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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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到早已數不清的日夜,朝歌就默默地坐在一片荒蕪之地裏,不吃、不喝、不睡,整個世界寂靜得好似人死去後的世界。更別提在這期間裏,他不光要忍受著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身心的巨大痛楚,還要眼睜睜地看著自身記憶一點一滴的消散……“道”的殘忍,似乎印證了“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句世間最惡毒的詛咒。
就在這般痛苦難熬中,朝歌自認堅韌的神經幾近崩潰。卻未成想,在這毫無察覺的一刻,他竟然迎來了希望的曙光。
不是恍如隔世,於朝歌而言,根本就是渡過了無數個生不如死的淒慘年頭。可女妖怪的突然現形,是否真的意味著他可以逃離出這個所謂的“道”呢?
朝歌也隻能寄予最大的希望罷了。
“既然山道突然間變了向,進而導致有兩間道觀被連接在了這條山道上,那麽,到底哪一個才是‘生門’呢?”朝歌一邊在山道上緩步前行,一邊疑惑地向並肩而行的莫小草問著話。
雖然女妖怪幻化成了一個看起來超萌的小女孩,可並不代表朝歌會因此而不再畏懼對方,所以,他還是與莫小草保持著相當遠的警惕距離。而且,倒也不是朝歌不著急離開,才會這般慢悠悠地前行,如果身體狀況允許,他倒真想直接飛奔過去。
這一刻,他已企盼了太久。
“我說,你要不要來揍我一下?”非但沒有正麵回答朝歌的疑問,莫小草忽然靠近過來,表情怪異地說出了一句比她表情更加怪異的言論。
“欸?為什麽?”女妖怪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讓朝歌摸不到頭腦。
“都說驚喜太大會讓人大受刺激,她該不會是因為‘門’的開啟,而興奮的發瘋了吧?”
朝歌正自心中胡思亂想著,而就在這時……
咻。
一臉詭黠笑容的莫小草忽舉起拳頭,繼而,對準他的小腹就打算來上一拳。
喂。
朝歌急忙往後跳去,可因為傷勢太重,終究沒有躲開。而那個小小的拳頭,此際已經迅速地沒入到了他的小腹之中。
“這就是過河拆橋嘛?”朝歌有些死不瞑目。
果然他還是過於的大意了。既然是女妖怪,他又怎麽能夠隨便相信呢。
“可……完全不疼啊?看來,一定是我傷勢太重,已感覺不到這種額外的痛楚了。”朝歌自怨自艾。
“哈,這下你知道了吧?”收回拳頭,女妖怪洋洋得意地笑著。
“咦?拳頭上沒有沾有血跡?”朝歌一臉不解地看著莫小草,“明明你整個拳頭都已經沒入到我小腹中了啊。”
“笨蛋啦,還沒搞清楚啊?”莫小草見朝歌還是一頭霧水的模樣,接口道,“我們還在‘道’的兩麵呢。隻是因為‘門’的開啟,我們能看到彼此罷了。所以,這個山道上的‘門’根本就隻有一個。”
“好好解釋下不就完了,用得著這麽嚇唬人嘛。”朝歌揉了揉根本沒有受到絲毫傷害的小腹,開口抱怨道,“怪不得這山道跟鬼打牆一樣,原來就是一個鏡像的存在啊。”
雖然無心向學,但架不住長年累月的接觸,隨著對陣法的越來越了解,朝歌反倒愈加佩服起建造出這個“道”的那條老龍了,這家夥簡直就是在把陣法的極致當成了一件藝術品來展示。
當初在山道行走時所遇到的阻礙感,隨著“門”的開啟,業已消散,一路暢通,在不久之後,兩人便順利來到了那處被當作生門的道觀。
雖說曾遠遠地瞧過這些道觀,朝歌倒也沒太過於細看。畢竟,無論怎麽看,就隻是一些近乎廢墟般的存在罷了。
可當他近距離地對這一間道觀瞧看一番後,內心裏卻變得極為的震撼--如果他所看到的這一處廢墟是道門用來構建這座“道”的一部分,那麽這龍皇就真是……太有錢了。
這間超大的道觀,不隻是建築的金碧輝煌,竟然全部是由金子建造。如果這些道觀都是如此間一樣,朝歌腦中實在難以想象:龍皇怎麽才能把這些多金子運到這裏,而又是誰,用什麽力量將之毀去?
