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一個夢(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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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夕坐在一樓畫室的桌台上,仔細看著攤在膝上的一幅畫。

    畫紙微微泛黃,鉛筆塗抹的痕跡有些淡,像是被時光磨了很久已經褪色。

    這畫與畫室裏其他畫稿差異太大,看上去像是一副兒童簡筆畫。鉛色勾勒的線條簡陋稚嫩,畫紙上呈現的出一堆淩亂的線條,唯一能看懂的是三角形和正方形組成的房屋。而且好像還沒畫完,右邊部分留了大片空白。

    今夕看著看著,總感覺像是她自己的畫風,雖然她現在也看不懂這是想畫個什麽。

    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名堂來,索性把畫放到一邊,手杵著桌子邊緣,晃著腿偏頭看旁邊的秦淮。

    秦淮隔她不過一臂的距離,坐在畫架前在畫紙上不斷的勾勒塗抹。

    他抿著唇,目光落在麵前的畫布上,眉眼間寫滿專注認真。下筆時他沒有一點遲疑,筆觸格外流暢,期間也未曾抬頭看過被他畫著的今夕,好似要畫的一切都刻在他腦子裏,根本不用再去用眼看。

    從今夕的角度望過去隻能看見畫布上的一團顏色,她好奇又無聊,往旁邊移動了點湊過身子去看。

    “你在畫——”哪個漂亮的小仙女。

    這話在看清畫布上所畫的內容時戛然而止。

    畫中人是她沒錯,但白瞎了她剛才堅持擺了一會兒的造型。

    畫裏的今夕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衫,領口開得很大,衣服鬆鬆垮垮地掛在肩上,不僅藏不住一對精巧優美的鎖骨,連胸前的風景都若隱若現。長發微淩亂,發尾內扣自然卷曲,襯得人更顯甜美無害,她眼睛微彎漾著水光,迷蒙而瀲灩,嘴唇飽滿粉嫩似花瓣。

    難以言喻的色.氣。

    ……

    瞎了。

    今夕木著臉捂眼,抬腳踩在秦淮大腿上:“整天盡搞事情,沒收,重來!”

    秦淮一手捉住她腳踝,眉頭輕輕皺了下:“別亂動。”

    “淮淮。”今夕抽不出腳,眼眸一轉透著點狡黠,她手握上鐵環延伸出去的鎖鏈繞了幾圈,然後用勁拽了一下。

    另一端是扣在秦淮右手上的,她這麽一拉,他捏著畫筆的手就被拽動了,紅色的畫筆隨之在圖中留下一道痕跡。

    秦淮淡淡的看了眼那破壞畫麵的線條,側眸看向今夕,也不怒,就很平靜的問:“怎麽?”

    今夕安然自若,她彎彎唇笑嘻嘻地指指自己:“我這個樣子最好看了,畫這樣的。”

    秦淮看著衝他一個勁眨眼的今夕,輕揚起唇角笑意淺淡:“不畫。”

    “畫嘛。”今夕聲音嬌嬌軟軟的,“這幅都被我不小心弄花了,重新畫幅好看的呀。”

    秦淮沒答,收回視線放在畫布上。隻思索了幾秒,他就動了,他沾了一點點水,將那團紅色顏料暈開,筆尖撩著紅色蔓延,先前拉長出去的線條也被新的顏色一點點疊加覆蓋,最終補出一朵色彩層疊的玫瑰覆在肩胛。

    末了他又涮涮筆,帶著淺淡顏色的筆落在畫中人的眼尾,塗抹出勾人的薄紅。

    ……你真的很棒棒呢。

    今夕看著畫中像做了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的人,完全無話可說。

    “這樣最美。”秦淮擱了筆,骨節勻稱的手虛觸畫裏今夕的眼,麵上浮出笑容,“我喜歡。”

    “……”

    “太美了。”他低聲感歎著,磁性沉靜的聲音隱隱含溫柔,甚至有幾分奇異的寵溺,“為我動情的樣子。”

    ……

    我覺得你喜歡的是我想打你又打不過你的樣子。

    算了算了,這人我管不了了,得洗腦。

    今夕瞪了他一眼,趁他鬆了力道趕緊收回腳。她哼哼幾聲,不去看他,隨手拿了支彩鉛又抽了張畫紙畫起了火柴人秦淮。

    哄今夕小仙女的狗腿秦淮。

    被打得抱頭痛哭的秦淮。

    跪在泡麵上認錯的秦淮。

    ……

    當然,除了火柴人之外,其他的一律畫得很抽象,隻能通過上麵標注的漢字來理解。

    秦淮看了一眼她手裏的畫:“……畫的什麽。”

