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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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朦朧中似有人影晃動,而就在常恒之努力瞪眼想看清眼前所見之時,人影突然開口說話:“我今晚就要死了,你確定不留下來陪陪我嗎?”
“欸?”
“欸??”
“欸???”
聽著眼前的老人又一次陰森森地說出他那套人之將死的言論,常恒之一臉迷茫:“怎麽回事?我不是已經中掌死去了嗎?可為什麽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裏?”
“伯伯,您老這話是什麽意思呢?”常恒之下意識的開口。
“於今晚之事,我確實有卜上一卦。”
果然沒錯,真的跟此前的遭遇一模一樣。
“可怎麽會這樣?”常恒之的大腦幾乎要停止運轉了。但是很快地,他幡然醒悟:自己現在遭遇的情形跟老人所說的“死亡景象”其實相去不遠……那是不是說明他也根本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而自身之前所見,就隻是身為常家血脈所擁有的預示之能?
“您是說……您真的進了宗祠?”
“沒有……”
雖然明知道假如自己此刻問起別的話語,或者幹脆不再說下去,他所“見”到未來就會發生改變,但常恒之繼續重複著兩人已經有過的一番對話。
因為,他不想死啊。
無論未來改變成什麽樣子,老人那一顆要殺掉他的心似乎都不可能發生改變。既然如此,與其莫名其妙的死掉,不如讓事件一模一樣的進展下去,然後等到老人把右掌拍過來的一刻,預先做好閃避,再用盡全身力氣把拳頭同樣送進對方心窩?
不行。
轉念之間,常恒之又果斷否決掉了他這個並不保險的打算。他雖然有過一段時間的體術修行,可畢竟年少體弱,一拳下去,就算老人再毫無防備,最多也隻能重傷,到時想要殺他,還是易如反掌。而且,以他的身高想要準確擊中比他高出整整一倍的老人心髒位置,也實在千難萬難。
“還不如……來點陰的。”常恒之終於下定決心:靠陰損的全力一擊直接打中老人要害,然後在老人緩過來之前,找到石塊之類的硬物痛下shā shǒu。
“我明白了。”常恒之點頭說出他腦海之中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掐算著時間。
嗖。
老人一掌來襲之際,常恒之拚命矮身躲過。同一時刻,他左手屈指成爪,奮力抓地,右拳借由這一股抓地之力,對著老人下體狠狠擊打過去。
砰。
一拳正中要害。
然而,常恒之立刻覺察出了異常。
當然,老人並不是什麽身患殘疾之人。而這所謂的異常,是指硬度……但也不是那個硬度,是真真正正的硬度,鋼板一般的硬度。
毫無疑問,老人早有準備。
骨碌碌、骨碌碌……縮回被“鐵襠功”震得幾乎斷掉的右手,常恒之從老人胯下連滾帶爬的狼狽逃竄。
“小子,很有手段嘛。”老人回頭,目光玩味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少年。
常恒之已經盡力了。既然想要反擊,就不能夠奢望完全的躲開……老人那一掌打偏了,從心髒偏往肋部,雖然常恒之避開了致命傷,但肋骨還是瞬間斷了不知多少根。
呼!呼!呼!呼!
靠著意誌力強撐的一擊失敗後,現在的常恒之,又一次成了待宰的羔羊。
“既然我都明知道自己要死了,那麽,我又怎麽會不時刻小心防備著你呢?”老人蹲下身子,咧了咧嘴,露出他那一口在黑暗中一樣明顯的整潔白牙,“所以,你就不該寄希望我會大意到讓你有暴起反擊的機會。說到底,我們的實力差了太多。但我還是很高興啊,因為你的出手,讓我不再為殺掉你內疚。”
說著話,老人的右掌再一次抬起,他的目光真跟他的話一樣變得果決起來。
沙沙沙沙……不顧渾身傷痛,常恒之依然奮力地往後爬著,雖然他知道這麽做真的毫無意義,老人隻要踏前一步,就可以輕鬆把他踩在腳下。
可他真的不想死啊!
