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玄教、冰顏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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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梟臉上抽搐幾下,並不分辨,繼續說道:“我決意赴死,卻還是忍不住仔細盯著小師妹的臉,想再看她最後幾眼。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出什麽不對!
師兄,小師妹那時已經去世一周有餘,可是你們都沒發現她雖然脈搏、氣息皆無,可是那張臉卻始終沒變,你們許多人竟都沒發現嗎?”
莫談道:“小師妹臉色不變,我們怎會不知?可那又有什麽奇怪?須知當時乃是冬天!”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沒了底,暗暗責罵自己未能像寒梟這般細致。
寒梟道:“所以師兄你關愛小師妹之心不如我!當時雖是冬天,可過了一周,而且小師妹又在墳中埋了一天,怎樣都要有些兒變化。可是我細看小師妹麵色雖然蒼白,可是兩頰卻微有血色,這可是萬萬說不通的了!
我心中生奇,尋死之心便弱了許多。仔細聽聽小師妹的鼻息和脈搏,又分明是死了多時的,真是不明所以。
正在奇怪,忽然身後有人走來,腳步身法,都帶著修道者的痕跡。
山林甚是偏僻,少有人行。那人身帶道力突然出現,端地是可疑。
不過當時我萬念俱灰,對來人什麽來曆沒有一點興趣,也毫不在乎,仍是背對著他跪在小師妹麵前。
身後來人忽地嘖嘖讚了兩聲,幾步走到小師妹前麵,說道‘好一個玄陰體!’
我抬眼看去,來人黃麵金睛,眉淡若無,麵色清瘦,滿臉驚喜之色,乃是個中年男子。
他圍著小師妹轉了幾圈,一邊轉一邊不住地點頭,滿臉都是喜色。
我十分不快。隻是心灰意冷之下,不願再起什麽事端,冷冷地說道:‘我也不管你是誰。你要是再這麽對我小師妹無禮,我會讓你去地下親自去給她賠禮!’
那人聽了我話,一點兒也沒有害怕的意思,反倒哈哈大笑。
我一下子站起身,抽身一劍砍了過去。那人身似一陣輕煙,縹縹緲緲將我的玄鐵劍躲過,伸手架住我的玄鐵劍,說道:‘錯了,錯了!’
我一怔,道:‘什麽錯了?’
那人笑道:‘便是你錯了!其一,我並非對你這個小師妹無禮;其二,即使你將我殺了,我到了地下,也不可能當麵向你小師妹賠禮,因為她現在根本還沒死!不過,你要是再耽擱一會,怕是就真的死了!’
我聽了這話大吃一驚,連忙把劍放下,驚問道:‘你,你說什麽?你說我小師妹還活著!’
那人笑道:‘也不能說還活著。不過,更不能說死了。你要是信我,我便讓她真正活過來如何?’
我聽了那人的話,正是如溺水之際抓到一根稻草,也不問那人什麽來曆,趴在地上向他大磕響頭,哀求道:‘仙師救我師妹性命!’
那人微微一笑,蹲在地上,又仔細看師妹的臉色,麵上的喜色越來越濃。我雖然有點兒懷疑,可是救人心切,卻是不敢將疑問說出口,生怕得罪了他。
那人檢查良久,抬起頭問我道:‘這女子是你師妹?你們是哪個道派的?’頓了一下,解釋道:‘隻因為我這救人之法頗多講究,要提前和你講明。若是你或者你的師門中人不同意,我當立時離去,咱們彼此不可勉強。’
我急問道:‘什麽說法?’
那人道:‘實話講了吧。我乃是玄教門人,你們神州正道向來瞧不起我們玄教,可是術業有專攻,我們玄教中秘術驚奇,也有許多你們正道難與比肩之處。我要用來救你師妹之法,便是玄教秘技冰顏術,你可聽說過嗎?’
我聽到那人提及玄教兩個字,心中一凜。師父老人家一直教導我們不得與妖族有所瓜葛。這玄教乃是妖族的一個大支,我早聽師父講過了的。
不過限於當時情況,我隻是略一思索,便對那人道:‘仙師即懂秘術,有救難之心,我又怎會拒貴人於千裏?隻是冰顏術要如何個施法?我聽說冰顏術是妖、不,貴教專一用來渡化年輕的活力女子的,我師妹已經沒有氣息,如何個救法?’
師兄,我為了救治好小師妹,對那人討好巴結,現在想來,真算得上厚顏無恥!可是師兄,換了是你,恐怕一樣會這樣對吧?”
莫談哼了一聲,未置可否。一邊辛裳微微歎息,想到以前莫柔對自己講過與寒梟交好之語,心中感慨。
寒梟繼續道:“那人見我這樣講,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無需顧慮道妖之分。我這個冰顏術,確實是隻對年輕活力女子有效,對死人是用不了的。你這個師妹其實隻是假死,我觀她臉色脈搏,她幾日前氣血鬱結,應是昏迷過去。
尋常人昏迷之後,脈搏微弱,氣息尚存。但你師妹這個體質,乃是天下少有的冰體。擁有這種體質的人,昏迷之後遍體血液滯流,全身冰涼,脈搏驟停,與死人沒有兩樣。
不過這隻是一種類似類似蟄伏及冬眠的假死狀態,一遇外力刺激,便可蘇醒。隻是這外力刺激一說頗多學問,尋常道法難以奏效,而且……’
我見他要賣關子,不迭地問道:‘仙師,這外力刺激便指的是貴教的冰顏術吧。有什麽不妥的嗎?’
