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龜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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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請再稍微忍耐一下,老夫這就來救你啦。”布於天空之上的那一幅血色畫卷,突然間再一次迅速地勾繪起來,這使得還處在狂奔途中的吳老爺子,心裏又平添了幾分焦急情緒。不過,好在他馬上就將趕到道場……一切,也都還有機會。
砰砰砰砰……無數爆破的沉悶響聲傳來。雖說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隱約可猜到事件的發展。
“到底是誰?”吳增邊跑邊想。
“那個附魔者嗎?”
“可並不像是個聰明到能猜出道門手段的家夥啊?”
“難道……又是唐七泄的密?”
這邊飛速思考著各種可能性,隨著道場的映入眼簾,吳增腳下卻緩了下來。
斂氣,凝神。
自身單槍匹馬而來,進場之前,一定要先分析下場間形勢。
三息過後。
隨著馮六“大明咒”的釋放,一股耀眼強光襲來……
緊接著,吳增“極目”開啟。
再然後,瞧清場間形勢,他把兩道氣刃分別送給了馮六和那個長得跟王二頗有幾分相像的青年。
情景似曾相識。
他當初襲擊唐七和許一時,也正是使用了如此卑劣的偷襲……
他所一貫不齒的偷襲。
跟預想的一樣,馮六雖然受傷躲開,年輕人卻正中心脈。
可端坐場間的青年並沒有倒下,口中依舊喃喃,彷如他這一記氣刃沒有任何效用。
反觀馮六,捂著受傷的右耳,看向他的眼神中也是戲謔成分居多。
“怎麽會這般反常?”吳增頭腦混亂,“那小子難不成是王二的私生子?可就算是王二他本人……也沒理由無視自己的氣刃啊?”
“你殺不死他的。”場間那個吳增唯一沒有出手對付的男人,率先一步開口。
“……”吳增實在難以確定這家夥的身份,另外,他也實在很好奇對方究竟是不是人類,畢竟這家夥也真長得太奇葩了一點。
“要想救下你家少主,唯一的方法,就是立刻幫他完成附魔。”男人無視吳增怪異的眼神,直接切入正題,大家都沒多少時間了。
“……”吳增臉色陰晴不定,因為“少主”流了幾近整個道場、並還泛著詭異黃金顏色的血液,也因為這個男人的話中之意。
“我不懂你說的。”吳增眉頭微微抽搐。
“都這時候了,嘴硬還有什麽用?”仿佛能夠察覺到吳增的心神不寧,男人唇角微微揚起,顯得有些同情。
吳增聲音微寒說道:“你都知道些什麽?”
男人回道:“關於附魔紋章,我百分百肯定它的存在。”
山下幽靈城堡的真實存在,讓無論哪一個對此別有用心之人,都能品咂出那麽一絲朝崇陽一定留下了“傳承”的意味。
“就這樣而已?”吳增忽地笑了,“但你要知道,你也不是第一個跟我說這種話的人了。其實,就連我本身倒也很想知道……附魔紋章到底藏在了哪裏?”
“嗯?”這倒是男人意料之外的dá àn。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希望少主完成附魔,但如果你要是還想幫我,我相信等少主回到了城堡,附魔紋章自然會主動找上少主。”當然,這是謊話。吳增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對方敵友難辨,他倒也想看看這妖怪一般的男人究竟知道多少。
“笑話,如果僅憑一個附魔紋章就能完成附魔,我還跑天道山來做什麽?附魔的地點、時機以及儀式,我都研究不知有幾百年了。”男人嘲笑。
“幾、幾百年?”不止吳增,就連馮六,也在同一時間,圓睜起雙眼。唯有王二似乎早已猜到如此,繼續念誦著拗口的龍語。兩人說話之間,天空中那一幅巨畫,瀕臨完整。畫卷全貌,也完全展露出來。而那些仿若燃燒的血畫,畫卻並不是火焰,而是滔天巨浪。
如果這一刻,身處旅館之中的朝堂得空兒憑窗眺望向這裏,他就會驚異的發現,這一幅血畫他曾經見過……正是他在龍巢裏望見的那一幅夢幻迷離的《迷海圖》。隻不過眼前這一幅血色素描版的畫卷,就難免會讓人覺得瘮的慌了。
“……”血畫之下的落霞峰,包括這一間人頭數並不少的道場,此刻,卻都顯得有些安靜。像是一種對峙中的平衡,可這種安靜,簡直到了堪稱詭異的地步。男人那一張原本還平凡至極的臉,早已變得跟蛇一樣,此刻的他,也正安靜地仰頭望著天空中這一幅近乎完整的巨畫。
“怎麽會這樣?”男人心道。他那雙狹長的瞳孔,精光湛然地掃向了立於船頭的青年文士。最後,他把目光定格在其身後正背著的一把長劍。那是一把世人所熟知的木劍。雖然現今吳增身上背著並不是同一把,而且還是一把精剛劍,但男人知道這是朝崇陽的遺物之一。
“假如附魔紋章可以給無生命的物品附魔……”男人似乎料想到了朝崇陽欺騙世人的方式。
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男人陰冷地聲音響起:“殺死這兩人,如果天意如此,你或許能靠著你身後那柄劍救下你家少主。”
“我也希望如此。”吳增心道。
從不用兵器的他既然背起了這把劍,自然也是有著此番猜測。
對,一切都隻是猜測。
雖說他那位師弟當初給他留劍的時候並沒有特別的交代過什麽。但那一趟出門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這,就足以說明一切。
就因為他是“時之王”。
“現如今,我也隻能相信你的判斷了。”吳增隻稍作思考,便向男人表達了確立統一戰線的打算。之前不好明說,但既然自己心中的推斷同樣被猜測出來,就索性大方承認,至少能有助於盟友關係的確認。而至於男人到底目的如何,現在實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隻要他沒有想要殺死少主的意圖就好。
踏。
擺開架勢,吳增翹首這場生死存亡的最後一戰!