再走近一些,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道觀殘餘外牆上的巨大壁畫。壁畫很雜、很亂,卻隻描繪了一種生物。朝歌雖沒親眼見過,但他看到壁畫的第一眼,就已認出這是什麽生物了。
龍,各種形態的龍。或騰或翻,或滾或賁,或亢或悔,或縱或飛,姿勢各異。
龍在整個世間都是一種越階的存在,而龍的圖騰在王權統治的國家裏一向是高貴的禁忌。所以,別人敢這般隨意作畫便是藐視王權,但在這裏,隻不過是龍皇的一點雅致罷了。
栩栩如生的畫作雖讓朝歌歎為觀止,但讓其移不開目光是一幅正在進行處刑的場景……這幅畫有著諸多的詭異之處,甚至可以說,它簡直與其它壁畫格格不入。
除它之外的所有壁畫上的龍雖形式各異,但都是自由的,而這幅畫中的巨龍卻是被多條鎖鏈綁在地上,似乎正準備被處以什麽刑罰。再來就是其它的壁畫雖然保存還算完整,但是因為道觀的破敗,壁畫本身早已經斑駁不堪,可這幅畫似乎是新畫上去的,色彩豔麗,每一處細節清晰可見。而就在朝歌伸手輕觸那條巨龍身軀的一刻,他更是仿佛身臨其境一般,自己變成了那條被捆綁巨龍,孤獨而無助地等待著刑罰的降臨……
“太邪門了。”觸電般的縮回摩挲壁畫的右手,朝歌喃喃地呻吟著。再狠狠地打了個寒顫,繞開這幅邪門的壁畫,他準備直接抬步往裏間走去。現如今,他唯一想要的,就是盡快地離開這裏鬼地方,而女妖怪說過,生門的入口就在那些黃金構成的廢墟之下。
“等等。”奢侈到了極致的道觀,從外牆到裏間的長廊皆是由一塊塊一尺見方的黃金板拚接而成。朝歌這會兒剛邁起步伐,突然間,莫小草從身後一把拉住了他。
嗒。
朝歌的一隻腳已堪堪踏上了第一塊黃金板,看起來堅硬無比的黃金板竟然微微凹陷了下去。
“有機關?”這一下異變,驚得朝歌渾身冷汗直流。於是他趕忙縮回腳,那塊黃金板就又浮凸了回來。
“嗬。”望著地上恢複正常的黃金板,朝歌尷尬地撓了撓頭。
“找死啊。”莫小草拍著胸口說道。
“欸?”覺察出異常的朝歌一臉驚奇的叫道,“女妖怪,你能碰觸到我了?”
“咦?”莫小草也是不敢置信。之前的拉扯,隻是她下意識的行為……這裏的情況與她的意識中的“道”,再次出現了偏差。
“這是不是說明……其實我們已經從‘道’裏出來了。”盲目樂觀的朝歌兩眼放光地說道。
“好像並沒有。”莫小草搖了搖頭,無情打碎了朝歌的意淫,“至少我們的記憶還沒有找回來,也就說明我們還在‘道’中。”
“那為什麽我們在進入生門之前,就已匯合到了一處?”疑惑的皺眉,旋即朝歌悚然道,“難不成……我們打通的並不是生門?”
“問題不是出在這兒。其實,早在當我們落入到‘道’中的時候,我就感覺到有些異常……”莫小草再次搖了搖頭,說道,“當初‘道’被你開啟之時我正昏睡著,所以,我並不知道當時具體的情況,也就不知道那個入口維持了多久。”
“什麽意思?”