那人道:‘因為冰體之人假死之後,所有生氣全部匯聚在靈台之處。全身冰涼,靈台深處卻是炙熱無比。這股炙熱若是引導得當,緩緩散布到七經八絡,則複蘇如初,而且生氣經靈台炙烤之後,更有延年益壽之效。而所謂引導之法,以血引之、或以純陽道引之均可!’
我連忙伸手去探小師妹靈台之處,果然微微還有熱氣,大喜說道:‘望仙師教我引導之法!不需要冰顏術,我家修煉的便是純陽道術!’
那人卻搖搖頭,說道:‘純陽之法貴在用的及時。令師妹經了這許久昏迷,靈台生氣早已經外冷內沸,再用純陽之法已經晚矣。
現今隻有用我教冰顏術,將寒冰之氣緩緩注入令師妹靈台之內,先將其內部漸沸的熱氣逼住,防止其瞬間灼燒全身經絡。而後在其外圍緩開氣路,慢慢疏導,則此人性命可救。
不過,令師妹靈台內熱氣灼燒過久,尋常冰顏術難以奏效。須得附以寒冰之寶,打入靈台才能奏效。而且,此法雖然行的通,令師妹救活之後,恐怕神誌受損,記憶全失。這點兒你可要有準備!’
我聽了那人的話,當真是又驚又喜又憂,而且還有那麽一點點僥幸。為什麽?我想小師妹是因為我才陷入昏迷,她心裏對我殺害恩師一事定是恨之入骨。若是救活她後她記憶全失,對我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當下就對那人道:‘仙師請盡力救治!隻要我小師妹得以複生,我做牛做馬,結草相還!’
那人一笑,道:‘倒也不用你做牛做馬,我隻是見你對你這師妹一片癡情,才動了惻隱之心。事不宜遲,你替我護法,我來施法救治!’說完從懷裏拿出一顆灰溜溜的珠子,約莫小指蓋大小,輕輕塞進了小師妹的嘴裏。
說來也怪,那珠子看著普普通通,毫無光華,一點也不起眼。可是一進到小師妹嘴裏,我眼看著一團光順著小師妹的喉嚨、胸膛直落下去,最後進到靈台位置。
那人身色緊張,伸出兩指,空中虛化一道符咒,而後向小師妹靈台一點。
那團光瞬間暴漲,襯得小師妹的靈台似是透明一般,直直亮了有半個時辰,才慢慢地暗淡下去,漸漸地消失不見。
自始至終,我大氣不敢出,始終守護在一旁看著那人施法。
等到光芒隱去,那人才身體一晃,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對我笑道:‘總算不辱使命,大功告成!’
話音剛落,小師妹忽地了一聲。師兄,當時我聽到那聲,真是比九天仙樂還要悸動。連忙湊上去,見小師妹眼睛睜開,已經清醒過來。隻是兩眼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
我知道這一定是因為小師妹失去記憶的緣故,可是她能醒來,已經是滔天大幸!我趴在地上又向那人崩崩地磕響頭。
那人道:‘不必如此,令師妹雖然救活,可是斷不能再生事端。你最好帶她找一個誰也不認識你們的地方住下,免得她腦中見到之前的事物或者親人,拚命思索牽動舊傷,反而容易壞事!’
我問道:‘那豈不是連我也不能見了嗎?’
那人道:‘並非如此!偶爾一兩個熟人不會有過多關係。而且,令師妹現在神誌最多隻有五六歲小孩的樣子,需要人以大愛之心時時嗬護,如此一甲子才能完全恢複!可是離不開你的喲!’
嗬護小師妹便是一生一世我也是沒有怨言,可是卻要遠離神州正道才行,因為我知道神州朝廷已經對我發出了屠魔令。隨便什麽人見到我的行蹤,隻怕都會於我不利,我死便死了,可是我死後,誰來照顧小師妹呢?
那人似乎瞧出了我的心思,說道:‘天下之大,不是隻有一個神州。蠻荒之地,多有金光鬥牛之所,而且環境與神州截然不同,有利於你師妹的傷勢恢複。你若是沒有地方,跟我去蠻荒如何?’
我躑躅良久,我心底是不願去蠻荒之地的。那裏是妖族的區域,我若去了,怎對得起師父一直以來的教誨?
可是我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師妹無人照顧,思來想去,我把心一橫,道:‘我願陪仙師去那蠻荒,牽馬墜蹬,隻要仙師收留即可。對了,還沒請教仙師的大名。’
那人大笑道:‘難得賢弟無門戶之分,其實正妖之間,隻是一念而為。哪裏是神州蠻荒能分得清的?賢弟若是不棄,就叫我一聲大哥罷。我乃妖族石龍子。’
我聽了石龍子三個字,心頭巨震。早聽說他乃是妖族四大尊者之一,而且自妖神伏誅之後,他隱然已經是妖族的領袖人物,沒想到居然和我在這裏見了麵。不過我已經是神州的叛徒,他又與小師妹有恩,我對他的嫌隙之心便少了許多。
當下我背起小師妹,隨著石龍子去了蠻荒。小師妹雖然記憶全失,卻似是對我十分依戀,於我的話言聽計從。
蠻荒之中風土人情與神州大相徑庭,一路妖妖亂舞,危機四伏,好在石龍子在這裏權勢甚大,一路倒也沒有什麽阻礙。
直走了七天之久,行進到了蠻荒深處,來到一個叫做鎖龍穀的地方,那便是妖族總壇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