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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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鎮南郊,碧若江的小院。

    院子裏,朝堂低著頭,惶恐不安地扯動著他那皺巴巴的衣角,沉默不語。

    他要想的事情有點多,也有點亂。

    首先,這幫人這麽大架勢的出動,如果他們發現認錯人了,會不會惱羞成怒地一人一腳把他踩成肉泥。

    第二,如果他真的是他們所謂的少主,為什麽這些人能在如此偏僻的院落裏準確地找到他?

    第三,如果第二條成立,那麽,這件事情碧若江就逃不了幹係,那個管他叫“朝小哥”的家夥也讓人懷疑。

    但是,為什麽這兩人這會兒又都一溜煙兒的跑了呢?

    可如果不是他們,那這件事情的背後到底又是誰在做手腳?

    “一次買掃帚之旅,還真是搞得危機重重、險象環生啊。”最終,朝堂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可似乎,這危險還在繼續著……

    颼。

    一聲輕響劃破長空。

    緊接著,明媚的午後陽光之下,一個黑點就這麽直奔著朝堂而來。

    “有暗器?”朝堂心中一個哆嗦,“我這少主還沒當上個一時半刻,難不成,這就要被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的仇家給滅了?”

    “喂喂喂,你們都認錯人了好吧。”朝堂心說,“他們這群把我尊為少主的人還好說,可你這個突然蹦出來的仇家……見麵就殺,太不仗義了吧?至少,你給我點說場麵話的時間啊,大不了……我可以跪下求饒嘛。”

    那東西眼看就要射上了自己麵門,朝堂一雙眼睛死命盯著,卻也毫無辦法,隻能在心中幹著急,完全來不及開口求救。

    緊接著,“咚”的一聲悶響,朝堂麵色慘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額頭幾條長長的發絲垂落,在眼前迎風飄動。被這神秘暗器精準的射中發髻,朝堂心底一陣兒發毛,身子更是不敢移動分毫,僅吊起眼珠,向自己頭上看去……

    經過那場異變後,以為自身眼力已經夠強了,卻還是沒能搞準這道黑影到底為何物。直到了此刻,他才看清,定在他發髻上的是一隻黑羽長箭。眼看箭簇晶亮,箭羽隨風迎顫,在頭上晃動不休,嚇破了膽的少年正要哭喊求救。

    就在這時,一人越眾而出。

    “果然不愧為時之王的血脈啊。”英俊大叔出言讚歎道。

    朝堂臉色難看,滿心腹誹:“不愧個頭啊,都快要嚇尿褲子了好吧。這是該讚歎的時候嗎?當務之急,應該趕緊過來保護我啊。”

    “哈哈。”眼見朝堂滿臉不安的四處瞧看,英俊大叔哈哈一笑道,“少主莫要害怕,其實這一箭,隻是在試探你的能力而已。”

    “試探?”朝堂瞪大雙眼,滿臉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們千辛萬苦找到了我這個失散多年的少主,就為了見麵來射上一箭?看我嚇尿褲子很好玩?”

    “少主誤會了,我們找到你並沒費多大的勁。”英俊大叔謙虛地答道,“而且我們給少主準備好了更換的衣服,嚇尿褲子了也沒關係。”

    “額……”朝堂徹底失語了,低聲嘟囔道,“見麵時恭恭敬敬的稱呼一聲‘少主’,難道就隻是為了要麻痹我嗎?那還真是抬舉我啊。”

    “少主你想多了,之前隻是因為那兩個人看起來很厲害,那麽喊是為了讓兩人了解我們的關係,叫他們別亂插手罷了。”

    “額……”朝堂覺得這位大叔肯定是很不喜歡自己,不然又怎會這般處處擠兌貶損。

    但要怎麽說呢?關於這位英俊大叔的這些所作所為,可完全不同於朝堂想象的那樣。

    英俊大叔姓吳名增,身為“時之王”的副官,十多年來,他一直守在天道山腳關注著朝堂一天天的長大。雖然他也認為手下剛才這一箭太過冒失,容易嚇到少主。不過經年軍旅,神經已練得比較大條,習慣講求效率至上。既然有最簡單的方式來驗證血脈覺醒與否,那便直接使用好了。而對他來說,隻要是少主的問話,就該老老實實地認真回答,自然也就並不存在擠兌貶損一說了。

    “呦?!”

