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船到橋頭自然彎【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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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嬰真君?!”

    站在一處本該無人的高樓大廈上, 與樂童子共同來到星城的古修高真人, 被嚇得後退一步。

    這座高樓大廈雖然也在星城,但距離冰球所在的街道非常遙遠,普通人就算拿上望遠鏡,也看不到遠處被封鎖的街上發生了什麽事。但高真人明顯有自己的辦法, 將那個金袍道人如何出現,又如何彈指殺掉樂童子的過程,看得一清二楚。

    正是因為看得太清楚了, 所以他口中說著怎麽可能, 心裏卻完全明白這是個事實。

    但他還是想說怎麽可能。

    他們的中州大世界, 開始靈氣複蘇才三個多月,受稀薄的靈氣限製,哪怕是轉世重修,也重修不出一個元嬰真君!

    高真人在沉眠的千年之前,也不過是個金丹真人罷了。

    他眨了眨眼,想把遠處看得更清楚一些, 同時回想著金袍道人殺死樂童子的手段,立刻明白了蒼蒼子是何人。

    “若要對付太陰傳人, 必然會對上太陽傳人……”他歎息道“樂童兄忽略了這一點啊。”

    雖然這太陽傳人的確出現得莫名其妙就是了。

    他麵帶悻悻, 正要收了這千裏眼的神通, 想著回去該如何同南田那群同道解釋,沒想到念頭一回到眼前,就發現那位修太陽之道的元嬰真君轉過頭,和使用千裏眼的他直直對視。

    元嬰真君雙眸裏滿是冰霜。

    ……不好!

    ***

    星城某某大道。

    應泊從一堆冰塊中爬起來, 微微喘口氣,借著涼意壓下身軀中怪異的酥麻。

    不隻有酥麻,還有發軟的手腳,往下半身湧去的熱血,以及無法抑製的發熱皮膚……甚至叫應泊覺得身上衣服穿著有點不舒服。

    然後,他看著跟著他來到地球上——並非以神魂——的蒼蒼子,內心一臉懵逼。

    臥槽,這貨怎麽來的?!

    他現在真的一點也不想麵對他啊!

    應泊和蒼蒼子真正的神交雙修,是從應泊突破了道心之障築基才開始的。不然,以應泊煉炁的修為,和已經元嬰,哪怕是個假嬰的蒼蒼子雙修,也百分之百會受傷。

    這麽說的意思是想表明,無論應泊是從有棱有角的小石子被打磨成圓滑卵石,還是從硬如石頭的凍豆腐變成煮熟的凍豆腐,都隻是正式開始前的鋪墊罷了。真正的神交,根本沒有這麽溫和。

    還拿卵石和凍豆腐做比喻的話,應泊隻覺得自己這顆卵石已經被大海深處的壓強壓得粉碎,或是作為煮熟的凍豆腐被蒼蒼子放在牙齒間碾磨,碾磨,無止境的碾磨。

    先是變成柔軟的碎塊,後麵變成混合汁水的粉末,到了最後,他隻覺得自己變成了自己也不認識的東西。

    整個過程中,蒼蒼子是挺溫柔的,應泊不能否認這一點。

    但大海並不能改變內部巨大的壓強,修為的差距也無法因為溫柔被彌補。整個神交過程中,應泊連反抗都做不到,更別說掌握主導權和主動權。

    太難受了,應泊想,絕對不要再經曆第二次。

    然後他因為玄武甲碎開,神魂被喚回地球,非常奇怪地帶回了乾坤鏡,以及一隻蒼蒼子。

    蒼蒼子那張能叫人神魂顛倒的臉,以及現代人少見的風骨等等,出現在這熟悉都市場景中,帶來如夢如畫一般的反差和衝擊。應泊剛好就好蒼蒼子這一口,加上神交的餘韻隨著神魂回歸一起來到這具肉軀中,應泊發現他竟然……

    硬了。

    應泊在這方麵的**向來淡薄,還是第一次麵多這種窘境。

    ……算了,不說這個。

    看起來十分鎮定的他問側過頭的蒼蒼子:“有誰看你?”

    元嬰真君對於窺探非常敏感,高真人雖然使用的隱藏的法術,卻沒有逃過蒼蒼子的神識。

    那人逃得太快,蒼蒼子隻來得及給他一個小教訓,畢竟,麵前還有跟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俯下身,眼睛眯起,手按在應泊胸前的傷口上。

    血因為冰封的原因已經製住了,可惜的是無論冰鎮還是冰封對於傷口愈合都沒有促進作用。蒼蒼子低聲道:“忍住。”,然後手指戳進傷口,微微一轉。

    一旁爬起來的郝西舉起真炁丸槍。

    “沒事。”應泊說。

    郝西看了看應泊,又看了看蒼蒼子,片刻後,應該是有人在耳機中對他說了什麽,他點點頭道:“你說沒事,那就沒事吧。”

    應泊點點頭,無視了被攪動的傷口,先環顧周圍一圈。

    閻喆躺在一邊人事不知,那渾身都是血的樣子嚇得應泊以為他已經死了,正要掙紮去看,那邊後方支援的醫務組跑上來將人檢查了一遍,大喊:“還活著!”

