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律令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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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嗣琮看不起左人傑。

    如左人傑同樣看不起軒轅嗣琮。

    命相相克,死不對眼!

    但是不服氣也不行,左人傑的名氣不容置疑地弱於軒轅嗣琮。

    與修道境界無關,同為神州少長派天才,左人傑的境界也已經達到落星境巔峰。

    與家族影響力無關,左人世家掌管神州龍馬資源,與軍方有著極為密切的交情與關係。

    名氣不如人家隻與一件事有關……

    沒人家有錢啊!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對軒轅家來說是個笑話。

    因為軒轅家信奉的是,有錢能使磨推鬼!

    軒轅凜為了自己這個天才兒子,從不吝於一車一車地砸錢——從重金聘了七八個半聖境界高手,做軒轅嗣琮的貼身教習可以看出來。

    這種做派,平時輔導時群訓,撕並時可以群毆。

    軒轅凜更是重金收買了大江南北數不清的江湖講古說藝人,每到一處場必要說一段儒家大能為嗣琮少爺量身定製的《嗣琮少爺二三事》。

    傳唱之廣,以至於左人傑都可以背出來裏麵的幾句經典語錄:

    大哉神州,長發其祥。

    軒轅一世,獨霸四方。

    德之克明,休有烈光。

    嗣琮既出,日月無芒。

    ……

    是有錢,不服不行呐!

    隻是,富甲天下的嗣琮少爺為何會居住在苑達園,為何放著好好的晨夢不做,要飛出來為一個菜農出頭?

    難道真得隻是因為他因為名字的緣故有撕蔥的癖好,然後愛屋及烏,對養育了葉綠莖白的大蔥的鮑老恩有了體恤之心?

    這是陳裨將的想法。做為朝廷體製內的戍關副將,落星境高手,他自然知道軒轅嗣琮的身份,不過卻猜不透他的來意。

    我嘛……”似乎看透了眾人的疑惑,軒轅嗣琮漫不經心說道:“雖然我交朋友從來不管他有沒有錢,不過與這老頭確實沒什麽交情。不過……”

    話鋒一轉:“這老頭滿車菜是我家苑達園後廚急需的。你把他的馬車掀翻了,不如同砸了我的飯碗一樣?你說,這閑事我該不該管?”

    不管什麽身份,若是自家的飯碗被砸了,自然都會站起身拚命。

    隻是,掀翻一輛馬車真的能和砸了軒轅家的飯碗掛關係?

    都是托詞!左人傑看著軒轅嗣琮一臉“我是樂意管”的傲嬌神情,強忍著和他打一架的衝動,冷冷道:“嗣琮少爺可真會說笑!放眼神州,誰敢砸了你家的飯碗?

    那可難說!”軒轅嗣琮撇撇嘴:“都說人心似海深,包羅詭異。表麵稱兄道弟,背後裏捅你一刀。別說咱們五派十家,定陵邱家如何?號稱千年基業,平素受道界供養,頃刻間不是被人掀翻倒地、又狠踏幾腳!聽說當日幾派圍攻定陵城,你們左人世家也出力不小呢!怎麽,今天砸了給我家酒樓送菜的馬車,這是又要對我們軒轅家對手的前奏嗎?”

    土財主聽軒轅嗣琮說到圍攻定陵邱家一事,眼珠轉動,若有所思。

    左人傑眼眉挑了幾挑,欲發作。忽聽馬車內一聲輕咳,又將怒氣收回,譏諷道:“我倒是想過和嗣琮公子切磋切磋道力。不過,你們軒轅家不僅錢多,老東西也不是。萬一蹦出來幾個圍住我,我罵又罵不過,打又不敢打——那些老古董,喜歡碰一下倒地裝死。若是訛我一下,我這龍馬車豈不是要當給你家當鋪,換獨輪車行路了?”說罷一陣冷笑。

    一碰倒?”軒轅嗣琮忽地一拍腦袋,快走幾步把鮑老恩的雙手緊緊攥住:“那個,那個啥?你叫什麽來的?算了,別管姓啥了,我讓你送菜時候捎來的那對金牙鐵嘴的蟋蟀帶來了沒?那可是我花了兩萬兩銀石買來的。在不在你的馬車?快、快找找,可別給跑了!兩萬兩銀石呢!”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緊使眼色。

    蟋蟀?什麽……蟋蟀?”鮑老恩撲鼻聞到一股極為好聞的香氣,被熏得有點兒思維混亂,囁嚅著不知怎麽回答。

    你看看,你看看!”軒轅嗣琮抽回雙手,以腳跺地,滿臉懊惱神情說道:“跑了吧!跑了吧!金牙鐵嘴的大蟋蟀,我托了多少關係從殷煬城買回來的!兩萬兩銀石呢!這麽被放跑了!左人傑,你可得賠我!”

    大蟋蟀?鮑老恩現在才聽明白軒轅嗣琮說的是什麽,看了看滿地碎菜葉子,暗想道:蟋蟀?還金牙鐵嘴?自家這青菜向來綠色天然,偶爾確實會有青蟲之類的藏身菜葉裏麵。但是,現在已經深秋了,哪裏還有什麽蟋蟀呢?

