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第20章 第一個夢(二十)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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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聞其聲, 未見其人。

    明明聲音就在附近,但今夕卻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秦——”

    她仰著臉剛開口,就察覺到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按在她唇瓣上, 像一根手指。那一瞬間, 她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小臉發白,身體緊繃僵硬得像塊石頭。

    “噓。”

    這回是在耳畔響起的,她真切地感知到了有人俯身擁抱住了她。

    是秦淮。

    他的身形與這片黑暗融為一體,完全無法分辨,隻有熟稔的聲音在提醒著她, 是他。明明是輕柔的擁抱, 卻不能讓她感覺到一絲溫暖, 反倒打從心底升起點點寒意。

    “你別嚇我了。”今夕勉強維持著鎮靜。

    秦淮低聲笑著,含著憐惜又帶著別樣的嘲諷。

    今夕感到他含住了自己耳垂,緩慢纏綿的舔舐著, 他柔和的聲音直接順著耳廓傳入耳裏, 輕淺得像是歎息,“你不是一直都在這樣嚇我嗎。”

    “......”

    “至少你還知道我在。”他漫不經心地語氣裏泄漏出幾分陰鬱, “那我呢?”

    “......”

    今夕不是不想說話, 是沒法說話。

    他手指撬開她唇齒探入口腔,慢吞吞地從齒尖劃過,甚至還在她的小尖牙上按了一下。

    “嘖。”秦淮濕軟的舌尖在她頸部流連,“要好好記住啊。”

    他猛地將今夕壓到地麵上,盈著白光的鎖鏈突兀地顯現, 拽著她的四肢往旁邊拉扯,讓她完全地張開了身體。

    此時此刻,今夕無端地想到了之前那個純黑色的夢,一時間滿心無奈。

    “別動哦。”他含笑的聲音尤為甜膩,覆著涼意的手挑開她的上衣貼在小腹上,不緊不慢的揉捏,“傷到你就不好了。”

    鎖鏈緊緊地勒著她,連推拒都沒有辦法,雖然感受得到他的存在,眼前卻還是隻有一片冷凝的黑暗,身上傳來的觸感詭異又清涼,讓她不住的發顫。

    今夕有些懊惱地咬住他手指,因為看不見,所以完全不知輕重,直到口中嚐到淡淡的腥甜味道,她才又氣又急地含著他手指,模模糊糊的開口:“都讓你別亂來了!”

    秦淮很是愉悅的輕哼了一聲,在她口裏的手指不安分的逗弄著她的舌尖,另一隻手直接將她下半身的牛仔短褲連同裏麵的貼身衣物一起拽到了大腿上。

    她下意識想縮緊、遮住身子,但隻牽扯出一陣鎖鏈脆響,腳踝被勒得發疼也沒能達成意圖。

    今夕有點自暴自棄,甚至想一同融入這片黑暗。

    “剛才不是在找我嗎。”秦淮磨磨蹭蹭地用牙齒咬開她衣服的扣子,透過衣服都能感受到的溫軟讓今夕不住的顫.栗,他花了許久才終於解開她的衣物,頗為滿意地笑著,親吻她每一寸肌膚,“我在這,感受我。”

    她仰著脖頸,腳趾蜷曲,瓷白的臉上泛開緋色。

    “你混蛋。”她喘息著,嬌聲罵他。

    秦淮吮吻著她嘴唇,在唇瓣上添上晶瑩的水光,他與她舌尖糾纏,聲音送入她口中,“繼續啊。”

    “......”

    她哪裏還說得出話。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露出身形,躺在無盡黑暗裏的今夕卻一點點的被剝光,光潔嫩白的身上開出一朵朵誘人的粉紅,酥.軟的喘息聲漸漸變成斷斷續續的嬌泣呻.吟。

    今夕簡直要氣哭了。

    要不是能聽到他的聲音、感受到他,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什麽奇怪的夢了,激情淹沒她的同時,又讓她一陣寒顫。

    她筋疲力盡睡過去之前都還在心裏暗自罵著他。

    禽獸!!!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反正眼前都是一塵不變的黑色。

    這回她看見了秦淮。

    秦淮坐在她旁邊,眉眼低垂,臉部的線條在黑白交錯的修飾下英挺淩冽。他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襯衫,沒有扣上紐扣,隻是很隨意地披在身上,堪堪遮住背部。

