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原本是做小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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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皇,隱皇帝的意思。(¥)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他姓趙,太祖嫡傳血脈,太宗唯一尚存的同胞兄弟,當今聖少帝的親叔叔。
他天資聰穎,是最年輕進入神聖領域的皇族。至於他現在的境界,則是無人知曉。
當年他是太祖最屬意的繼承人候選,隻是聽聞他修道悟了天機,對皇權戀無可戀,主動退出皇位大競,隱遁在一處小山莊——即現在人稱隱皇山莊的地方。
他極少在神州出現。除了幾鎮諸侯、朝廷內的三公等寥寥數人外,許多人聞名不能見其麵,更多的人則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那些身著青衣的隨從看著黃公公恭敬地跪伏在地,猜測著黃衣人的身份,遲疑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順著心意對他的高貴五體投地膜拜?
隱皇徑直走到邱直近前,伸手將黃絹接到自己手。
邱直很自然地鬆了手,仿佛這是再應該不過的事情。
隱皇手托黃絹,目光巡視眾人,平靜說道:“等?莫非諸公都在等我這個閑散的人?來遲了一步,勿怪勿怪!”
他目光所到,北嶺候抱拳低頭,東海候頷首致意,一臉方正的大律令,伸手將頭的冠巾扶得更正了些,躬著身遙遙答禮。
隱皇的目光在跪倒地的黃公公身稍稍停留,兩手扯住黃絹的一端,做勢打開:“黃公公,聖旨由我代勞打開如何?”
黃公公一直跪伏在地,光潔無須的臉汗如雨下,聞言急忙抬頭,急聲叫道:“千歲不可!那,那……那並非聖旨!而是……”
一邊說一邊竟是疾步向前,想要將黃絹奪回,連禮數也顧不得了。
不是聖旨?甚好甚好。”隱皇似乎早有所料,右手輕輕一撚,黃絹憑空消失不見。在場許多高手竟不知黃絹被他收到何處,仿佛那匹黃絹從來沒在眾人眼前出現過。
看看訕訕退回的黃公公,隱皇環顧左右,向大律令道:“方律令,黃公公既然親承黃絹不是聖旨,邱直便不至於落下私奪聖物之罪了吧?”
隱皇見教的是!”大律令一臉正色。低頭瞧了瞧氣色不正的黃公公,心想邱直無罪可恕,黃公公剛才私傳聖旨的罪名是不是要定案呢?
隱皇轉頭向任天莫道子:“兩位君侯親身大架,也是來祭奠邱明的嗎?還是說,有別的未了事?”
任天仇、莫道子彼此對望一眼,莫道子回道:“四公子英年早逝,我等前來送一程,此乃其一。至於別的未了事嘛……卻都是聽從大律令安排!”說完兩人同時撤後半步。
兩位君侯退後,黃公公更是一直跪在地,突兀站在前方的,隻剩下筆直挺立的方正大律令。
方正不卑不亢,斂容答道:“不敢隱瞞千歲。卑職等奉諭而來,依律而行,乃是為了捉拿妖族餘孽。”
他口的妖族餘孽,自然是邱老太懷的那個嬰兒,定陵侯的孫子。
麵對護孫心切的定陵侯下,大律令麵不改色。
他依照朝廷律令而來,職責所在,何懼之有?
隱皇看了看一臉正色的大律令,又瞧了瞧他身後滿臉無辜的兩位君侯,心底輕輕地歎了口氣:多年不見,大律令依然不愧方正之名,連那股迂腐的味道,也是不減當年啊!
前天我去了趟皇宮,見了下我那位侄兒。”他平靜地說道。
黑驢卻一下子來了精神,兩隻耳朵高高豎起。腦袋也驕傲的昂起來,環顧周遭,很有些兒居功的意思。
然後又有些兒委屈地盯著自家主人,心說:從朝廷到這裏,來回數千裏的路程,兩天時間趕到了,主人你真是把我當驢使了呀!
聖準了我一句話,算是口諭吧。他言道‘邱家之事,悉聽皇叔尊便。’”
想起對自己說出這句話時那個十多歲的少年站在亭台樓榭裏遙望夕陽的瘦削身影,縈繞於心的不安再次升起,隱皇不由微微地皺了皺眉。
眾人靜靜地聽著,沒有誰接口,更沒有人敢質疑話裏麵的真偽。
我早已垂垂老矣,不理塵世多年。隻想著能在寒山瘦水,終老一生。”
隻是我不入紅塵,紅塵自來擾我。邱明之死與我不無幹係……”
自隱皇到來後便一直停在原地不動的邱老太身子微微一顫,不過依然沒有轉過身來。
雖然聖英明,給了我悉聽尊便四個字。但是事情牽涉邱家,我怎敢自專?”
所幸今天兩位侯爺和大律令都在場。咱們便群策群力,以法為據,將此事做一個了斷如何?幾位可信得過在下?”
大律令與東海候等人同時躬身,齊聲道:“正要王爺做主!”
隱皇點點頭,目光落在定陵候的身,沉吟了一下道:“邱明與妖族勾結,罪證確鑿,依據大商律合該定一個砍頭之罪。不過邱明已經畏罪自裁身亡,本王裁定奪其封地蔭功,其他不予追究。定陵候及大律令以為如何?”
