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前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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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揚忙於逃命,司空甫忙著發瘋,都沒注意到這變化。

    天石筆畫完最後一筆,斜轉之,衝進口子裏麵,一閃即沒。

    口子在心揚並小丫頭進入的瞬間閉合,那片白雲在夕陽的照耀下變幻無常,漸漸透明,憑空消失在天際之!

    聞人過眼看著心揚與小丫頭在空閃了一下,突然間不見蹤跡,心驚詫萬分!

    他初時以為心揚又施展了小鬼搬家之類的障眼法,想想又不可能——在這雲端天際,高速飛行之際,便是到達誕星境界的修道者也不可能施展出小鬼搬家這種法術。

    他腳架玄刀,在天際四圍來回盤旋,靈識散開,尋找著心揚並小丫頭兩個的蹤跡。

    可是靈識到處,隻是一片虛無,天空除了晚霞如血,春風高寒,哪裏有人的氣息?

    聞人過百思不得其解,圍著這一帶直轉了半個時辰,依然一無所獲。

    歎息一聲,隻得怏怏而回——還得回去洗頭呢!

    ……

    酒店裏,掌櫃的和小二掌著燈來到杜向天的房間,輕輕拍打房門,叫道:“客官!天色晚了,可要用些兒什麽晚飯?”

    叫了半天也沒人應。小二爬在門邊,聽裏麵如雷的鼻息已經沒有,靜靜地似沒人在。

    小二衝著掌櫃使使眼色:裏麵的人看樣子不好惹,要不要破門而入?

    掌櫃的想起自己數十壇藏了幾十年的好酒,咬牙揮手!

    小二砰一腳將房門踢開,還沒進屋,先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

    提燈一照,大肚胸口插著一把長劍,血流一地,早已經死了多時!

    媽呀!”小二扭頭衝出房門,與門外的掌櫃撞個滿懷。

    小二麵無人色,結結巴巴地說道:“掌櫃的……殺……殺人了!”

    ……

    心揚絲毫沒覺察出天際的變化,一頭鑽進雲,玩命前飛。

    耳邊隻覺風聲嗖嗖而過,不知又跑了多遠?

    感覺身後破空之聲消失不見,偷偷回頭一瞧,凶神惡煞的聞人過卻不知追到哪裏去了?

    心長出一口氣,慶幸終於擺脫了這個冤家對頭。腳下依然不敢停留,繼續全力前飛,但盼著再走遠一些兒才好。

    又走一程,忽見麵前黃澄澄,亮晶晶一團金光,耀眼生輝,令人難以直視。

    他還沒來得及驚呼,天石筆收不住勢,一頭鑽進金光之!

    眼前一片金黃,心揚雖然閉了眼睛,依然感到極為深切的刺目之痛。

    他目不能視物,心起急,運道力想要原路返回去。可是天石筆卻似是對這團金光甚是喜歡,一個勁地往裏衝,竟絲毫不聽使喚。

    心揚開口大罵,不知道天石筆要將自己兩個帶到哪裏去。正在慌張,懷小丫頭忽地身體不安分地扭動,掙紮著似要脫離心揚的懷抱。

    心揚不明裏,以為她剛才一番疾馳受了什麽傷,閉著眼睛大聲問道:“你哪裏受傷了嗎?”

    小丫頭並不回答,在他懷越發扭動得厲害。

    身處詭異金光之,心揚目不能視,不知道金光裏麵有什麽玄妙怪異,本在心慌意亂之時。小丫頭再這麽一鬧,他心更慌,道力不能運轉自如,在天石筆晃晃悠悠,幾欲跌下!

    心揚萬分惶急,大聲叫嚷。小丫頭隻是不回答,身體左擺右擺,口裏嗬嗬地發出異樣聲音。

    心揚一邊要駕馭發酒瘋的天石筆,一邊又要穩住小丫頭,哪裏兼顧得來?

    金光裏麵本暖意洋洋,心揚暖加急,滿頭滿臉全是汗珠!

    這團金光乃是純陽正氣,仿若一個巨大的煉妖池。小丫頭鳳凰遺血,純正的妖族血統,最怕純陽正氣。她被金光襲入,便如萬刃加身,身體扭來扭去,卻是遇到痛楚的自然反應。

    心揚被小丫頭攪的心滿意亂,唯恐一不留神,兩個全從天石筆摔下。自這數千米高空之掉落,非摔成肉醬不可!

    無可奈何,隻得騰出右手,在小丫頭額頭麵輕輕一點,正百會穴,小丫頭受了心揚一指,立時暈了過去。

    心揚見她不再掙紮,稍稍穩了心神。但是眼前仍是金光一片,不知道自己兩個究竟身在何處,什麽時候能飛出去?