    應泊鬆了一口氣,又看到周圍其他傷者,點出身上所有春風化雨符給郝西,同時問:“情況怎樣?傷亡很大嗎?”

    “盡可能避免傷亡了,”郝西臉上很沉重,“當場死亡一個,重傷不治一個,沒死的還沒有統計下來。”

    應泊默然。

    麵對一個築基劍修,隻死了兩個人,雖然有樂童子全力放在玄武甲上的原因,但更多原因是後方指揮好和治療更得上。

    這一次事情,和應泊殺了炎炎,逼迫特別辦事處不和古修站在一起的事也有關。沒有對樂童子保持應有的防備,這方麵應泊更是大錯特錯。從這幾個方麵講,這次出現的傷亡損失,應泊也得附上一定責任。

    好在這種事他經曆也不是一次兩次,處理得了。最大的問題應該是,為什麽樂童子離開了南田,他卻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無論是中國,還是國內的江湖中人,對南田都保持著重中之重的關注程度。聲波雷達掃不出南田底下據說存在的古墓和地洞,但數個被“登記”過的手機號碼的方位的確在該地。上麵甚至在企鵝公司裏安排了人,去盯那幾個遊戲上癮古修的數據和交流……在這樣的關注密度中,樂童子真的有可能在不驚動各方眼線的情況下,來到星城嗎?

    更別說應泊好久沒出龍洲,一出龍洲就遇上了樂童子,這看上去不像是巧合。

    應泊在心裏圈出幾個懷疑對象,正要問下其他情況,突然眉頭一皺。

    蒼蒼子的手指離開了應泊的傷口,無論是淤血還是劍氣,都被他一起拔出了。

    “不疼吧?”蒼蒼子問。

    “你說呢?”應泊麵無表情道。

    蒼蒼子微笑,打了個愈合的法術到應泊身上。

    郝西一直注意著這個陌生人,見他放下應泊徑直往閻喆那邊去,不知做了些什麽,叫那些醫務兵發出驚歎聲。

    後方的指令也非常混亂,郝西見接人的車來到,先安排他們把傷員送到龍洲去,然後才喊應泊以及那個陌生人一起上了最後一輛車。

    應泊送昏迷不醒的閻喆上了車,接著來到最後這輛車前,他拉開車門正要上去,回頭看到站在他身後左顧右盼的蒼蒼子,歎了口氣道:“你先上。”

    蒼蒼子偏過頭瞧了瞧,辨認出車內種種是幹什麽用的後,鑽進去在軟椅上坐好。

    應泊也坐上去,關上車門。

    司機踩下離合器換擋開車,而郝西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回頭,看著蒼蒼子問應泊道:“這位是誰不介紹一下?”

    “你也知道在我們之外還有其他大世界的事,”應泊拿著新手機給龍洲上的人打電話,趁電話沒通時介紹,“這位是來自雲夢澤大世界的東皇島島主,元嬰真君蒼蒼子,我的……”

    “朋友。”蒼蒼子說。

    “道侶。”應泊說。

    司機手上一歪,差點撞上旁邊的馬路沿。

    “臥槽**!”以做任務不摻夾個人感情為準則的郝西呆愣許久,清醒過來後不由罵了幾句髒話,“你什麽時候成了同性戀?!!”

    “道上不一直說我不傳緋聞,不是無能就是基?”應泊瞥了蒼蒼子一眼,淡定回答。

    “人家說你是朋友,看來根本沒答應和你在一起呢。”郝少校又道。

    “他害羞,”應泊又瞥了蒼蒼子一眼,“你別亂說。”

    “嗯,”蒼蒼子沒忍住笑,“我害羞。”

    郝西嘴角抽了抽。

    “正經是個大帥哥,為什要和男人在一起?”

    他頓了頓又道:“現在怎麽辦?聽你前幾句話,我原以為上麵拿出對待外國貴賓的態度的態度就足夠了,但加上一個你在中間……”

    “有什麽問題?”