    聽到響動,他便側頭來看她。

    他神色十分的漠然,隻在轉頭看到她的時候露出個不太明顯的笑容。

    這時候今夕身上的鎖鏈已經隱去,也沒了拉扯的感覺。她鼓著腮幫子衝他哼了一聲,翻身背對著他。

    “轉過來。”他聲音冷冷淡淡的。

    今夕猛搖頭:“我不。”

    預想中的鎖鏈並沒有出現,倒是一具溫涼的身體貼到了她後背上。

    秦淮在她身後躺下,伸長手臂摟抱著她,手扣在她腰間,平靜又冷漠的開口:“轉過來。”

    “......”今夕默不吭聲地轉過身去。

    她跟他眼鼻相對,眼中的幽邃清晰地映在她眼中。

    他黑發有些淩亂蓬鬆,前額的碎發稍微長長了些,柔軟地垂落貼著額頭,大約是周遭的暗色太重,顯得他臉龐格外的白也格外的瘦削。

    算了......看在美貌的份上不跟他計較了。

    今夕微微湊過去親了親他嘴唇,眨著眼一臉乖巧:“轉過來了。”

    他不說話,麵無表情地與她對視。

    “......”

    “淮淮。”今夕懶洋洋地揉了揉眼睛,“這是哪裏,你製造的世界?”

    “恩。”秦淮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不疾不徐的問,“喜歡嗎,專門為你製造的世界呢。”

    “......喜歡。”才有鬼。

    他揚著唇笑起來,一時間麵上冰消雪融,展露出難言的溫柔瀲灩。他不容置疑的說著:“你會喜歡的,那麽完美的世界,隻有你和我。”

    今夕沉默了一下,沒憋住開口嚷道:“我怕黑!”

    “你乖啊。”秦淮吻著她眉心,聲音很輕很柔,莫名有種空洞虛浮的感覺,“我陪著你。”他低聲笑著,眼神一點點暗沉下去,“所以,你要聽話,知道嗎。”

    “......哦。”

    他隨口問道:“還想看星星嗎?”

    “這裏有?”今夕挑了挑眉。

    “有的。”

    秦淮抬眸看著上方幕布一般的黑色,一抹銀光從他指間一閃而過。

    下一秒,原本空無一物的黑沉上布滿了細細碎碎的白色光點,如萬千星子般閃爍著璀璨的光華,在他們頭頂鋪陳出遼遠廣袤的星河。

    他麵容蒼白看上去有些疲倦,溫和著嗓音慢慢地說道:“你想,就有。”

    “那我想出去呢?”今夕十分勇敢地問。

    秦淮微笑,目光冷寂幽深,笑出一種詭譎莫測的味道。他手指輕輕在地麵敲擊了一下,原本耀眼的星光突然從上空墜落。

    數不清的白光朝著他們的方向湧過來,在空中拉出一條條白色的尾線。

    隔得近了,今夕看得更清楚了,那一個個光點全部拉扯著變成閃著冷芒的光針,極速地掠過來。

    細細密密的光針穿破黑暗、攜著破空的響聲落在他們周遭,尖銳地刺入地麵,再偏一點,就可以將兩人射成滿身白光的刺蝟。

    今夕:“......”

    秦淮眨眨眼,笑得很是輕快愉悅。他伸手碰了一下旁邊的光針,才觸上去指腹就被拉出一條白線,很快就湧出淡淡的血色。

    他一字一句的說:“要喜歡,知道嗎。”

    “......知道了。”

    秦淮彎了彎眉眼,麵部線條隨之柔和了下來,可他黝黑的眼裏映滿了盈盈白光,總有種很詭秘的感覺。

    周圍的光針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最終被濃鬱的黑色所同化。

    他將身子下沉了些,頭倚靠著她肩膀,閉上眼睛輕聲說:“陪我睡覺。”

    今夕剛醒來,本來不太困睡不著的,但他話音才剛落,黑色就湧動過來沁入她眼中,吞沒了所有神思。

    之後的時日裏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不知從何升起的疲倦虛乏席卷了全身,甚至不用秦淮拉她入睡,她也總是犯困。

    漆黑世界的生活對她來說並不會太枯燥,畢竟她先前的日子除了有光以外,跟現在沒什麽太大的不同。玩起來的時候她能鬧騰,要安靜得時候她同樣耐得住寂寞。

    秦淮會給她畫紙和揉紙,隨她想畫還是想折,足以讓她在短暫清醒的時候不會無聊。

    她在折著玫瑰的時又眯著眼打了個哈欠,升騰起得水霧熏得眼睛濕漉漉的,聲音就更軟更糯了,“淮淮。”

    “恩?”

