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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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嫩白淨的小手,正在不停擺弄著桌上的紙牌,紙牌已經全部翻開,幾張特定位置的目標牌接連從牌堆中抽出。
碧若江坐在桌子一側托腮沉思,片刻之後,忽然皺眉道:“閣下一生波折頗多,大起大落雖由自心抉擇,但似乎總會因優柔寡斷而誤入歧途。等等,看這牌麵……恐怕還命犯桃花。老實說,閣下近日可曾遇上某位心儀的女孩?”
晚飯過後,碧若江跟著朝堂洗碗收拾,一番忙碌下來,也用了小半個時辰。緊接著,麵麵相覷的兩人,卻倒無事可做起來。
碧若江本意是跟朝堂在飯後聊聊天,順道兒開解開解他。但是朝堂總以這一副心不在焉的狀態與她一問一答,作為牽引話題的一方,碧若江隻覺聊得好不鬱悶。
天色尚早,朝堂暫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碧若江自然也沒有要攆人的打算。於是,她從抽屜裏取出紙牌,再叫上朝堂,卻是打算要給他算上一命。朝堂懵懂答應,然後按照碧若江的要求開始胡亂指牌。
卻豈知,算出了這麽個啼笑皆非的桃花劫。
“哈。”結果出來的一刻,端坐在圓桌對麵的朝堂本在愁眉苦臉地想著山中之事,聽碧若江這一揭牌宣讀“算”出來的命程,還一臉的故作嚴肅,不由“撲哧”一樂,他哪裏不知道碧若江這是在逗弄自己。
“唉,這哄人的差事倒真是麻煩透頂啊。”看到朝堂終於展顏而笑,此番費盡千辛萬苦的碧若江不由一聲暗歎。可當她這頭兒還在慶幸著這娃兒也還不算太難哄之時,卻見朝堂笑過之後,又發起呆了。
“不是吧?!”碧若江心中一陣兒哀嚎。好不容易逗得這小家夥開心了下,再讓他這麽悶頭不語一會兒,傷感情緒一上來,那她豈不是又要前功盡棄。
“說不得了,現如今也隻能硬起頭皮,繼續死皮賴臉的刨根問底下去了。”碧若江暗忖著。於是,心下一橫,膩歪著聲音說道:“小堂堂,你就說說嘛,心上人什麽的,到底有沒有啊?”
“嘶。”碧若江感覺她這話一出口,自己都快被自身的肉麻惡心到了。
“咕。”少女歪頭來瞧,長長的睫毛在眼前忽閃忽閃地煞是動人,朝堂連吞唾沫,卻遲遲不肯開口。
“哦,你喜歡我,有沒有?”明知道朝堂臉嫩,碧若江故作恍然大悟道。
“沒沒沒沒……”不出意料,朝堂小臉兒漲得通紅,雙手更是連連胡亂擺動。
“噢。”碧若江忽然滿臉失望之色。
“不是,你很漂亮啊,而且性格又這麽好,我當然喜歡……”朝堂趕忙解釋,目光卻正撞上少女眼裏閃過的狡黠。
“你又在耍我。”朝堂佯怒,心底卻多少有些失落。
“哈哈。”碧若江笑得沒心沒肺。
“不理你啦。”朝堂扭頭,這樣子別提多像個鬧別扭的小媳婦了。
碧若江止住笑:“好啦、好啦,不逗你了還不行嘛。”
吃飽了,鬧夠了,滿布陰霾的心底也終於放晴了。眼見日頭西落,朝堂打算回鎮裏找個地兒睡覺去。
雖然他真不想再走夜路,可總不能就這麽幹賴在女孩子家不走吧?
“打擾了這麽久,真的很抱歉,也很謝謝你今晚的招待。”
朝堂一本正經地起身、行禮,然後準備告辭。
眼瞧朝堂打算離開,碧若江收攏紙牌,抬頭問道:“那你晚上還要回山嗎?”
雖說朝堂否認了被師兄欺負和被師父暴揍的事情,但碧若江用腳指頭都能想到,一直在鎮裏漫無目地瞎逛的小道士,百分百是跟誰鬧起了別扭,不願回山。
“還沒想好……暫時是打算在鎮裏找家旅館,投宿一晚。”朝堂老實回答,他也不管碧若江是怎麽猜到他不想回山的。
“我說……”碧若江善意提醒道,“你可沒帶錢哦。”
“額。”一想到自己深更半夜還要露宿街頭,朝堂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那就在這睡一晚吧。”碧若江淡淡道。
“額。”一想到自己深更半夜還在美女閨房,朝堂臉色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得到碧若江的應允,朝堂還真就賴在了少女閨房。床隻有一張,當然沒有他的份。即便這樣,朝堂還是心潮澎湃了許久。
當晚睡覺時,朝堂便在碧若江床邊打了地鋪,不過,想當然地,也是一番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那個……”黑暗中,朝堂開口,“你睡了嗎?”
“沒呢,沒呢。”回了話,碧若江一骨碌坐了起來,把下麵打地鋪的朝堂嚇了一跳。
由不得碧若江不激動,她一直就在等著朝堂主動開口呢。
撲棱棱。
隨著碧若江的翻身坐起,雪鷂從她身上飛向了正仰躺著的朝堂。倒也不認生,即刻蜷在朝堂肚子,開始懶洋洋地啄起翅膀間的羽毛。
“我知道我不是師父的私生子了……”
故事的開場,讓碧若江有些哭笑不得,但緊接著,她的神情便變得專注起來。
朝堂自說自話的講述起他在山門的日子以及那個最終被定性為“大叛徒”的父親。
碧若江仰躺回床上,雙眼盯著天花板,安靜的聆聽,然後想象著朝堂描繪的場景。
時之王的遭遇,僅僅作為一個局外人,卻也讓她覺得滿是遺憾與困惑。
碧若江當然無法插話,這並是不屬於她的故事,雖然她也有著同樣沉重的、滿是欺騙的過往。
安慰的話講不出口,便索性讓朝堂說個痛快。
“……一定是有原因的,我老爹他是為了死去的爺爺才加入寓景軍的,這麽孝順的人,怎麽會殺害待他恩重如山的師門兄長?我不相信……”
“……師父他也曾聽孤者跟他說過,我老爹他那時候明明很快樂,我又剛出生,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不尋常的事情,才會讓他走向極端。而且,我強烈懷疑不光是我老爹當年遭受伏擊,後來發生的這一切也一定都是那個神秘人的陰謀……”
“……其實,說這些,還是說明我已經相信了師父的話。我想從一開始我就已經認定了,無論誰欺騙我,師父他老人家也絕對不會……”
話匣子一打開,便是喋喋不休了半個晚上,直到疲憊不堪的少年不小心睡著後,碧若江卻陷入到了自己的沉思當中。這小家夥的身世竟與她有著一種難以言狀的共鳴……
“這,就是所謂的感同身受嗎?”少女喃喃道,“唯一一個食人魔後代和唯一一支獸族遺脈,聽起來都挺悲催的啊。”
第二天一大早,當碧若江起床後,就看到地鋪上的棉被已被整齊地疊在角落,隻剩下睡得正自香甜的雪鷂。
朝堂留下紙條說,他決定回山。
沒有說任何理由,但碧若江想起朝堂昨晚雜七雜八的話語中提及的一件小事。
他說等他傷好了以後,去感謝幫他做飯的師弟。可師弟撓著頭告訴他,因為飯菜做的難吃,他隻做了一頓飯,便被朝堂的師父給轟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