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我要殺了他們。”

    今朝聲音很輕, 像一聲被吹散在風裏的呢喃，但他話音才剛落，莊榭麵上的笑就凝固住了, 他的建立的空間在崩壞。

    莊榭邁出地步伐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倒退回去，透體而出的元力也點點重歸了身體, 不止是他, 連方才跌落在地麵上的落葉也被無形的力量牽扯著重新掛了回去。

    滯澀的空間重新開始流動起來，除了他跟今夕，周圍的一切都倒流至了片刻之前。

    那石頭拿在今朝手裏那麽久，雖然直到上一世死亡之際他才掌握了融合之法, 這一世開始融合也僅是一個月, 但他所領悟到的東西, 並不比莊榭自認能克敵製勝的空間技能弱。

    “厲害了我的檀檀。”今夕眼眸亮晶晶的，她沒忍住伸手把重新長到竹枝上的葉子拽了下來，捏著葉柄旋轉, 再看向莊榭時候表情就有些玩味, “不想聽他瞎說了，打哭他, 我在旁邊給檀檀大佬喊加油。”

    “聽您的。”得了誇獎的今朝愉悅地笑著，側頭親了親她耳垂，直起了身。

    此時的莊榭記憶也退了回去，他聽著兩人的對話有些不明所以，隻覺心頭有種揮之不去的恍惚、古怪的感覺, 他沒去細想，擰了眉，再次說道：“把東西給我，放你們走。”

    聽著耳熟的話，今夕沒忍住笑出聲。

    這一次，今朝並未接他的話。

    他鬆開摟著今夕的手，轉眼間就已到了莊榭麵前，在莊榭動手的時候直接將時間禁止了一瞬，不給莊榭展開空間的機會，龐大凶悍的精神力直接撞入他識海。

    “師父小心！”

    一旁的沈蓉和江行晏驚呼，欲出手阻止今朝，但他們被今朝毫不收斂的威壓壓迫得根本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莊榭呆愣的站在原地硬挨今朝的攻擊。

    莊榭道袍上的防禦陣頃刻間就被摧毀，被動展開的防禦法器倒是在今朝手下多撐了一會兒，但也隻是一會兒，伴著細碎的破碎聲那一道道白光像夕陽的餘暉直接被黑暗吞沒。

    防禦完全損壞的時候，莊榭終於找回了神智，可太晚了，他看著近在咫尺的今朝，那張漂亮無害的麵容卻讓他感到死亡的窒息，他當機立斷地放棄了正在崩毀的肉身，以元嬰之態匆匆逃開。

    今朝沒追上去，因為原先隱蔽在四周的天璣派弟子已經走了出來，結好了陣。

    麵含驚恐和怨怒的莊榭躲到了當先的祁爭懷裏，冷汗淋漓的沈蓉和江行晏掙脫了束縛匆忙退了回去。

    “沈檀！”莊榭死死地盯著他，“沈家盜我門派至寶、你今日毀我肉身，簡直欺人太甚！”

    “不能放過他！”

    “為掌門報仇。”

    “”

    聞言的今朝輕笑起來，似嘲似譏，他滿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邁步走到今夕身邊。

    “師父。”今朝偏頭掃過在場的一眾弟子，莫名委屈起來，他收斂起一身恐怖的威壓，蒼白著俊臉抱著今夕蹭了蹭，抱怨道，“他們人多，想要欺負我。”

    方才他毀莊榭肉身看起來輕鬆，實則不然，他本身修為尚還差莊榭一段，隻是仗著從融合石頭那感悟來的規則以及巔峰的精神力出其不意地得了手。

    這會兒他體內氣息翻湧，識海裏的精神力也有些萎靡紊亂，好受不到哪裏去。

    “乖。”今夕彎了彎唇角，摸著他發頂笑道，“師父幫你欺負回去。”

    “動手！”

    與此同時，氣息虛弱的莊榭看著似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的兩人，怒不可遏地下了指令。

    陣法運轉起來，紫竹林突然地起了霧，將周遭地一切都籠罩了進去，天地間隻剩下今夕師徒二人，如若不考慮四伏的危機，這一片煙霧繚繞裏倒恍若深陷仙境。

    不論是今夕想自己動手還是旁邊聒噪的莊榭都讓今朝有些不滿，隻不過才剛剛張了嘴，話都還沒說一句，就被今夕捂住了嘴。

    “聽話。”今夕捏了捏他臉，鬆手之後主動踮腳親了下他臉頰。

    猝不及防被親的今朝眨了眨眼睛，清澈漆黑的瞳眸裏盈上細細碎碎的光芒，如同布滿了星辰，他盯著今夕粉嫩的唇瓣，神情透著點茫然無措。

    須臾間他便回過神來，扣著她的肩低頭就要親回去。

    今夕無語地推開他的臉，感受著霧氣中翻滾著的能量波動：“傻孩子，回去再說，待會兒一不小心成了刺蝟我可不要你。”