    “陪我玩吧。”她用手背抹去沁出來的淚水,拽著他袖子晃了晃。

    “玩什麽?”

    今夕思索了一下,遞了一遝揉紙到他手裏,興致勃勃地說:“咱們來折花!”

    “......”

    “折嘛折嘛。”今夕拖著腮笑吟吟地看著他,“我給你折,你給我折,這樣就不困啦。不要說不喜歡了,就喜歡一下,不然我又要變成睡美人不跟你玩了。”

    秦淮垂眼,隨手抽出一張紙:“折什麽?”

    “你會什麽?”

    “都不會。”

    “我教你!”今夕同樣拿起一張紙,邊放緩了速度折著邊說著,“你看,要先橫向對折,再這樣對折......”

    她把手舉到他麵前讓他看清步驟,麵上還有點困頓,但掩不住她眼裏晶亮的光彩。

    川崎玫瑰步驟多且複雜,本就有點心不在焉的秦淮雖是照著今夕做的,可折出來的東西卻像是隨手揉皺的紙團。

    今夕看看自己手裏的成品,又看看他拿著的那個,沒忍住笑出聲。

    “不行不行,換種方法教你。”

    她說著,站起身來用腳尖踢了踢他的腿,“讓我。”

    秦淮扔掉手裏的紙團,變了姿勢讓她在他麵前坐下。

    今夕背對他坐著,重新拿了一張紙,側過頭笑嘻嘻的看他:“把手給我。”

    秦淮捏著單薄的紙張,今夕軟白的小手覆到他手背上,手把手地開始教他折疊紙花。

    “你看,這裏要這樣折。”

    “四邊都要折好。”

    “要把邊角向內折疊起來。”

    ......

    她時不時的轉頭去看他,似乎是想確定他有沒有看懂。

    秦淮跟著她一起動作,隻不過心思都在她身上。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她白嫩的臉頰,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垂著,隨著她說話、眨眼時輕輕地顫動著,撓在他心裏。

    “好了!”

    他手中一空,今夕轉身把折好的那朵玫瑰遞到他麵前,神采飛揚地笑著:“淮淮,你看!”

    不同於先前的那一團淩亂,這朵紙花精致漂亮。

    她捧著那朵花,笑起來卻比花還要明麗:“淮淮的第一朵成品花,是我們的!”

    秦淮伸手拂過她上揚的唇角,眼神深邃又柔和。

    今夕拉過他手,把花放在他掌心裏:“收好了哦。”她揉了揉眼睛,衝他撒嬌:“單獨給我折,好不好?”

    “好。”

    聽到肯定回答的今夕直接撲到他懷裏,摟著他的腰閉上眼睛:“淮淮最好了。不行,真的好困啊,借我靠靠。”

    他看著她困倦的模樣,緊緊地攥著手中的紙花,絲毫沒注意到一朵精致的花在他手裏被捏得變形,難以掩飾地陰鬱躍到了眉眼間。

    秦淮緘默著摟住她,看著她很快就在他懷裏入睡,麵色徹底晦鬱下來。

    他撤去了一直護在她周身的力量,隻見她身形很快就模糊起來,恢複了之前虛體時的模樣,還沒停,變化還在持續,肌膚瑩白似透明,手指皮膚下的血肉顏色緩慢地退去,呈現出了半透明狀。

    看著看著,他從心口流轉過來的血液也沒由來的冰寒起來,竄過全身,留下滿身寒氣。

    不毀去他的世界、任由它自行修補完成的話,對她的排斥隻會越來越強,在這個小世界裏排斥感被減弱,可總有一天也會漫過臨界點。

    但即使他毀去了,也留不下來,他與世界本就是同源,世界破碎了他連自己都留不下來,更不用說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今夕。