    在這裏麵目不能視,天石筆又不聽使喚,落得無可奈何,隻得隨著天石筆的性子,在這裏麵信馬由韁般到處穿行。

    飛了一炷香時間,眼前刺眼金黃光芒似有減弱之勢。他試著將眼睛迷開一條縫,眼前仍是黃澄澄一片,不過不再如剛才那般鋪天蓋地,無懈可擊。黃光背後隱約見一層黑色,正慢慢侵蝕著金黃的光幕。

    黃光雖弱了下來,仍是直刺人眼。心揚眯著眼睛仍覺痛楚,趕忙又閉。催動天石筆,奔著前方快速地衝。

    越行越覺金光減弱,連那暖意也有衰減之相。

    再飛片刻,眼瞼內金光漸無,沒了剛才那灼痛之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色。

    心揚長出一口氣,睜開雙眼。

    眼前驀然間變得漆黑一片,仍是目不視物,兩樣如盲!

    金光之後竟又出現一個碩大的黑氣圈。他剛剛離了金光圈,又一頭紮進黑氣圈裏。

    這團黑氣烏壓壓遮天蔽日,將天空染得如墨。天石筆帶著心揚兩個又一個勁地往深處鑽去。

    心揚口叫苦不迭!緊緊抱住小丫頭,隻得竭力穩住身形,由著天石筆亂飛,聽天由命!

    黑暗似有無數觸手,此起彼伏地在心揚身拂過。

    心揚兩眼緊閉,唯覺耳邊陰風陣陣。陰風過處,麵如刀割,疼痛至極!

    風隱隱地竟似含有萬千哭喊之聲,如鬼哭、如獸號,聽來淒涼、淒慘、淒厲無!讓人從頭到腳,由骨及血,每處肌膚,每處毛發,都無端生出寒意!

    哭喊更似有什麽催人心碎、喃喃地催眠一般的囈語,聲聲都觸到心底,好像在勸慰道:“生即無趣,莫如死去!”聽了讓人心頭沉迷,萬念俱灰,後悔不該來到人世間,直想立刻結束此生!

    心揚被梵音鎖住心頭,往事一幕幕全都在腦海浮現。

    ……

    迷茫似乎又回到定陵邱家。開滿花香的庭院裏,幾個五六歲的孩子正圍在一起玩耍;

    邊,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獨自站得遠遠,咬著嘴唇,麵帶羨慕的神情看著,想去又不敢去。

    鼓足勇氣湊過去,卻被一個他高半頭的大孩子一把推開,大孩子啐了一口,一臉蔑視地罵道:“滾開!你這個妖怪的野種!我們才不要和你一起玩!”

    其餘的孩子也都衝來,紛紛往他臉吐著、罵著,把小男孩推搡到地,笑罵著遠遠跑開。

    小男孩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地,神色淒涼悲傷。

    ……

    場景一轉。

    一個十多歲的孩子爬在牆頭,偷偷往院子裏看一群人練功。

    正看得入神,耳朵突然被人揪住,孩子驚懼地抬頭,眼前出現一張怒氣衝衝的黑臉。

    黑臉人把孩子一下子從牆頭扔下去,喝道:“誰讓你來這裏的?你想偷學我們道家的法術嗎?你個小妖孽!”

    小孩子腿摔破了好大一塊,卻不敢哭出聲。眼含淚,一瘸一拐地獨自離去。

    背後那人猶自妖孽妖孽的罵個不休。

    ……

    意念一動,又來到處荒山山腳,一個青衣人後心了一劍,帶血的長劍從他前心對穿而過。

    青衣人痛苦難當,臉卻拚命地扭過來,對著一個男孩子喊道:“快跑!快跑!”

    喊著喊著,整個人忽然消失不見。

    男孩子站在雨裏,四處哭喊著尋找,可是再也找不到那個疼愛自己的人。

    ……

    仿佛在夢境,彌漫著黑霧的夜裏,一男一女並肩行走,兩個人都隻能看到背影,瞧不清長相。

    兩人走得甚慢,一個小男孩在後邊急追。

    不管小男孩再怎麽快,卻始終追不兩人。

    小男孩腳下絆到一塊石頭,一下子摔倒在地,雙手都擦破了皮。

    小男孩痛的大哭,衝著兩人叫喊道:“爹娘,帶揚兒……”

    一男一女似乎回過頭來一笑,霧蒙蒙地卻依舊看不清麵貌。

    兩人腳下不停,腳步越走越快,身影漸漸在黑霧模糊,消失不見。

    ……

    心揚如墜深海,心頭一直有個聲音叫道:“太苦了!太苦了!不要活了!不要活!”

    聲音時遠時近,有時模糊有時清晰,既熟悉又陌生,好像也有邱正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道:“來這裏吧。揚兒,來找二伯。二伯保護你!”

    又有一對男女說道:“來,揚兒,我是爹爹!我是娘親!不要再受苦。來找我們。和我們一起……”

    二伯……爹……娘……”心揚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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