    兩番對答作罷,吳增驚覺少主這會兒還兀自坐於地上,於是趕忙伸手去扶。

    “不用了,我自己能起。”

    一臉委屈地擋開了吳增試圖攙扶自身的雙手,掙紮著站起身後,朝堂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再拔掉插在發髻上的羽箭,最後,他這才緩緩開口問道:“請問下,您確定我就是您家的少主嗎?”

    這個問題關乎到他朝堂的一條小命,雖然對方似乎通過這種想把他嚇尿的特殊方式確認過了,朝堂還是要忍不住再問一次。

    “百分百確定。”吳增頻頻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朝堂懸了許久的一顆心終於算是放下去了,與此同時,故事裏麵那些牛掰哄哄的認祖歸宗橋段,也開始如雨後春筍般在他腦中噌噌往外冒。

    “那您就先說說吧,你們是如何找到我的,又是如何確定我就是你們家少主?”朝堂盡量讓自己的激動神態收斂一些,偷瞄了這一圈黑衣人後,又假作淡定地拋出了兩個基本問題。

    “因為這些年來,屬下一直守護在少主身旁。”吳增似乎早料到朝堂會有此一問,恭恭敬敬的答道,“從少主你下山的一刻起,屬下便派人一直暗中保護。”

    “欸?不會吧?”才保持了一息時間的麵沉如水,又即刻回歸了一驚一乍的狀態。而吳增的話,朝堂則明顯不信,“那我落水的時候怎麽不見人來救我?”

    “那是因為……屬下不會遊泳嘛。”衣著邋遢的青年撓著頭從人群中走出,開口為自身辯解。一張黑鐵弓背在他身後,箭筒裏插著的黑羽箭,足以證明剛才那一記暗箭,正是此人傑作。

    “那我剛才在屋裏一陣兒哭爹喊娘、叫‘救命’的時候……你跑哪裏去了?”朝堂說的自然是他被燕歸嚇到的時候,他那番撕心裂肺的慘叫。此時頭腦一發熱,什麽丟人事兒都自己往外說了。

    “唔唔唔……”

    果然,話聲一落,眾人苦苦忍笑。

    “哈,屬下當時可是搭弓瞄準了,隻要他敢輕舉妄動……哈,不行了,實在是太搞笑了,哈哈哈……”祁焰想起此前場景,開始笑個不停。

    “紫眼兒,不要胡鬧。”吳增出言訓斥,不過也是嘴角上翹、笑意十足。

    “少主你別見怪。當時屬下是見兩人對少主確實沒有惡意,這才沒有出手的。”被喚作“紫眼兒”的邋遢青年繼續撓頭,麵部表情也終於回複了正常。

    朝堂雖然漲了個大紅臉,不過笑聲總能感染人的情緒。此前的不快,也轉瞬消散。他隻是心下疑惑:看這青年雖眼神凶狠了些,可珠黑眼白,霎是黑白分明,卻如何得來這“紫眼兒”的稱號?

    “對了,大叔您說我是什麽時之王的血脈?難道跟我今天的異變有關?”朝堂終於想到了正題,開口向吳增問道。

    “這事兒說來話長,少主還是跟屬下先回府上再說吧。”吳增微笑。

    “嗬。”朝堂苦笑一聲,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一時半會兒講不明白,隻不過,他還真不能二話不說立刻就跟吳增走。雖說此時他也有七八分相信吳增所說,可總不能就這麽三言兩語便上了賊船吧?就算再迷糊,他朝堂也絕不是傻子,從吳增的話語中,他明顯聽出來一件事情,這些人,絕對跟自家道門有不小的嫌隙!

    “您帶了這麽多人來,想來是怕不能成功把我帶回去吧?”既然選擇暫時相信這些人,朝堂認真說出心中所想。

    “少主為什麽會這麽想?”吳增有些吃驚。

    朝堂一板一眼地答道:“因為您說您一直在守護我,所以我想您是在害怕我所身在的道門。”

    心事被戳中,吳增沉吟不語。

    朝堂見吳增沉默,也不知是否默認了他的猜測,於是開口提議道:“如果您真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那咱們就先進屋裏把事情講明,然後再作決定也不遲啊?”

    “看來,想把少主先帶回家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些。”

    吳增心中暗自歎息了一聲,緊接著,對朝堂點了點頭,兩人一同邁步進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