    “你知道京城多少人打著和你聯姻的主意嗎?”郝西道。

    說完他才覺得有點不對,繼而不好意思地朝依然在笑的蒼蒼子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

    應泊也再一次看了一眼蒼蒼子,心說這“道侶”正經找得及時。

    郝西能用以往的態度麵對應泊,卻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應泊的男道侶,他隻能避過了和蒼蒼子有關的問題,開始和應泊討論目前的情況。

    這次國家各階層網警都出動了,然而他們能刪掉牆內的照片和言論,卻刪不掉被網民發去牆外的照片言論。更別說時間拖了那麽久事情才處理完畢——要不是蒼蒼子來,樂童子的事可能到現在都辦不完——物證、人證,太多了,想刪都沒辦法刪。

    “國家要我問你,能不能做出記憶刪除筆那樣的東西。”郝西道。

    “朝夕直播你們自己能上,找我幹什麽?”應泊道。

    “符籙一道上,還是你最好嘛。”郝西道。

    “得了吧,”應泊揮揮手,“國家目前打算怎麽處理?”

    郝西臉上嚴肅起來。

    “我們還沒準備好,”他道,“一旦真相披露,整個社會都會動蕩,或者說已經開始動蕩了。像你這樣——像你以前那樣,冒充各種高人。拿著各種假功法騙子,會滿大街都是,抓都都抓不完。更何況,我國目前的主流意識形態都要跟著更改,要是可以,我們希望最好能準備半年。”

    “三個月對你們來說也足夠了。”應泊道,“早點承認,有些事可以早點辦,意識形態既不能當錢花也不能當飯吃,別那麽認真。”

    “你說得輕巧。”郝西道。

    汽車停在三汊磯大橋邊,趁著行人不注意,三人從橋邊跳下去。

    島上這一塊地方的樹林已經鏟平,他們正落在這裏,應泊和郝西跳下來後沒動,站在原地繼續討論。然後,郝西帶著應泊的意見,去電腦房找台電腦同上麵報告。

    其他人還沒過來,留在空地上的隻有應泊和蒼蒼子了。

    應泊和郝西說話時,蒼蒼子一直沒有插嘴,來到島上,也隻是安靜地站著,好奇打量周圍。現在應泊送走郝西,回過頭看他,第一句話便是:“你竟然會說‘朋友’?”

    這句話的語氣,與其說是疑惑,不如說是詫異。

    蒼蒼子眼中滿是笑意:“我以為你不願意。”

    “你在雲夢澤是公眾人物,就算我隱瞞,他們也有可能查到。”應泊說出他講道侶的原因。

    之前思考的時候,應泊已經放棄了諸如刪除朝夕網上關於蒼蒼子的一切的可能,這工程太大了,哪怕有小光球幫助他,一時半刻也做不完。現在隻能解釋道:“我兄弟知道我修煉的功法,很多人也知道我修太陰一道,等他們找到你的資料,得知你修太陽,還缺個太□□侶,兩邊加起來一腦補,我跳進黃河和洗不清。”

    雖然本來就洗不清就是了。

    應泊的話裏帶著一點怨氣,聽出來了的蒼蒼子再一次沒忍住笑,結果被應泊瞪了一眼。

    他轉移話題道:“你的島看起來很好。”

    “不是在我的記憶裏看過了嗎?”應泊冷冷道。

    兩人之間的氛圍一靜。

    神交時,雙修者的記憶,是完全朝對方袒露著的。

    應泊和蒼蒼子修為差距太大,哪怕蒼蒼子的記憶袒露著,應泊也什麽都看不到。但蒼蒼子看得見他的,以這修為差距,蒼蒼子說不定連應泊小時候穿什麽牌子的紙尿褲都看到了。

    自然,一些不好的事,蒼蒼子也能看到。

    比如說,應泊當初說的那句——“我喜歡你們大世界的東皇島主。”——是謊言。

    蒼蒼子之前許多努力都建立在這個謊言的基礎上,失去了基礎,應泊不覺得他還能繼續坦然地說著那些傻話。

    應泊道:“既然你拿到真靈,元嬰境界也穩定下來了。盡可以去找下一個太陰傳人,想要《先天太陰素元經》,我也可以給你。”

    蒼蒼子麵帶無奈。

    他正要開口說什麽,突然臉色一變。

    看到他表情變化,應泊也跟著眯起眼。他以為什麽人在窺探,卻見蒼蒼子身上燃起金色火焰。

    火焰先是熊熊燃燒,直接將整個蒼蒼子包裹其中,然後慢慢變小,直到縮成比拳頭還小的模樣,落到泥土地上。

    不到拳頭大小的金色火焰顫動著,過了好幾秒,愣住的應泊才發現,那好像並不是一團金火。

    “金火”顫了顫,向兩邊分開。

    一隻羽毛仿佛黃金的古怪雛鳥從底下鑽出來,分開的兩邊變成了它的短翅膀。

    他,或者是它,和居高臨下的應泊茫然對視。

    “啾?”

    作者有話要說:  連續粗長第四天了,沒有一個人誇我,哎

    8/30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