“我早想跟你說來著,可你又不聽。”莫小草對著這個一點都不勤奮好學的家夥歎氣道,“關於‘道’的存在,它其實是一個封閉的空間。這裏的時間恒定,卻會因為‘門’的開啟,而最終走向毀滅。”
“你不是說如果開啟了生門,就隻是在調和‘道’中陰陽,並不會將‘道’給毀滅嗎?”雖然莫小草早前那番話朝歌隻聽懂個七七八八,不過關於威脅到自身生命的事情,他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隻要是‘門’的開啟,就會致使‘道’內外的氣息產生交換,而‘道’外帶有腐蝕性的氣息湧入,會讓整個‘道’逐漸的瓦解。所謂的生門,就隻是將這份交換、腐蝕、瓦解降低到最低而已。”
“還是不懂。”朝歌老實答道。
“這麽說吧,‘道’就好比是一處與世隔絕的古墓,往往古墓還沒有被打開的時候,無論是裏麵陪葬的器皿或者壁畫,都是煥然一新,一旦接觸外來的空氣就會迅速朽蝕與脫落,便連那些譽為不朽的古屍,也會瞬間變成骷髏……”
“懂了。”朝歌點了點頭,旋即又問道,“可我還是不明白你說的異常到底是什麽?又跟你昏睡過去有什麽關係?”
“當我們第一眼看到這個‘道’的時候,它就已經瀕臨毀滅。開始時,我還以為是我們侵入的那個入口開啟太久造成的。可就在剛剛,當我看到那幅新作的壁畫,才終於想通:在我們之前,有人已進入過這個‘道’,所以,它才會那般的荒蕪。而不管這位闖入者是否已從這裏出去,總之‘道’是被二次開啟了。”
“龍皇的存在少說也幾百上千年了吧?這座大陣更是不知道存在了多久,既然我們都能誤闖進來,有別人進來過也不稀奇嘛。”朝歌不置可否。
“嗬。”莫小草心頭一聲苦笑,“還真是無知是福啊。”
十晝十夜,這是大陣裏“道”的存在周期,如果無法在現實的十天內離開這裏,那麽,這個“道”便會被大陣所產生的新“道”替代,而存於舊“道”裏的兩人也將徹底的消失。
深諳此事的莫小草,此前是不忍心將這個殘酷的事實告訴朝歌,所以,朝歌也並不真的清楚這個“道”究竟是什麽。
好在,他們趕在“道”毀滅之前成功的破了陣。但倒黴透頂的是:十天之內,有人來過這個“道”,而且成功開啟了“門”,但對方似乎又很不走運,他開錯了“門”。
麵前的九龍法陣,莫小草自籌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傷門”。
當年的百獸屠龍,龍皇連失九子之痛讓其傷心不已,於是施展神通收回兒子們的魂魄,以不生不死之“道”,令兒子們永生。據說也正是這個“道”,讓百獸在揮軍直搗龍巢之際吃下了開戰以來最大的敗仗。
現如今,極力避免的傷門憑空出現,外加上這一幅嶄新而奇怪的畫作,莫小草足以確定他們所經曆的乃是“道”的第二次開啟。
這是一種非常非常特殊,特殊到莫小草都從未預見過的可能--舊的“道”中再一次衍生出了一個新的“道”,而這所謂新的“道”,它不會再遵從“道”的存在周期,它會隨著舊的“道”消失之時,與其一同消失。
這般想來,他們遇到的這種奇怪現象,則必是因為當初朝歌和倪蘇氣息對峙所造成的惡果……如此一來,莫小草精心計算出的生門方位,最終卻隻是連結到了舊“道”中的傷門。
“說來可笑啊……”莫小草心下歎息,“似乎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絲毫可以逃出生天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