    什麽都做不到。

    留不下來的。

    控製不住的白光從他身體裏湧出來,與周邊的黑暗互相撕扯著。

    厚重的壓抑和焦躁在他心裏重疊,壓得死死的像是要擠破心室。所有的負麵情緒如藤蔓瘋長,將他包裹在裏麵無法透氣。

    秦淮抱她的動作很溫柔,但無論是神情還是周身的氣息都無可抑製的沉鬱起來。

    要做個選擇嗎。

    他竟漸漸沉靜下來,眼如古井無波,甚至還在唇畔噙起一抹淺淡的笑容。

    他在黑暗裏一動不動地坐了很久,安靜地等著她醒來。

    今夕不清楚自己睡了多長時間,隻是在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他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未動,下意識地以為自己就睡了一小會兒。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秦淮側眸看著她,箍在她腰上的手收得更緊了些。

    “怎麽啦?”她趴到他肩頭,剛睡醒的眼裏還餘留著點朦朧,聲音像帶了鉤子輕軟撩人,“淮淮你又不高興了。”

    “恩,我不高興。”他坦然自若。

    “啊?”今夕迷蒙的眨眨眼,“那要怎麽安慰你?”

    秦淮認真地凝視著她,黑眸裏寫滿了執拗:“告訴我一個答案。”

    她疑惑:“什麽?”

    “告訴我——”秦淮聲音很低很低,藏著隱秘的脆弱,他一字一句都夾帶著沉重的力度,嚴肅且瘋狂,“怎麽才能真正殺了你?”

    “......?”

    “不能說嗎?”他緩緩地笑起來,笑聲在寂寥的空間內蔓延,回蕩出一種空洞的冰冷,“還是有點不甘呢。”

    “淮淮?”今夕側身抱著他,“我也不知道啊。”

    畢竟她的原身都不在這裏。

    “好了。”他慢吞吞地蹭了蹭她臉頰,滿臉的淡靜,原本肆意席卷的風暴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換成滿眼寂然,“不用了,我知道了。”

    今夕莫名有點不安,總覺得秦淮這潭深水像是在醞釀著什麽風暴。

    秦淮微笑,拉過她捧著他臉頰的手,慢吞吞地吻著指尖,意味難辨的說道:“別怕,你會好好活著的。”

    “......”

    *

    今夕發現,自那天以後的秦淮更陰晴不定難以捉摸了。

    他隨時就安靜地坐在她旁邊,一言不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幽邃深沉的眼瞳如浸透了墨汁,黑暗濃鬱地束縛著映在眼裏的身影,似乎要將她也完全藏進去。

    ——就像現在這樣。

    “淮淮。”今夕被這樣看了好幾天,總覺得毛骨悚然,她終於忍不住了,拽著他衣領把他往下拉,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幹嘛一直盯著我看,我知道我好看,但你這樣不累嗎?”

    秦淮別有深意的淺笑,淡然平靜地說著:“再看看。”

    “算了。”今夕頹然的鬆開手,抱著膝坐在他對麵跟他對視,“來來來,咱們幹瞪眼。”

    她睜大眼睛盯著他,時不時地衝他做個古靈精怪的表情。

    秦淮還是不錯眼,貪婪且認真地望著她。

    沒多久,今夕就堅持不下去了。她氣呼呼地揉著眼睛,小聲嘟囔著。

    “今夕。”秦淮扒開她捂著眼睛的手,傾身親了秦被揉得發紅的眼睛,聲音十分溫柔,“十四年了。”

    “啊。”她很快反應了過來,眨眨眼笑道,“是啊,十四年了呀,淮淮你說我們算青梅竹馬嗎。”

    他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開口:“今天是我生日。”

    “咦!”今夕有點詫異,她已經在小黑屋裏呆了兩個月還多了?