    “回去您再親我。”今朝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腦袋在她頸窩蹭著，眉眼彎彎笑得開心極了。

    道道攻擊已經臨近身邊，卻在他一個抬手間完全靜止在空中，繼而一點點湮滅，消散在大陣之中。

    這點攻擊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煩就煩在它可以無窮無盡地生出。

    今朝陣法造詣不低，但對這種多人大陣還真有點沒轍。

    “都說了要幫你欺負回去的。”

    今夕拍了拍他肩膀，也懶得從他懷中下來就任他抱著，她說話間靈力一動，在今朝對上莊榭時她就結成的大型夢境以她為中心悄無聲息地擴散開，將這片空間包裹起來。

    不多時，大陣安靜了下來，所有的攻擊還未醞釀好就消散在陣中、重新化作一股元氣。

    蒙蒙的霧氣漸漸退下去，今朝都能看見那些被陣法隱藏起來的天璣派弟子的身影了。

    他們有些呆滯，同先前的莊榭一般，眼中彌漫著淡淡的白光，白光閃爍著他們動了起來，有人在嚎叫、有人在笑，像是被什麽魘住了，瘋狂地互相廝殺起來。

    今夕揉著額角趴在今朝懷裏，洋洋得意地問：“滿不滿意？”

    “滿意。”今朝寵溺地笑著，側過頭輕輕柔柔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您最厲害了。”

    “好啦。”今夕踢了踢他腿，懶洋洋地說，“檀檀去收尾，把他們打哭了報個仇，咱們好繼續遊山玩水。他們太辣眼睛了，我就不過去了。”

    她說著，從他懷裏下來，扒拉了一堆竹葉摞起來直接坐了上去。

    今朝低頭看著她，眼神的深情和溫柔交織著泛開蔓延醉人的柔光，他彎唇笑了笑，語調輕快：“您等我。”

    等殺了他們就回去雙修。

    期待很久了呢。

    今朝淺笑著看著地上一群昏死過去的殘兵敗將，明明氣息還很柔和，甚至還有點雀躍，但周遭地空氣卻無端地冷凝了下來。

    他甚至都沒打算說什麽，陰寒地元力直接朝被當心捅了一劍的江行晏壓過去。

    覬覦她的必須死。

    細細密密的冰針盡數沒入江行晏的身體，他抽搐了下，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甚至沒發出一點聲音，身體所有器官就都被穿透，金丹被寒氣裹著一點點碎裂，片刻間就沒了生命氣息。

    今朝愉悅地勾了勾唇，轉頭看向已經昏迷過去的祁爭和被困在原地的莊榭。

    “沈檀！放過我！”莊榭硬氣不起來了，“我什麽都不要了，連天璣派都可以給你，什麽都給你。”

    今朝腳步頓了一下，偏著頭認真地想了半天，語氣有些困惑：“可我比較想要你的命，怎麽辦。”

    他說著，鋒利冷厲的冰淩從莊榭身下竄出，成片地向四周擴散著，尚在昏迷中的弟子們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將自己的命交代了，莊榭倒是慘叫了幾聲，不過很快就隨他的門徒們一起送了命。

    還有一些人。

    很快就會來陪你們的。

    今朝心裏有點高興。

    “沈檀！你去死吧！”

    尖銳到破音的淒厲女聲攪破了安靜的空氣。

    沈蓉剛才不在大陣當中，那大陣用不到她，站在圈外的她看著陣法在潰散，下意識地就藏了起來。她身上帶有從沈家離開時沈家爹娘給她跟今朝準備的隱藏氣息的法器，她借著法器一動不動地藏身在那，沒被今朝發現。

    沈蓉根本沒想到，在她眼中無人能匹敵的莊榭會敗得那麽快，甚至連百人大陣都攔不住那人，震驚和後怕漫了滿心，她是想跑的，但當看見江行晏死在今朝手裏的時候，她就隻剩下滿腔恨意。

    師父死了。

    她愛慕多年的師兄也死了。

    早該殺了那個小累贅的。

    沈蓉沒有那個實力，但她有從拍賣會上得來的jí pǐn攻擊法器，她想試一試。

    她等著機會，終於等到了。

    聽著這尖利的女聲，感覺到空氣裏的元力被極速抽過去醞釀出了狂暴的力量，今朝下意識地豎起防禦。

    可攻擊根本不是朝著他的。

    沈蓉盯著似乎是陷入沉睡的今夕，狀若瘋狂：“師父說你喜歡她，能為她去死，那你們都去死啊！”

