論想象出再多的細節,大腦中的麵貌也是模糊的。

    蒼蒼子完全沒有因為鷹不泊陡然暴露出的截然不同形象而低落,應該說正好相反,他覺得自己正在打開一件層層包裹上的寶箱。

    每獲得一點進展,都會帶來由衷的驚喜。

    這與《先天太陰素元經》完全不相關,僅僅是因為鷹不泊這個人。

    如果沒有《先天太陰素元經》,蒼蒼子現在也想認識他。

    想要更了解他,想要親眼看看他,想要親口和他說話,想要親手觸碰到他。

    想要和他站在一起,介入他的生活,認識他的朋友,想要知道一切關於鷹不泊的事,想要一點一點填補上腦海中的空白。

    蒼蒼子握著直播玉簡呢喃著。

    “我……”

    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閉目養神品茶的莊同甫就被驚醒了。

    四百多歲的中年人放下茶杯,看向站在角落一動不動的晚輩,左思右想,還是用拳掩唇輕輕咳嗽了一聲,好提醒此時此地尚有另一人在此。

    蒼蒼子的舉動已經能說是極不禮貌極不尊敬人的了。更何況,雲麓島上剛剛發生島主戰敗鬥法台的事,後續波瀾未處理完,莊同甫不能總陪著客人等在洞府。

    莊同甫一揮袖,茶壺和茶杯立刻光潔如新,自動飛回博古架歸位。

    他站起身,同蒼蒼子道:“真人看來很忙,不若我請弟子帶真人去安排好的院落?等有時間,你我再……”

    “不用,”蒼蒼子打斷他,“結盟的事我答應了。”

    “再好好就此事商談……什麽?!”

    莊同甫驚道。

    他原本也沒想過一次商談就把秉持中立傳統的東皇島拉到自己這邊,這次能讓蒼蒼子的態度鬆動一點,已經算很好的結果。但他設想的最好結果裏,也沒有東皇蒼蒼子立刻答應他這一條。

    莊同甫更沒想到的是蒼蒼子下一句話。

    蒼蒼子:“隻是,這次結盟的形式,得由我做決定。”

    莊同甫皺眉,“這……真人說的形式,是什麽形式?”

    蒼蒼子笑道:“真君不是有事要忙嗎?等您回來,我們再好好地談一談這個形式吧。”

    莊同甫想搖頭,但蒼蒼子已經不由分說地跨出門檻。

    莊同甫弟子就候在門邊,見他出來,慌張行禮。

    之前跑走的弟子就是他,不過今日是他當差,而雲麓島主和東皇島主兩個仙道之主見麵,總不能一個人都不留。所以他跑走後沒多久又訕訕返回,看到蒼蒼子出來,頭都不敢抬。

    聽聞蒼蒼子讓他領路,他甚至沒向自己的師父確認便應了一聲,帶著蒼蒼子向島上專門為各種貴客開辟的院落走去。

    莊同甫這個時候想攔下已來不及了,更何況,有幾個長老看到他洞府開門,向他走來,有事要秉。

    無法脫身的莊同甫心不在焉聽著長老的匯報,目光還盯著蒼蒼子離去的背影。

    ……真奇怪,他想,這個晚輩怎麽突然開了竅,猛地就把主動權給搶回去了。

    這樣疑惑著,他的視線落在蒼蒼子不離手的直播玉簡上。

    莫非,蒼蒼子所愛的女子剛才給他出了主意?

    也不知那女子是誰,莊同甫眯起眼想。

    雲夢澤天穹上湧動的風雲裏,又有新的執棋人落子了啊。

    ***

    蝴蝶翅膀扇動帶來的影響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看到。此時此刻,應泊用聊天愉快地打發完無聊的旅途,經過了一個多小時,回到星城。

    他和董相林的交易到此,隻差最後一項就能結束。

    給錢。

    董相林事先約定的三萬,以及董家該給的車馬費,或者說人工費五萬。

    加上之前給的兩萬,這就有十萬塊錢了。

    但這並不是全部的,風水界,或者說神棍界的收益,大頭從來不在人工費上。

    很多時候,“大師”們給人算盤、抽簽、摸骨……都是免費的,或者是象征性地收一點點錢。但不要以為這些大師在做賠本買賣,他們賺錢的大頭,在算命、抽簽、摸骨之後。

    算命摸骨,知道了馬上要有一劫,這個時候怎麽辦?當然是解難啊。

    抽簽後也是一樣,大多數簽文寫得玄之又玄,最明白無疑的隻有大吉小吉大凶小凶,抽到大吉還好,抽到個大凶,不找人解簽是不行的。

    解難要一大筆錢,解簽要一大筆錢。在風水先生這裏,則是風水法器要一大筆錢。

    大部分風水先生拿出來的風水法器一點毛用都沒有,但玻璃的能吹成水晶的,冰翠的能吹成帝王翠的,反正大師們可以漫天要價,被坑的傻子們還不會就地還錢。

    應泊在董家老宅用了三張符,一張靜心符喚回董相林理智,一張罡氣符破了古修炎炎的火龍,一張瞌睡符製住了黑兔子妖。一張符他要價十萬,加上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董相林需要再向他支付四十萬。