“求求您……放過我吧。”明知道求饒也是毫無意義,常恒之還是邊爬邊聲淚俱下的討饒著。
命比什麽都重要。
沙沙沙沙……挪動的速度已經慢到了跟蝸牛沒什麽兩樣,可老人的攻擊卻遲遲沒有到來。
“真的……心軟了?”常恒之難以置信的回首望去,老人的一隻腳抬在半空,一雙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
“果然是三弊之體啊。”老人shēn yín著,目光所向,是拖在常恒之身後的那一道血痕。
黑夜之中,這道血痕本該是無法看見,但卻因為上麵閃亮的金色紋理,將這道血痕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中。
“這是契命言咒。”老人無比肯定,因為隻有這種最高等級的言咒才不需要五行之物和朱砂的輔助便可以把他禁錮住。
吭哧、吭哧……常恒之努力翻轉過身子,掙紮著想要起身。老人似乎被某種力量定在了當場,不管什麽原因,現在正是他最好的機會。可別說是站起身,就連翻個身,都已經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氣。
滴滴答答……時間一停一息的過去,場麵尷尬非常,兩個都想致對方死地的敵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著。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啦,您對三弊之體到底了解多少?”肋骨斷裂的疼痛讓人難以忍受,原本常恒之還指望靠著休息回複一點力氣,卻在這種愈演愈烈的疼痛中連意識都開始模糊起來。於是,對著沉默的老人,他開口問詢。嚐試轉移注意力,並寄希望能獲取到一點有用的信息。
“……”老人繼續他的沉默。
“跟我身體裏流淌的這種金色血液有關是嗎?”常恒之毫不氣餒的再次開口。
沒有回答。
“您也說過,三弊之體就隻是個傳說,但既然有傳說就一定會有與之相對應的細節,如果細節中提到三弊之體的血液會有這種金色的紋理,你沒理由不一早兒就對我放血確認……但毫無疑問,這些金色的紋理確實能夠證明我就是三弊之體。”常恒之自顧自地說著他的推測,“如果我沒猜錯,三弊之體是一種罕見的體質,我根本不需要言咒而隻靠自身鮮血便能夠使用法陣,這也就是我為什麽能把你禁錮在這裏的原因所在。”
老人一聲冷哼:“笑話,如果三弊之體真的隻是這種小事兒,我又怎會拚了命的也想要除掉你?”
常恒之追問道:“那關於三弊之體的傳說到底講得什麽呢?”
“……”老人再度緘口不語。不是故作高深,而是他真的感覺到了恐懼。
當他被禁錮在血泊裏這一片金色紋路之上時,他就知道他要把整個家族置於危難之中了--這小子根本不是什麽毋須言咒就可使用法陣,他是在掠奪言咒。
雖然,老人還無法完全肯定,但如果這一件事是常戚有意隱瞞下來,一切便說得通了。
這小子血液裏流出來的這些金色咒文,很明顯是他從貯言樓中掠奪出來的。而常戚為了不讓這一件事情被發現,他往貯言樓裏添加了新的言咒……
可身為常家族長的他,難道不知道任由這小子繼續發展下去,全家族所有人,都將淪為普通人、甚至是廢人嗎?
對了,常戚他一定是封印了這小子的能力……但為什麽封印又偏偏在這個時候鬆動了?
“嗬嗬,好像我想得也太多了。”良久之後,老人內心裏發出一聲苦笑。都到這種時候,無論是抱怨常戚不懂大義滅親,還是去猜測封印鬆動的原因,根本都已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唯今之計,更應該考慮的是怎麽才能蒙騙過常恒之,絕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擁有了怎樣一份恐怖的能力。
畢竟,等到他一會兒無意識地開始掠奪自己能力時,他很快就會明白這一切的……
那麽,就絕不能讓他得逞。
終於,想通了一切的老人,主意打定,開口道:“你說你不需要言咒便能夠使用法陣?別惹人發笑了。你畢竟也是常家的血脈,這條山道上其實加持著常家最古老的陣法禁錮,它隻是在自主的保護常家的血脈罷了。”
老人胡扯著,雖然謊言有些牽強,但他想隻要常戚過後能再次將這小子封印,他那番再無法證明的猜測就會被推翻。
“真是……這樣嗎?”常恒之哪裏會這麽容易就被唬到,“伯伯,有個問題我想要請教一下……就在剛才,我預見到了您口中所謂的死亡景象,就是您一掌擊穿了我的心髒,但是那副景象並沒有成為現實……這是不是說明,您老是在撒謊?因為那時候可沒有什麽陣法突然冒出來保護我啊。”
跳出束縛常家千年的“預言必死”桎梏,掠奪所有族人能力的三弊之體……
“唉。”老人看著眼前的少年,重重歎了口氣。燎原的烈火已經燃起,天真的想靠撲滅烈火來解救草原,真的很不明智啊。
噗。
真的有火焰騰起,但隻環繞在老人周身,難溢分毫。這是法陣的禁錮,老人不是想不到這個結果,他此刻施展出來也不是為了攻敵,他選擇的是**--與其再惹怒三弊之體,讓其更加明晰自己的能力,還不如讓他失去自身這個威脅,安心下來。而話說回來,家族情勢或許也並非他想象的那般艱險,至少,封印開始鬆動,常戚不會再坐視不管,更何況,他還留有遺書。
彌留之際,老人堅信:一旦這孩子活了下來,自家老爺也絕不會放過他……
“?”老人的突然橫死,讓常恒之震驚之餘,留下了滿腦子困惑。他看老人的神情,似乎是想要用火焰攻擊他,但結果卻被陣法攔阻桎梏,最終落得個**的下場。
真的表麵上看的這樣嗎?
至少,常恒之覺得老人表演的太假了。
陣法禁錮的效果,這是連他都知道的事情,老人沒理由不知道,這也就是說:老人以為他不懂修行,所以,他才用自己的死來掩蓋他的某種目的。
那麽,是什麽讓一向謹慎的老人家做了這番判斷?
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