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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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山門往下,一直延伸到山腳,整條上山路上都是一片混亂,到處充滿著火光。可一旦到達作為道路終點的山門領域,四下裏便再沒有了任何聲音,安靜的令人心悸。
山門之上,許一與唐的對峙還在繼續,完全收刹不住的氣息連續不斷地向著四麵八方狂飆勁射。
嗒、嗒、嗒、嗒。
無懼於堪比重弩流矢的漫天勁氣來襲,一名身著布衫的帥大叔,從山門處走了出來。先是略帶困惑地向著對峙的兩人歪了歪脖子,然後,他眯起眼睛問道:“我說二位,這是……在擺什麽造型呢?”
吳增沒有急著上前補刀,雖說眼前的蕭牆內亂,孰敵孰友應該再為明顯不過,倒因他自身的些許疑慮與思考,便有些難以抉擇起來。
“……”許一沉默不語,似乎是認為形勢已無可挽回,神情略顯傷感和無奈。
“……”唐也沒有開口,他是覺得真沒這個必要。
眼前到來之人有些難纏,這場戰鬥的勝負也僅在對方的一念之間:如果吳增覺得他這一方有著壓倒性的優勢,那麽,他就可以因此篤定他的少主會是安全的。否則,即便附魔組織的聲譽一向很好,但在這種關鍵時刻,因為此間實力的過於平衡,頭腦發熱之際,也就難免會采取一些違背約定的極端段了……
“好吧。”等待片刻後,吳增歎氣,“既然都沒有什麽想說的,那我現在就不應該再等了。”
話音未落,人已出。
在麵對自身所要擊殺之人的駭然失色之下,吳增神情微惘地自言自語道:“我能否承受這出的代價呢?”
說到底。
誰都不值得他去相信啊。
既已到了這般田地,一切,也就隻能相信自身。
所以,吳增根本沒有選擇把哪一方作為盟友,而是雙拳齊出。
轟。
催動至知世巔峰的一對拳頭,同時轟砸在了敵我雙方的身上。
噗。
噗。
許一、唐雙雙飆血而飛。
“這樣做,整個人世間,你再也難以立足。”同時撩撥世間最高的那兩個龐然大物……相較於幫助許一滅殺掉自身,唐更加難以置信吳增的選擇。
“年紀大了就不該總想那麽多事,念頭鑽進牛角尖,可就再也鑽不出來了。”吳增望了望吐血倒地的兩人,歎了口氣道,“所以說,走一步、看一步……不好嗎?”
唐依舊不敢相信這親眼所見的事實,口猶在喃喃逼問:“哪怕是你那微乎其微的救人成功率和將麵臨道魔兩家無窮無盡的追捕……也不在乎嗎?”
“……”吳增沉默。
所謂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又何嚐不是用來唬騙自身的呢。
片晌之後,吳增眼神變得一派堅定:“不去想,就總會好過些,對於我來說,現在最重要是先救下少主。”
“嗬,幼稚。”一聲嘲笑後,唐閉目不語。
“……”沉默地轉過身去,吳增準備上山。
就在這時,大長老許一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然後,掙紮著伸開雙臂……
他這番舉動,很明顯還是想要攔住吳增的去路。
“心脈都斷了,就應該跟你那師弟一樣老老實實的坐在地上等死。”吳增麵色冷淡。
“……”許一不言不語,就這麽沉默的望著吳增。
“唉。”直視起許一那雙堅定眼眸,吳增搖頭繼續說道:“你也別再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了……不行嗎?”
“嘿……”許一笑容苦澀,張開的雙臂開始有了下垂的趨勢。
“唉。”吳增再歎了口氣,開口說道,“做了這麽多年的師兄弟,一夕反目,你們也總該有些遺言……來相互做個道別吧?”
麵對垂死的老人,吳增雖言語故作冷酷,卻隱隱流露出一絲憐憫之意。
“難道你……就不是我的師弟了嗎?”許一已經站不穩了,說起話來,更開始大口地喘著氣,“在我印象裏,我可從不記得……你有這麽狠心啊。”
“我早就說過,我跟你的道門,沒有任何關係。”吳增成熟英俊的臉有些泛紅,或是因為心底被觸動,或隻因那一份怒意。
“讓開!”吳增向前重踏一步。
地晃山搖。
“……”許一搖搖欲墜。
然而。
依然不肯倒下。
“你到底想說什麽?”再次開口之時,吳增額頭暴突的青筋業已平複,神色也基本恢複正常。
“原本,那一晚是想讓你在山下好好瞧一瞧你家少主的覺醒……卻被無情地打斷了呢。”許一用力抓了抓胸口,那裏實在痛得厲害,但有些事情,他死也還是想弄清楚。
“找到那個人了?”停下腳步,吳增顯然對這話題有了些許興趣。他所說的那個人,是當晚用漫天石雨嚇暈朝堂、砸暈梁蘊的神秘人。
“沒有。”許一搖了搖頭,“照理說,無論是我徒兒梁蘊的‘一語成讖’,或還是那漫天的石頭雨,都能很輕易地促使朝堂覺醒,畢竟,他如果真在那時候覺醒,時間就跟我早年卜卦的結果趨於一致了……”
許一沒有再說下去,一部分是因為自身傷情嚴重,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實在太辛苦;而另一部分原因,則是他想聽吳增說說。
“哦,你是在問我?”兩人沉默了片刻後,吳增這才恍然大悟,隨即,他也不賣官司,直接開口接道,“少主他那時候……確實已經覺醒了。”
“果然還是你封印了他的覺醒。”許一點了點頭。
“不是封印,況且,我也沒那能力。”吳增搖頭,“說起來,我也隻是很熟悉你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所以,隻要施以援幫少主瞞過當晚就足夠了。”
“嗬……”許一苦笑著頹然坐下,喉間強忍下的又一口鮮血噴滿了前胸,倒是因為本就早已渾身浴血,卻也就看不出有何區別罷了。
忽然間,他又像是想起了一事,抬起頭,開口問道:“這麽說,你看到那個人了?”
微微皺了皺眉後,吳增終究還是一臉苦澀地點了點頭,道:“當他站在山巔下起那場石頭雨,我就已經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