    “這麽簡單明了你都看不懂的嗎!”今夕將畫豎起來,指著旁邊的一行小字,念道,“秦淮讓今夕小仙女很不開心,不悔過就被打哭了。”

    秦淮聽著,看了看畫技急人的畫,勾著唇角輕輕地笑起來,他舔了舔唇,懶散清澈又帶著點縱容:“打哭恐怕有點難,可以試試——草哭,我很期待。”

    “……畫你的畫去。”今夕收回畫,十分不開心地又畫了個大頭的火柴人,標注了一句“臉大是病得治!”。

    秦淮清俊冷厲的臉被淡淡的笑意修飾得柔和了下來,他看著低頭以畫發泄的今夕,眼裏也蔓延進幾分笑。

    兩人各自畫著不同的內容,偶爾聽今夕嘟囔幾句,其餘時候便安靜地相處著,暖光彌漫的室內生出一室溫馨靜好。

    今夕對秦淮給她畫的畫不滿意,倒是對畫火柴人有了極大的興趣。之後的大半個月裏她還是沒有出過門,要麽在房間躺著,要麽就來畫室繼續磨練畫技。

    櫻桃園自然沒去成,倒是沈唐送了幾籃子剛從樹上摘的櫻桃過來。

    秦淮也極少出門,幾乎時時刻刻都要把她放在視線內。

    兩個人整天在一起,儼然一對熱戀中同居的小情侶。

    今天是例外。

    秦淮沒吃午飯就出門了,出門之前不知道他從哪找來的鐐銬,又給今夕腳上加了一副。這副鐐銬就不像手上的那麽輕巧,很有分量,她戴著邁步都很艱難。

    就算能走,她今天也哪都不想去,因為——秦淮隻給她留了一身內衣。

    除了去衛生間,不然她寧願安靜紮根被窩。

    今夕吃完秦淮放在床頭櫃上的午餐,裹著被子躺靠在床上,氣哼哼地跟他掛著語音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窗簾沒合上,昏暗的天色映在玻璃窗上,把明亮的玻璃也糊上一層灰蒙,沒一會兒厚厚的雲層就擠出了水滴,下起瓢潑大雨。

    連綿在一起的雨聲像是一首節奏奇怪的催眠曲,不知疲倦的奏響著,跟著蒙蒙的天色試圖將人拉入睡夢。

    今夕聽著聽著就犯困了。

    “別淋雨,記得吃點東西。”她說著,抽掉墊在頸後的靠枕躺好,“那你先忙,我睡覺了,好困。”

    “嗯。”秦淮應了聲,見有人朝他走來,便暫時鎖了屏。

    今夕探手摸到一根充電線,給手機充著電也沒掛斷語音,就這樣窩成一團午睡起來。

    秦淮回來的時候是七點多,他一開門,聽見動靜的今夕就醒了。

    她這一覺倒是睡得格外香甜,隻在中途餓醒過一次,摸了點甜食吃下去又睡著了。

    “回來啦。”她稍稍支起身子,揉著眼睛說話。

    “嗯。”秦淮開了燈,有點不耐的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大步走到她麵前。

    這下今夕才發現他幾乎全身都濕透了,黑色的襯衫緊緊貼在身上,修長精瘦的身材被勾勒了出來,**的黑發軟趴趴的,水珠順著臉頰往下滑落,在深深的鎖骨裏淤了一下,然後又慢慢地隱沒到衣服裏。

    濕!身!誘!惑!啊!

    今夕覺得自己心跳都快了幾分,她抱著被子坐起身來,努力讓目光停留在他臉上不往下滑:“怎麽淋成這樣?趕緊去洗澡再吃點藥。”

    秦淮黑眸很深很涼,像是被雨水一同清洗過那般。他看著今夕,眼裏不分明的情緒寸寸退去,凝成一潭深水。

    他探望完病人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雨正大。

    那時候天低得好似要壓下來,傾盆的雨嘩啦啦的交織出厚重的水霧,蒙在路上也糊在車窗上,路況不好,以致於離家不遠處的十字路發生了連環車禍,堵得不像話。

    趁著後方還有退路,秦淮將車開了出去,停到附近的停車場,拿了傘就往家走。

    雨勢很大,一把單薄的傘根本遮不住什麽,他基本從頭濕到腳,但他不在意,畢竟等疏通不知道完多久,始終不如走回家快。

    他隻想早點看到她,見到了才放得下心。

    秦淮站在床邊,水順著他身子滴下來,在腳邊的地板上濕了一團。

    今夕皺眉,移到床邊推了他一把:“快去!”

    秦淮“嗯”了一聲,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凝結著涼氣的吻,然後才去找換洗衣物進了盥洗室。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都(盡量)早點更新吧,不修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