    她看著空落落的周邊,很快就苦惱起來,“淮淮生日快樂,可是......都沒禮物給你啊。”

    “你能給的。”秦淮笑得詭譎,語氣反倒分外溫和,“今夕,再給我唱一遍生日歌。”

    今夕愣了一秒,點點頭清唱起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聲音像是在糖罐裏浸泡過,甜美又軟糯,在這歌聲裏,四周的清冷都被驅散了不少,泛開幾分淡淡的暖意。

    秦淮跟著她的節奏用指尖一下下的敲擊著地麵,眉眼間盈著笑,一如當初的優雅溫潤。

    等今夕唱完,他便伸長手扣在她頸後將人摁到了懷中,從她發頂流連到唇角,每一次親吻都藏了滿滿的眷戀深情。

    “吻我。”他嗓音沙啞性感。

    今夕遂了他的意,環上他脖頸,直起身子親了親他額頭。

    他拖著她臀將人抱到腿上,雙手緊扣在她腰後,垂著頭任她親吻著自己。

    她遲疑了一下,在他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吻,然後很快的轉移開,吻過他的臉頰。

    秦淮板正她的臉,霸道而強勢地吻住她的唇,舌頭輕車熟路的撐開唇縫探了進去,盡情地纏綿勾弄著。他摟著她腰身的手力道更大了,像是要將她完全揉碎融入自己身體裏。

    旖旎之下,他眸色漸深,透出一種奇妙的冷靜疏離。

    激烈的深吻讓今夕急促的喘息著,眼裏蒙上一層輕薄瀲灩的水光,更顯眉目灼灼。

    “嘶——”

    秦淮將今夕的舌頭拖到口中,並在她舌尖上狠狠咬了一口,見她吃痛地推拒著他,他神情漸次冷厲了下來。

    他手指抹去她唇邊沾著的晶瑩,低沉而又冰冷的說:“該結束了。”

    今夕正捂著嘴想要說他幾句,哪知道就聽到這麽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她怔了一下,偏著頭含糊出聲:“秦淮?”

    話音剛落,她覺察覺到自己周圍的空氣凝滯了下來,連帶著身體也僵硬起來,完全無法動彈。

    “今夕。”秦淮抱著她站了起來,將她放下站在地上,從身後溫柔地摟抱著她,清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驚出一陣寒意,“感覺到了嗎?”

    他說話的同時,今夕感到她心口的種子輕輕地跳動了一下,微微發熱湧出一陣暖意,順著周身流轉過的暖意一路蔓延到了腦海,驅散著淤積於腦子裏的沉悶。

    ——夢境修複好了。

    “世界完整了呢。”他輕笑著,纏綿且粘膩,“該怎麽辦呢?”

    “......”

    “你想要的我做到了,為你活到了現在。”他手放到了她心口,語速緩慢盛滿了陰冽,“那麽你呢?”

    “不用回答我。”

    “在問你要禮物之前,先送你一份禮物。”

    “要喜歡啊。”

    在他製造的小世界裏,他能延緩今夕透明、消失的速度,不可能是永遠,但十多年沒有問題。隻是他仍是不滿,用盡一切手段隻能換來這麽一段時間,哪裏會夠。

    真實的世界無法幫他,還排斥她,那麽,要來有什麽用。

    毀了它。

    今夕背對著他,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看見他箍在自己身前的手臂膚色轉淡,血脈骨骼裏都流淌著瑩瑩的白光,原本溫和的白光逐漸躁動起來,肆無忌憚地在他身體裏崩騰,又與其他股白光碰撞在一起。

    “秦淮!”

    今夕眼見著這樣的場景,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她急急出聲叫著他,身子卻根本沒有辦法動彈半分。

    “我在呢。”他低聲應著,聲音裏有微不可察的顫抖。

    她拚命掙紮著,但就連心口的種子都不聽她召喚,慌忙開口中帶著幾分哭腔:“你停下來!停下來!”

    “你在難過嗎?”秦淮悶哼了聲,身子隨著震顫了一下,語氣裏竟透出幾分愉悅,“為什麽啊,不應該開心嗎?”

    “不要不要不要!”今夕啞著嗓子,眼中透出晶瑩的水光,“我不開心,不要這麽做!”