    左人傑看軒轅嗣琮自編自演,自得其樂,差點氣急而笑。

    此時朝陽破雲而出,映紅一片天地,周圍的人群越聚越多,慢慢將整個馳道堵死。

    土財主眼光掃向馳道盡頭,暗想那個娃娃的演卦真的準嗎?怎麽還不見轎馬過來?

    左人傑有些兒焦躁,怒道:“軒轅嗣琮,你抖什麽機靈?碰瓷碰到我頭來了!大爺不吃這一套!我告訴你,即便真有什麽鬼蟋蟀,跑了也是活該!這老頭私闖馳道,阻擋軍車,沒打死都是便宜!識相的趕緊讓開,不然有你好看!”

    軍馬?”軒轅嗣琮長大嘴巴,顯出一副吃驚非小的神情:“居然是軍馬?哎呀,我說送菜的老頭,你還真敢往刀口撞!不過,”轉轉眼珠:“真的是軍馬?”

    圍觀人群先前被“菜”雨淋頭,都自有氣。幾個膽子壯點的叫道:“什麽軍馬?‘撕蔥’少爺,他的軍馬沒有軍部牌旗,是公車私用的!”

    私用公車?左人兄果然好膽量!”軒轅嗣琮嘖嘖兩聲,對鮑老恩道:“送菜的,你今天運氣可算是好到了天,被私自調動的龍馬給撞了,鬧到衙門那裏,除了肇事者的賠償,能得一筆朝廷賠款呢!你說,你是不是賺大發了?”

    鮑老恩哪裏敢想朝廷賠償?隻想早點離開是非之地。隻是老馬斷了腿,四圍又被堵得水泄不通,要怎麽才能出得去?

    土財主湊來,低聲道:“老哥別怕,有軒轅公子在場,定能討一個公道!”一邊說,一邊頻頻向馳道盡頭眺望。

    左人傑被挑逗得火起,高喝道:“識相的都滾開!”拽起韁繩,五匹龍馬同時嘶鳴,犄角朝天,前蹄高高揚起,竟似要不管不顧,直接衝出人群。

    人群一陣驚呼,潮水般向兩旁分開,閃出一條路來。

    左人傑麵帶得色,看著道路孤零零的軒轅嗣琮與土財主道:“再不閃開,我飛馬踏過去了!”

    軒轅嗣琮神情絲毫不變,懶洋洋道:“那放馬過來吧!”看著身邊的土財主,暗想這個土包子怎麽也敢橫在路,搶了我的風頭,真是掃興!

    土財主另有盤算,站到軒轅嗣琮身後,摸著流血的鼻子狐假虎威高叫道:“對,放馬過來!我不信這天子腳下,還有人敢當街傷人!”

    是誰,要當街傷人啊?”正自僵持,一聲威嚴的低喝忽然傳來。

    馳道另一頭,一頂官轎不緊不慢地自遠至近。

    轎是十六人抬,彰顯著轎人的身份。

    大殤朝律法嚴正,法、律、禮、工、農等各部皆有其職。已故禮部尚孔大人是個妙人,他執掌禮部後,禮法一新,盡去舊朝懶散風氣,製訂的《禮說》一將朝廷自而下、自裏及外,大到新皇登基、小到平民嫁娶,所有的規矩重新立了一遍。

    依據《禮說》,坐轎,武乘馬。武將乘馬的規矩還少些,官的轎子卻講究得多:有兩人抬、四人抬、八人台、十六人抬及三十二人抬。

    三十二人抬是皇家專用,非王爺以者不得擅用。王爺以下,以十六人抬為尊,是一大員的標配。

    現在馳道走來的十六人抬大轎裏麵,坐的會是哪一位大人?

    眾人麵色皆變,或喜或憂,各帶顏色。

    多數人麵帶惶恐,遠遠跪倒一片,顧不滿地的菜葉流汁,弄髒了膝蓋。

    土財主麵帶喜色,跪倒人群去,暗自盤算道:果然來了!

    左人傑跳下龍馬車架,擺好迎接的架勢,臉陰晴不定,不知道思索著什麽。

    軒轅嗣琮也收起玩世不恭的做派,老老實實讓到了一邊,垂手站立。

    軒轅嗣琮與左人傑都是世家子弟,自然不會如跪倒一地的百姓般懼怕、惶恐。他們垂手侍立,不是因為轎人的身份,而是因為轎前的官引匾。

    官引匾懸在轎子兩側,左右各一。邊寫著:律人律己,令出令隨。

    這是律令大人的轎子!

    驕橫如左人傑、不羈如軒轅嗣琮,也許不會懼怕位階更高的侯爺、王公,卻一定不敢在這個一向以方正聞名於神州朝廷的方正大律令。

    律令方正,不懼龍顏、下不恤親恩,心隻有律法二字。

    神州的名人不多,卻也不少。如“”、如“三凶”、如“京城四少”,各有顯威之長。或是道法精深、或是殺名遠播、或是富甲一方。

    而律令方正這個“名人”,名氣隻在他的名字。

    方正”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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