然而。
驚天異象忽生。
來自馮六的咒術。
馮六聽著兩人絮絮叨叨、拉幫結夥的搞了這麽久,到後來,竟還有空兒望起了天。雖說沒有選擇再行出手,可這期間,馮六當然也不會閑著。
他在醞釀。
師兄讓他做好守護……那麽,就安穩的當個守護者就好了。
哪怕,從此之後,再難已守護住任何人。
呼……呼……颼……颼……
雲聚夜現,風起水落,樹枯花萎,這些都是自然現象,當這些自然現象與一代陣法大師、咒術大師的一係列動作緊密聯係起來……那便說明,咫尺天地間正在發生難以想象的大運作。
“!”吳增與“蛇男”雙雙皺眉。即便是剛剛增加了一位新盟友,麵對如此大的陣勢,兩人亦難免心緒難寧。
“必須出手才行。”兩人的心,霎時想到了一塊兒。
嗬。
兩道勁氣在最短時間內攀升向極致。緊跟著,勁氣狂飆,兩人都沒有絲毫的留手。隻因馮六散發出的這一份恐怖氣勢,實在令人難以想象。
嗖。
嗖。
極短時間內,兩道竭盡全力所發出的勁氣,先後步入了“必中”範圍。也即是說,隻待勁氣觸體,馮六便死了。
即便他是常家的咒術天才、天道門的符道宗師,被這兩股毀天滅地的力量擊實,也必然要死……唯一令兩人有些不解的是,他的眼神還是那般得滿含笑意。
“為了道門情誼,難道真的能如此笑對生死?”這是二人一致的想法。可在下一刻,兩人才終於明白馮六為什麽會如此戲謔……因為,他早已準備的足夠充分。也就根本不會如此輕易地讓兩道勁氣平白落在他的身體上!
嘶。
道袍四裂,馮六的身體,開始閃耀出金色的光芒。展現在兩rén miàn前的,是一道符。
一道繪在馮六身體上的符籙。
這道符,便是他與世間修行者最大的區別……
他的身體,在這一刻,化咒。
嗤。
嗤。
兩道勁氣沒入馮六體內,卻隻在他胸口多出了兩道細細的紅線,血水從線裏溢出,源源不絕。同一時刻,無論吳增還是蛇男,都明顯感覺到一股滔天勁氣來襲。然而,兩人在都作過了全力攻擊之下,已然來不及防禦……
砰。
砰。
來不及悶哼,兩人倒卷而飛。接下來,“轟”的一聲巨響,道場南向的高牆終於塌了,無數磚石落到地上,大地震動,無數煙塵升起,直向天空中那幅巨大血畫而去。倒在亂石堆裏的兩人,臉色均變得異常蒼白,眼瞳深處,湧出無盡的痛楚與憤怒。
“符咒術,再加上命紋術嗎?”吳增心中暗歎,“果然是個超級惡心人的存在。”
吳增發覺他所承受的那一道無上勁氣,正是先前自身所發,想來,身旁之人所受到的傷害也該是一樣。
“這樣一來,形勢非常不妙啊。”吳增心中焦急。
轟隆隆。
所謂天無絕人之路,這種如雷般的重踏奔跑,吳增算是再熟悉不過了。可雖說從表麵上來看,己方優勢好像突然間大漲,吳增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即便是第一次接觸戰千軍,吳增也很明顯能感覺出這位附魔者絕對是個怕麻煩的家夥。隻怕甫一露麵,第一件事就是為了以絕後患,抬手秒了自家少主。
“二師兄,你得盡快了。”道場正中的馮六也在焦急的催促。呢喃一聲後,閉起雙眼,任憑胸口汩汩流淌的鮮血兀自落進道場,混入黃金血液之中。
緊接著,他斂了全部的氣息。殘破的道袍,如枯葉般卷起,裹住他的身軀。一絲氣息,都不再泄出……
甚至連生機都不複存在。
“他想做什麽?”倒地的吳增來不及思考,更來不及分析。一旁的蛇男卻趕忙撐起身子,向道場內飛撲。然而,“喀喇”一聲巨響,他的肩骨盡碎,鮮血狂飆。
“嗯?”吳增不解。不解蛇男到底遭遇了什麽。
“該死。”男人氣急敗壞道,“他根本就是在引誘我們出手……想把我們都拋到牢籠之外。”
“牢籠?”吳增聞言看向道場,隨即恍然。
血渠之下,有光線扶搖。光線飄浮而起之際,便已鑄就了一座牢籠。而能鑄就出這一座牢籠,則因一貫惜命的馮六,終於不惜己命,來作守護。
對於馮六來說,這場守護真的很艱難。沒了天時,因為他需要跟上天來搶這短短的血祭時間。沒有人和,因為能搭把手、與其並肩作戰的人一個也沒有了。好在,他還有地利。地利便是雙腳所立之處,他身在自己的道場。血渠之下,有他多年前為怕死的自己準備的那一副……
龜殼。
轟隆隆。
便在這時,遠處那個高塔一般的男人裹挾一路煙塵殺到……
結局,還很難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