    夢境已經修補完成,這時候作為核心其實可以從夢境之中單獨剝離出來了,核心死去了對夢境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但她不願意他這樣做,即使他隻是活在她夢中的人。他不想她離開,她就選擇陪他到她不得不走,不該是這樣的。

    “我隻是想送你一份禮物呢。”他垂頭貼到她耳側,輕聲說著。

    他臉很涼,傳遞過來的溫度讓今夕全身都跟著冰冷起來。她還在試圖掙破束縛,就感到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滴落到她頸間。

    “求你了。”

    “秦淮你停下來。”

    秦淮不答,滴落在她肩頭的溫熱一點點的濡濕衣服,在她衣領處染出一片紅。

    白光透體而出,像尖銳的冰淩朝四周散去,然後停頓在空中,在他的控製下掉了個頭,盡數湧進今夕的身體,被引著朝那顆種子撲去。

    今夕沒覺得疼,隻是那無數白光攜帶著的清涼在她身體裏結成了厚厚的冰,很冷。

    秦淮收了手,好半天才繞到她麵前。

    褪盡血色的臉如同山巔白雪,唇瓣被血色染得色澤豔麗,襯得一張臉更是慘白。他穿的還是黑衣服,看不出沾了顏色,隻隱隱能見到一團濡濕的暗色。

    他站得筆直,身軀單薄得像風都能吹倒。他蒼白的笑著,修長的手指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淚,微啞的聲音分外親昵:“別哭啊。”

    無邊無際的黑色開始扭曲,色塊脫落破碎,又湮沒成黑灰重新融入黑暗之中。

    他快要維持不住這個世界了。

    “我把它送給你了。”秦淮垂了垂眼,渾身透著一種脆弱倦怠的味道。

    “不要任性。”他淺淺地笑著,聲音有點輕,“我可以要我的禮物了嗎?”

    “拿回去。”今夕鎮靜下來,紅著眼看著他,“拿回去就給你。”

    秦淮搖搖頭,麵上含笑眼裏卻無半絲笑意,平靜深沉跟周遭的黑暗一樣。他唇角又上揚了些,那種詭譎莫測的意味更濃了。

    “不。”

    他嗓音寡淡,眼底浮上細碎的光:“我要你殺了我,很簡單的禮物對吧。”

    !!!!

    秦淮話音一落,今夕就不受控製的抬起了手。他一翻手掌凝出一把尖利的光刃,把刀柄放到她手裏,控製著她握穩。

    “秦!淮!”

    “噓,別吵。”秦淮封住了她的口,挑眉笑著,表情是說不出的晦澀陰沉,“我隻要這麽一件禮物呢,這樣都不可以嗎?”

    他神色完全森冷了下去,眼裏墨色翻湧又漸漸地沉寂了下去,像是了無生氣的黑夜,出口的話語也浸透了深深的淩冽漠然:“都沒用的,不如送給你。”

    今夕再有萬般不願也擺脫不了他,隻能被他控製著將光刃捅入他心口,湧出的血液頃刻濕了衣料。

    他緩慢的湊過去吻掉她眼角沁出的淚水,握著她的手讓光刃一寸寸沒入他體內。

    刀刃刺破血肉的聲音沉迷卻莫名刺耳極了,今夕覺得滿心都是尖銳的疼痛。她明明是想抽手,可隻能僵硬地隨著他用力。

    湧出眼眶的淚水花了視線,朦朧模糊中看見他俊美蒼白的麵容,他抿著唇線,眸光奇異的亮。

    “要好好活著。”

    “我的命也給你。”

    他斷斷續續的說著,似乎有點接不上氣,聲音虛浮且空洞。

    秦淮有點累了,他抬手揉了揉額角,眼睫顫動著想要向下。他勾著唇角朝今夕笑起來,極盡的溫柔:“滿意了嗎。”

    她在心裏重複了無數遍的“不滿意”,但他聽不見。

    “我與你同在。”他在今夕唇角落下薄如蟬翼的一吻,然後眼皮支撐不住的合上,抽去了全身力氣向地麵倒去。

    這一瞬間,他身體上湧出大片的白光,扭曲的黑色徹底的崩碎,消散之中露出了原本他們所在的房間,但光芒依舊沒停,洶湧地朝著外麵的世界蔓延。

    今夕聽見了心間種子發出的細碎聲響,但她沒有在意,強忍著頭疼下伸手想去接住他,可此時她身體也無法控製的變得透明,在窗外光掃過來的時候,像是遇到陽光的冰雪,迅速地消融。