    ——沈檀修為高，但那女人可不一定。

    “師父！”

    冰淩從沈蓉腳下的地麵突出，直直穿透進她身體，但她沒死，她猙獰地笑著，又對撤去了所有防備的今朝發出了攻擊。

    今朝不閃不避，硬扛下了，他在今夕倒向地麵的瞬間將她摟入懷裏，麵上的笑意便風吹雲散般的消失，表情如同凝結了冰，被陽光照亮眼中浮上的陰霾，與眼睫映下的陰影重疊相襯。

    隻不過，今夕比他傷得還輕。畢竟她真正的修為是超過他的，身體強度也比他更好。

    今朝緊繃的身子稍稍放鬆下來，他輕柔地抱著她，眼裏的情緒不斷地翻湧著，劇烈的氣息波動竟引得周圍的空氣跟著扭曲起來。

    “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您。”他低沉的嗓音裏滿是溫柔和懊惱，“您會沒事的。”

    他顧不上自己的狀況，勉強的地用著時間倒流。

    然而沒有用。

    無論倒流多少次都對她沒有任何效用。

    好似——她根本就不融於這個世界的時空規則。

    今朝盯著安然沉睡著的今夕，表情終於徹底冷冽了下去。他濃黑的眼眸莫名附著著絲絲猩紅，眼底的情緒不斷被攪碎、重疊，一時間神情如波雲詭譎莫測。

    他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地使用著，唇畔上不斷溢出的血跡襯得他慘白如紙的臉色更差了，本就單薄的少年好像隨時都可能倒下。

    我那麽喜歡您，您怎麽能不屬於我，怎麽能被世界排斥在外。

    真過分。

    真想就這樣將您揉碎，一點點吃下去。

    是我的啊。

    今朝手指輕輕撫著她的臉頰，動作溫柔且纏綿，深邃的眼裏卻有種空洞和陰沉。

    感受著那邊兩人的氣息，沈蓉失望過後便是恐懼，冰寒的元氣攪得她身體陣陣劇痛，神智也開始渙散。

    都還活著。

    明明她都這麽難受了，卻依舊沒殺死任何人。

    “你不該碰她的。”今朝抬眸麵無表情看向她，眼裏、麵上都是厚重的冰冷，平靜得沒有半分波動的話裏充滿了殺意，“為什麽要碰她。”

    沈蓉身體裏的寒氣暴漲，明明該是冷凍得麻木，但在這股陰寒下她的痛感卻被無限地放大，融骨扒皮的痛楚疊加著刺激得她連聲慘叫。

    她連死都做不到，那股寒氣裏甚至還帶著生機，邊修補、邊損壞。

    時光在她身上飛速流逝，不多時，原本容貌清麗的少女已是垂暮之態，她身體僵硬，不由自主地探出手去觸碰自己的身體。

    沈蓉的身體被冰凍過後竟如玻璃碎片般的輕薄，一碰便能戳出無數裂痕。她不住地顫栗著，又繼續一寸寸地搗碎自己的身體。

    “沈檀！”

    “我叫今朝。”今朝聲音裏含著滿滿的歡喜和纏綿，他看都沒看她，慢吞吞地把玩著今夕的發絲，他捧著今夕的側臉，滿眼的癡戀，“今夕的今朝。”

    也不知道是被他喚醒的，還是被沈蓉淒慘的哀叫聲驚醒的，陷入沉睡的今夕眼睫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

    今夕一睜眼就對上今朝染了絲絲猩紅的眼眸：“檀檀？”

    沈蓉的攻擊她分明是可以毫發無損地接下的，但就在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了世界的排斥。早先製造了大型夢境消耗了她大半精神力，原本就有些困倦疲憊的，在排斥升起的時候，她便毫無防備地被拉入了夢境當中，一時沒有醒來。

    “師父。”今朝彎腰貼著她臉蹭了蹭，眼含水光，委委屈屈地說著，“您嚇我，您又讓我擔心了。”

    他邊說著，邊扣了扣手指，讓那邊不住尖叫的沈蓉徹底閉了嘴。

    今夕老實認錯：“對不起。”

    今朝緊緊地抱住她，在她耳畔說道：“您得安慰我。”

    “好好好。”今夕毫不遲疑地應了下來。

    “您抱我。”少年將頭伸過去，今夕愣了下之後抬手環住他脖頸，今朝眉眼彎彎開心地笑了起來，他將人橫抱了起來，咬著她唇撒嬌，“您方才就答應了要親我的。”

    “可是現在不夠了。”

    “您要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給看文的你們愛的小心心。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