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看看自己並不凝實的身體，又看看寒著臉一言不發的秦淮，心裏的驚訝沒有藏住，流露到了臉上。

    “怎麽回事？”

    他唇線緊繃，神色跟他的手一樣冷，眼中的白光漸漸隱沒到了一汪幽晦中，顯得眼睛深邃透亮。

    今夕眨眨眼，抬手摸上他的臉，感受著手指下真切的溫度，慢悠悠地描摹著他臉部的線條，語氣不由輕快起來：“還能摸到你。”

    “你不明白嗎。”他聲音沒有半點起伏，平靜得聽不出喜怒。

    “啊？”今夕心頭疑惑，滿臉不解地望著他，“秦淮，你怎麽啦？”

    他依舊未答，手移到她腦後將人往懷裏一帶，閉著眼垂首抵在她肩窩上。

    今夕順勢拍了拍他背算是安撫，想了想繼續說：“淮淮呀，咱們換種死法吧，我覺得燒死有點難看，老死吧，信我，就算你老了肯定也很好看。”

    秦淮淡淡的笑了，笑聲中夾著莫名的冷意。他側頭，手掌貼到她臉頰邊，輕聲說道：“是我還不能死吧。”

    “當然不能啦，我剛才就想跟你說，你不覺得我現在仙氣滿滿嗎？”她撲閃著眼睫，一臉萌相，“現在不僅能看到還能摸到了，是不是感覺生活還是挺美好的！”

    他意味不明的哼了聲，眸光轉暗，“今夕。”

    “到！”

    “怎麽催眠的我。”

    “如何滅的火。”

    “你在我夢裏看到了什麽。”

    他輕描淡寫地一連問了三個問題，語速很是緩慢，無端的就多出幾分沉鬱壓抑。

    前兩個問題今夕早就想好了怎麽答，可第三個問著實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她想過他可能會想之前那次一樣有所感覺，但不是這樣直白的知道她看到了他的夢。

    她對上他暗沉的眼神，心裏莫名有點不安，她麵上沒顯露半分，依舊無辜又茫然的看著他。

    “剛才——”

    秦淮將食指抵在她唇上，聲音陡然冷了下去，“我不想聽了。”他直起身來，彎著唇角微笑著，眼裏反倒一片冰冷，“我來說。”

    “我還不能死。”跪坐在今夕麵前的秦淮姿態優雅，周遭的狼藉並沒有沾染到他身上，他淺淺的笑，眉目越發顯得精致柔和，“因為我現在死了，這個世界就還是不完整，那並不是你想要的。”

    聞言的今夕錯愕地睜大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麽！回！事！！！他怎麽會知道的！

    完了完了這車都翻到懸崖底還順便沉海了！

    “今夕。”他眸光死寂，伸手輕輕摩挲著她的眼角，語氣變得溫柔粘膩，“別怕，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他隨手撿了一根蠟燭拿在手中把玩，眼睫下垂在眼瞼處蒙上一層陰影，唇角的笑像是紙糊的、貼在麵上的一般，怪異詭秘，“任你攻略呢。”

    今夕心下一寒，抓著他手腕：“秦淮，你......”

    “別說話。”他俯首覆上她的唇，柔軟輕盈又有些冰涼。

    他很快就離開的她的唇，但今夕發現，她發不出聲音了，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她口中吞噬了要出口的話。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緊緊地鎖著他。

    秦淮麵上掛著笑，甚至透出幾分稀薄的愉悅來：“真乖。”說完他蹙了蹙眉，似有些遺憾，“你之前為什麽總是不聽我的話呢。”

    今夕神情懨懨的，聳拉著肩膀坐在地上。

    秦淮表情終於一點點冷冽了下去，他濃黑的眼眸在燭光的附著下透出絲絲紅，壓迫在眼底的情緒汲取著溫度、熱烈的翻湧起來，一時間神情如波雲詭譎莫測。

    “騙我也好，不喜歡我也好——”他啞著嗓子，聲音低冷陰沉：“我說過的，在我身邊哪也不能去。”

    “你答應過的。”他語氣越發偏執。

    他話音剛落，今夕就覺得無形之中有一股力量纏繞到她周身，冰冷的感覺自她手腕、脖頸、腳踝腰際生出、凝固。

    ——像被鎖鏈纏住。

    她下意識動了動身子，隻聽到一陣奇異的響動，然後身上略覺沉重的地方顯現出一段白色的鎖鏈，當她靜下來垂眸去看時，鎖鏈又隱沒下去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

    “抱著我。”

    他微笑著開口，聲音像是有形一般，引得空氣扭曲波動。

    白光閃現，纏繞在她手腕上的白色鎖鏈拽著她手向前，直到她雙手摟住秦淮勁瘦的腰部才隱去。

    “你逃不掉的。”秦淮回抱著她，漆黑幽邃的眼裏映著她的麵容，他一字一句的說著，透出說不出的狠厲，“是我的。”

    他很喜歡這種能力，但也很討厭它的由來。

    他不知道剛才今夕對自己做了什麽，就在那一瞬間，他心口一熱，隨之身體像是不再屬於自己，根本無法操控。

    雖然是閉著眼睛的，但他卻能看到周遭有零星的碎片被他心口的熱源吸引，掙紮無果後紛紛刺進他的身體。

    很疼。

    隻是他完全不能有半點反應。

    尖銳的碎片遊走過四肢百骸刺入他腦海，碰撞著又轟然炸開，衍生成一連串的信息湧入腦中。

    這是他的世界，一個破碎的世界——他能調用的力量不多，可足夠控製住她。

    今夕並不屬於這裏，但又與之息息相關。

    他仍舊不清楚她的身份，但看清了她的目的——是為他而來的，這個認知讓他既是開心又是憤怒。

    她果然是他的，隻屬於他的。

    可是，他放在心裏珍藏的人可能並不喜歡他，甚至跟他都不屬於同一個世界，多諷刺。

    即使她不澆滅那場火，也不會同他共死。

    他還是一個人。

    秦淮抬眼看著空氣中還漂浮著的白色碎片，麵無表情地眯了眯眼睛。

    他周身纏繞著的淩厲氣息引得空氣顫動，繞在她頸間的氣流驟然縮緊，死死地勒著她。

    壓迫和窒息的感覺襲上來，今夕有些難受。

    好在隻是一瞬。

    秦淮手指撫摸過她頸間出現的紅痕，溫柔得像春風：“傷到你了。”

    他湊過去親了親，“所以你乖乖的，好好活著。”

    “……”

    我超乖的，所以大佬能讓我說句話嗎，我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今夕眨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但他並不理會她的眼神，隻是看向她虛幻的身軀，鬆了緊擰的眉頭，嗓音裏重新覆上溫煦纏綿，“它排斥你嗎？”

    秦淮自顧的說著，垂下眼睛掩去眼裏彌漫的情緒，勾著唇溫聲道，“但我偏要讓你留下。”

    他親吻了一下她眉心，抱著她起身，踩著一地灰燼水漬慢慢向房間走去。

    “留在我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阻止不了的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