    董相林給得心服口服,因為他知道都是真東西。

    這四十萬一半轉賬,一半現金,董相林的另一個助理早就提著錢箱等在車站外,應泊出車站後,錢箱就轉交到他的手裏,同時,銀行發來短信告訴他錢已到賬。

    確認無誤,交易完美結束。

    應泊拒絕了董相林助理派車送他的好意,上了閻喆的車。

    閻喆請了半天的假,還找同事借了車,這般大張旗鼓,卻不是專門來接應泊這二十萬的。

    應泊去竹城之前就和他的兄弟約好,今天下午要一起在星城裏踩點。

    這個時代做這種事好像有些奇怪,畢竟車站小賣部裏地圖幾元錢就能買一張,無論是道路圖還是地形圖都有,非常詳盡。而人手一部的智能手機隻要能聯網,就能打開各種導航和地圖,甚至可以連線天外衛星,獲得實時數據。

    可惜的是,這個實時數據,肯定不會包括一座城市裏的靈氣濃度差異。

    擁有這種功能的衛星以後說不定會發明出來吧,說不定幾年後氣象局會像偵測霧霾一樣,在城市各個地點設置機器偵測靈氣——應泊覺得這在以後也是條商路——但在這個靈氣複蘇才開始兩個多月的時間段,想要知道星城哪個地方靈氣多,哪個地方靈氣少,應泊和閻喆是沒有任何取巧的手段可以用的。

    隻能自己開著車,辛辛苦苦、毫無遺漏地把整個星城踩一遍。

    閻喆已經打開導航,轉頭問副駕駛上的應泊:“往哪邊走?”

    應泊早就想好了,不假思索回答:“去市中心。”

    從中間往外探索。

    老星城人了,不需要導航閻喆也曉得道路,他穩穩當當地開車離開高鐵站,扯出一個他目前最關心的問題來開啟聊天。

    “你和小荷妹子談得怎麽樣啦?”

    “你功法上有沒有問題?”應泊反問。

    閻喆聞言,用奇怪的眼神瞥了應泊一眼。

    好歹是發小,閻喆對應泊挺了解的。要是應泊不鹹不淡地回答這個問題,他對小荷妹子恐怕真的沒有什麽特殊感情,但這種轉移話題的反應,怎麽像心虛了呢?

    高鐵一路上不知道撩了小荷才露尖尖角多少句的應泊的確有一點心虛,但他麵上絕對不會表現出這種不對勁,一邊回答閻喆功法上的疑惑,一邊仔細觀察路邊。

    他好些年沒回來,麵對這個日新月異的城市其實有些陌生。但新城建立在舊城的骨骼上,大致的道路走向並不會改。

    如今的他還能看到更多過去看不見的東西,那些漂浮在空氣中的靈氣,閃爍在樹葉間的靈氣,凝固在車輪下的靈氣,隨人類一呼一吸吐出吞進的靈氣……比昨天他離開這座城市時見到的更多。

    這種增長遠沒達到峰值,應泊完全想象不出那時的情景。

    不過,城市間的靈氣,果然不如山裏的靈氣清澈麽?

    少倒是沒少多少,也是,若以風水論,星城也是千年古城,位置比小瀟山那種土山包好多了。

    看來深山老林的靈氣並不會比城市多多少,兩地的區別,隻是城市中靈氣渾濁一些,而山中靈氣清澈一些。

    應泊坐車在城裏奔馳了四個多小時,隻得出這樣一個印象。

    夜幕降臨,他們在路邊小店吃完晚飯,閻喆問:“接下來去嶽麓山?”

    “嗯。”應泊點頭,“嶽麓山無論如何是要看的。”

    他這樣說,接替疲憊的閻喆當司機,一路往城西去。

    上嶽麓山,首先要過橋。

    還沒到橋邊,應泊和閻喆就聽到了古怪的轟轟聲,車越往前開,轟轟聲便越大,仿佛在他們前去的方向出,有一條瀑布正轟然落下。

    白流擊水麵,聞聲三千裏,滔滔不絕。

    “奇怪?”閻喆很疑惑,“以前有這個聲音嗎?”

    “城裏這兩天出過什麽怪事嗎?”應泊問。

    “沒有啊。”可以說是消息靈通的人民警察回答。

    他們的車已開到橋邊。

    震耳欲聾的轟然裏,應泊目瞪口呆地踩下刹車。

    作者有話要說:  以為應泊捐完款就和我們一樣是窮光蛋了?

    應泊:什麽?賺錢?錢難道不是自動跳到我手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