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多麽誘人又美麗的字眼。

    以至於龍崎櫻乃怔然了一會兒，才一個九十度鞠躬，誠懇地說道：“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但請容我拒絕。”

    石心的神情依舊溫和得漠然：“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

    酒紅發色的少女唇角上揚，“因為，不是所有夢想都會使人幸福啊。”

    “這個理由，”石心頓了頓，音調少有的染上愉快的色彩，“我接受。”

    *

    和龍崎櫻乃告別之後，石心輕車熟路地從後門的小巷離開咖啡廳。

    【等·一·下，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大概是剛剛的場景實在太震撼，伊可終於忍不住實體化在自己的攻略者麵前，反正除了石心之外，其他人也看不見她，於是也不顧形象，大聲嚷嚷道。

    石心回答道：【字麵意思。】

    浮在半空中的小女孩正好懸於她的右手旁：【你要給龍崎櫻乃幸福？喂喂喂，難道你要ntr越前龍馬嗎？】

    這種任務做到一半突然想要拆起cp的行為可是一點都不像石心的作風耶，雖然想想還蠻帶感的，但是……

    她幸災樂禍道：【人家小姑娘可是很鄭重地拒絕了你喲。】

    石心彎起嘴角，沒有如伊可所願那樣麵色不豫，依舊是那副沉著過頭的模樣：【很正常，小姑娘是不會因為自己不幸而放棄越前龍馬的。】

    伊可吐槽道：【那你說那句話幹什麽？】

    【這個嘛，】石心眯著眼，眸光溢彩，卻說的是另一個話題，【一般來說，狹義的情愛是指某人對於‘我’而言有性和浪漫吸引力，但是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欲求。】

    伊可雙手環胸：【這點我的確該誇一誇，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能看著富江還沒一丁點動搖的新手攻略者。】

    石心聳肩，【富江的確很美，但再美的人，對於我來說，就像在看一副絕世名畫，畫很美，可我隻想觀賞，不想占有。】

    伊可撇嘴道：【就人類的一些社會標準來講，你這樣很不正常。】

    對於這種評價，石心很坦然地接受了：【我知道，所以我才對龍崎櫻乃感興趣啊。】

    【她把越前龍馬看做是一種憧憬，】駐足於馬路前，女子總是如石頭般無瀾的雙眸少見地有了神采，【我的理性無法模擬出，把另一個人當做夢想是怎樣的感覺？】

    話題變得有點快，引路人頓了一下，才答道：【你作為人類都不明白，我這麽可能明白啦！】

    人行的標誌亮起，石心走到中間時，小女孩總是元氣的聲音才有些低落地響起：【大概就是，你明知他永遠不會看向你，但還是情不自禁去追逐他。】

    石心若有所思：【聽起來像被命運女神作弄了一樣，我記得希臘神話裏，命運三女神之一的拉克西絲就是閉著眼睛的，她用抽簽來決定人的命運，表現一種無常感。】

    伊可有些氣惱：【什麽抽簽啦，不要說得這麽像遊戲好嗎！？那是拉克西絲大人的神職所在！】

    石心走到馬路對麵，不動聲色道：【噢，我畢竟是人類，不太理解這方麵。】

    抬起小下巴，伊可傲嬌地說道：【哼，所以人類就是這樣，以渺小生命的私欲來揣測神明，還要讓神明背負起自己的命運。】

    石心笑了笑：【嗯，聽起來是很無理取鬧。】

    她微笑著默念了下自家引路人的名字。

    ——伊可。

    ——echo。

    棕發綠眸的小女孩眨了眨如同森林一般美麗的雙眸，疑惑道：【你叫我？】

    黑發灰眸的女子長身玉立，微微垂眸：【突然覺得你的名字，很美。】

    【嗯哼，就算你這樣說好話，我也得把話題扳回正道來！】伊可氣衝衝道，【所以說你到底想做什麽啦。】

    終於走到搭乘公交車的地方，石心才慢悠悠道【因為她現在已經把自己逼到絕路裏，斷了所有後路去追尋所謂的夢想。】

    【但如果隻是這樣，是不夠的。】

    【雖然這樣的執著令人感到愉快，但是，沒有懷疑的信仰有可能隻是隨波逐流。】

    【我要讓龍崎櫻乃懷疑自己，懷疑自己的夢想。】

    伊可的表情複雜起來，【我覺得，你蠻有病的。】

    【不過，就算這樣，龍崎櫻乃她已經拒絕了——】

    【——她拒絕的是，僅僅因為自己不幸就放棄追逐投身幸福的權利，】石心上了車，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瞳中映出疲於生計的人們，【但，如果，她的執拗會給憧憬之人帶來麻煩呢？】

    沉默了一會兒，仿佛明白了什麽的小女孩才緩慢說道：【你真的，有病。】

    石心：【嗯，我知道啊。】

    伊可瞪著眼看她，覺得石心最奇怪的一點，就在於她無比自然地接受自己是個異類這樣的事實。

    完全沒有疑慮、畏懼和痛苦。

    小女孩歎了口氣，神情如同古老雕塑般肅穆：【你的道德值原本就極高，再加上不具備最私有的**，那你知道，你這樣的情況最後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嗎？】

    石心歪了歪頭：【對人類個體來說，最好的境況是不曾出生，隻有聖人般的自我否定才能賦予生命價值。】

    早已了解自家攻略者的文青本質，伊可一瞬間就從神識裏搜索出這句話的來源，噢，又是該死的叔本華。

    ——這個一輩子都在懟黑格爾，養了隻狗都要取名叫“絕對精神”的悲觀主義哲學家。

    伊可：【你們人類的某些想法，真是奇怪得要命。】

    聽聞此言，撐著下巴看街景的石心想道，她還以為，作為一個希臘神話的神明會很喜歡這種悲劇腔調呢。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脫了馬甲的伊可（echo）女神→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