    她最後一眼看到的,別墅突兀地燃起了火光,火紅的烈焰瞬間纏繞上他的身體將他淹沒,大世界被耀眼的光芒吞噬。

    ——

    今夕在入夢室裏醒來。

    夢境裏的畫麵在她腦海中翻騰,明明是溫軟如同雲霧,卻讓她覺得無比沉重尖銳,她伸手去捂眼睛,手掌才貼上去就抹了一手的濕潤。

    她縮在那裏哭著哭著,腦子裏的畫麵漸漸稀薄消散,追溯不到一點畫麵。

    今夕撤開手,呆愣愣的坐在那裏,突然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難過,努力回想著可什麽都想不起來,隻有心裏依舊壓著慢慢的沉悶。

    “小仙女,你這是怎麽了?”

    通過儀器監測到她狀態的花回推門進來,看到哭得眼睛都腫了的今夕,不禁有點奇怪,她伸手揉了揉她頭頂,“想要珍珠也不用這麽哭吧。”

    今夕抹了把臉,悶聲悶氣地說:“我也不知道,就是好難過。”

    花回揉亂她頭發,淺淺笑道:“多大人了還哭,遇到什麽了?”

    “想不起來了。”今夕搖搖頭,皺巴著小臉,還含著淚水的眼睛濕漉漉的,“就覺得在夢境裏好像遇到了什麽特別讓人難過的事情。”

    “哦?”花回挑眉,“不應該啊,你又沒做夢境抽離,怎麽會忘。”她摸了摸下巴,一時間想不到緣由,“算了,先跟我去檢查一下。”

    等到了檢查室,今夕把種子召出來的時候,花回氣得差點把手裏的一遝報表摔到她臉上。

    小小的種子裏裂痕密布,最外層屬於第一層夢境的地方已經碎得不成樣子了,不是之前的裂縫橫生,而是直接碎得如同盛了一圈星星沙,上麵還有細碎的黑光在跳動。

    反正怎麽看都不像被修複了的樣子。

    “你是去修複夢境的還是去幹什麽的?”花回焦躁地來回踱步,語氣裏難掩擔憂,“修複夢境很難嗎?又不要你去拯救世界,隻是讓你看好核心別讓他在世界修複前掛了,有這麽難嗎?”

    今夕也有點震驚:“......我也不知道啊。”

    花回看著她一臉茫然的樣子,心下更是無奈:“趕緊過來檢測。”

    今夕點點頭,乖巧地跟了上去。

    檢查結果倒是不像她們預想的那樣糟糕。

    夢境雖然碎了,但種子很穩定,完全不會影響到她,隻是那個夢境世界就徹底消散、不存在了。

    “也不知道你的夢境核心做了什麽。”花回手指敲著桌麵,若有所思的說著,“據推測是把世界本源力量全都給你了,種子沒能承受住就成了這樣,但依靠著這個力量它也能維持平衡,奇怪了,你對人家做了什麽啊?”

    “別問我了,我都不知道,好絕望!”

    今夕趴在桌子上呆呆地看著變了個樣的種子,閃爍的黑光映在她眼裏,竟讓她覺得眼睛有些酸澀。她伸手隔著種子壁觸碰著那細碎的光華,下意識的念叨,“我當然難過了,他怎麽能這麽做。”

    “什麽?”沒聽清她說什麽的花回擱下資料,疑惑地抬頭看她。

    “啊?”今夕回過神來,也想不起自己說了什麽,托著腮朝花回眨眼,“阿花,我剛才說了什麽嗎?”

    “沒聽清。”

    “哦。”她慢吞吞的應著,揉著眉心站了起來,“我先去休息下,好累的。”

    “去吧。”花回歎了口氣,“自己注意點,有什麽不對就來找我。”

    “恩,好的。”

    今夕迷迷糊糊地走出了檢測室,低頭看著手中閃爍著微光的種子,沒由來的又是一陣難過。

    忘了什麽重要的事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仿佛身體被掏空【攤】

    這個世界結束啦,甜嗎【?】

    謝謝各位小仙女的支持!!!愛你們!【鞠躬!】

    給你們發紅包啊!

    謝謝魚魚魚魚魚砸營養液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