方正晗首道:“王爺裁定甚合朝廷律度,卑職沒有異議。”
邱自得蒼老的麵容看不到一絲表情的變化,過了許久,才微不可察的輕輕點了點頭。
隱皇也點點頭,繼續道:“至於邱直搶奪聖旨一事,黃公公已經說了黃絹並非聖旨,那邱直搶奪聖旨的罪名自然也做不得數。”
不過,邱直身為陳塘關主將,私離陣前,私自調動三千龍馬騎士,此乃大罪。念其戍邊有功,本王裁定罷免邱直大將之位,責令求家對其嚴加管教,非赦免及朝廷旨意不得出定陵城一步!邱老侯爺,這個裁定您意下如何?”
邱自得目光如炬,射退了一旁躍躍欲試憤憤不平想要發聲的邱直,沉聲道:“豎子原不足以擔大任!王爺如此安排,已是大恕其罪,老臣代豎子謝過!”
花光和尚看了看一旁的東海候,想說點什麽,任天仇衝他輕輕搖了搖頭,花光和尚便又把那句話咽了下去。咽的有點急,差點噎到,又不敢咳出來,一張胖臉憋得好似豬肝。
多謝定陵候體諒!”由衷的讚了一聲,隱皇將目光投向了在一旁站立的邱老太背影。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射向了那裏。
感覺到了目光所至,邱老太倔強地挺直身體,依然沒有轉過來。
至於邱明之子……”隱皇斟酌著語言,一字一句地說道:“邱明之子乃是繈褓嬰兒,身無罪跡,依律法不應擔責。但其身懷有妖族血脈,責令邱家對其請嚴加看護,如有異常,即刻決斷。”
目光掃向在場眾人,最後停在大律令臉,緩緩道:“此事由我親自做保,後續邱家小兒如有變故,我當親自出手,給朝廷,給律法一個交代……如此判決,大律令以為如何?”
大律令還沒有說話,邱老太背對著微微頓首,似是表示謝意,而後頭也不回地徑直離開。
方正低頭思考半響,抬頭答道:“雖無先例,但既有王爺作保,卑職沒有異議!”
隱皇看看閉眼頷首的東海候與北嶺候,又看看一直跪在地的黃公公,漠然道:“邱家人正在悲傷之際,想必無心應酬。各位都是朝廷重臣,事務繁雜。既已來此吊唁完畢,還是各自早散了吧!
另外,東海境外頗不平靜,煩勞東海候將定陵邊境的白耳軍調回戍邊——這也是聖旨意。”
東海候向隱皇及邱自得抱了抱拳,一聲不吭,帶著人先行離去。
大律令向隱皇及邱家眾人拱手作別,跟著走了。
黃公公沒聽到自己假傳聖旨之罪,擦擦額頭的汗水,半弓著身一路倒退著拜別而去。
莫道子看看依然留在原地撫心不語的花光和尚,問道:“同來路大師一路行一路頓悟,禪心之高令我等亦收益不淺。現下大師一手撫心搓揉,雙目赤紅望天,難道又有什麽頓悟之感?說來聽聽讓在下也長長見識如何?”
花光和尚想起邱老太離開時胳膊套著的遁龍樁,又看看隱皇對自己視若不見的臉色,嘴唇抖了半天,苦著臉歎口氣:“小僧出家前做過小買賣,一次賣桃子蝕了本錢。如今看到這滿園桃樹,又憶起那次做砸了的生意,心裏堵得慌,拿手揉一揉……”
堵心卻不是揉一揉便會好的,但也沒有什麽辦法,花光和尚哭喪著臉率領弟子隨著莫道子一道離開。
走得稍遠一些,回頭看見邱自得躬身在和隱皇私語,隱皇兩眼望天,一臉蕭索模樣地答著什麽。
離得遠,聽得不很真切,隱隱約約似乎聽到兩人話語提到“十五年後”的字樣。
十五年後嗎?花光和尚悲哀的想道。
借的時候有點魯莽,也不知道遁龍樁什麽材質?是金?是銀?需要防鏽嗎?需要防水嗎?不知道不用的時候應該怎麽保養?這麽在邱家放十六年,會不會久了失效呢?
想起師兄陰沉下去時鍋底似的黑臉,花光和尚真想返回去,把遁龍樁討要回來再走。
可是對方一個侯爺,一個王爺,哪一個都位高權重,豈是自己這個二手國師惹得起的?
他隻好遠遠地瞪過去,似乎隻有這樣,心的氣才會稍微的順一點。
隱皇與邱自得兩人渾然不覺,自然不加理會。
可自從來到桃園後便一直心情不佳的大黑驢感覺到了異樣,見到有人膽敢主動挑釁,一下子來了勁頭,一雙驢眼睛瞪得牛眼睛那般大,狠狠地回瞪過來。
花光合被瞪得心突突直跳,趕緊轉過頭去隨著東海候一道向山下走去,一邊走一邊心歎氣:快點趕回去看看師兄有沒有什麽辦法吧。要是師兄也沒有辦法,唉,十五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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