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資質閣內，兩人的呼吸聲可聞。

    一身黑衣的帝秦痛苦的看著眼前白衣勝雪的帝天。一黑一白，一高一矮，兩個人影相對而立。他們的身影形成了鮮明對比。

    “啊。”猛的，帝秦狂號：“帝天，今天你我一戰。我勝，你離開。我若敗，便自刎還你們母子的恩情。”

    帝秦雙目通紅，這不是哭泣，這不是激動，這是一種極致的無奈，極致的不甘，是一種極致的痛苦的宣泄。

    帝天看到弟弟如此，心中不由得絞痛起來。“我等雖不同根生，然而十四年情同手足。你若要戰，我奉陪便是。”如淵的霸氣，浸潤了幾十年的生死而沉澱的戰鬥氣息爆發，帝天把破天刀瞬間扔去了一邊。

    盡管被帝天的霸氣嚇到，但是想到心中的秘密，帝秦無所畏懼。他狂笑。

    “哈哈。帝天，戰。”一雙拳頭有如雙龍出海般直奔帝天。

    帝天毫不畏懼，雙拳沒有任何偏差的對上。

    這是他們兄弟間的戰鬥。從小到大，都是如此。拳拳到肉，決不動用武器，更不會動用武技。

    “你不要以為你的手受傷，我就會讓你。這可是關乎我的一生。我必勝。”帝秦看到帝天毫不防禦，不由得說了一句。

    “有傷又如何。區區小傷，又如何能比得上我們作為武者的榮耀。”

    說著，帝天再次打出一拳，直奔帝秦麵門。

    武者榮耀，便是不管如何，唯有一戰到底。昔日兩兄弟以這種方式切磋的場景曆曆在目。不管誰受傷，都不可以留手。你一拳，我一腳，一定要戰到有一個人倒下為止。

    這正是他們兩兄弟的拳拳到肉，腳腳到身的戰鬥方式。

    “嗬！”雙拳對雙拳，每對轟一拳，帝天都覺得自己的手裏麵的骨頭要震蕩一次，似要粉碎。盡管非常疼痛，他卻是麵不改色。

    眼前不過是和自己的弟弟對轟了幾拳，這樣的疼痛，又如何會比得上前世他受的千萬苦楚。現在這樣的疼痛，又如何比得上他親耳聽見是自己的弟弟，害自己來得痛苦。

    “謔！謔！謔！”兩人腳對腳，腳錯。

    弟弟，我定要知道你前世害我們母子的前因後果。這一生，我定要避免悲劇發生。

    帝天忽略了疼痛，那強悍的信念支撐著他。

    本來他的身體在試驗中就被少宗佟南所傷，根本不可以隨便動用雙手。原本他的雙手即便隨便動彈一下，都極其疼痛。他的身體更是虛弱無比。

    然而，現在，他卻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拳又一拳打出，一腳又一腳踹出。

    “為什麽，弟弟，告訴哥哥。為什麽你會變成這樣？”

    帝天從平靜轉為狂暴。他一邊出拳，一邊狂吼。

    “有什麽是兄弟間都不能說的，弟弟。”帝天仰天號叫。

    隻有失去，才知道什麽應該珍惜。前世，母親的離去，弟弟的背叛讓他瞬間孤家寡人。

    在蒼茫大陸中闖蕩，他再也無法相信任何人。他本以為他自己早已經做到冷漠無情，原來，他還是珍惜內心中的這一份親情。

    一記旋空飛踢刹那間踢中了帝秦的臉。這一腳，是替前世的帝天踢的。畢竟眼前弟弟害了前世的自己和母親。

    血水從帝秦嘴角流下。

    似沒有看到帝秦流血，帝天沉浸在記憶之中。前世他遇到過太多的事，因為歲月的沉澱，他已經很好的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他已經不再瘋狂，而是冷靜。

    “弟弟，你知道嗎？在一個地球的地方，有句話叫“兩父子沒有隔夜仇。”我想，我們是兄弟，我們……就更加沒有隔夜仇了。”

    帝天移開踢到帝秦臉上的腳，說道。

    “隔夜仇？哈哈。哈哈。你知道什麽？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帝秦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隨即一記手刀快，準，狠地劈向帝天的臉。

    一個格擋，帝天雙臂交叉成十字格擋，擋住了這記手刀。

    帝天沉默，隨即道：“那為何你不跟我說。”

    “說？不能說！說了你也不懂！”帝秦一下跳開。

    “帝天，多說無益。戰！戰！戰！”無邊的戰意從帝秦身上爆發而出。

    看帝秦的架勢，看來無論生死，今天是非得和自己分出一個勝負了。

    沒有多想，帝天知道，他們的矛盾今天必須解決。

    “好。”沒有任何猶豫的答道。

    隨著話語落下，恐怖的殺意突然從帝天身上爆發而出。

    帝秦在這恐怖的殺意之下，突然心神狂亂。

    不可能。

    不可能。

    這還是自己的哥哥嗎？這還是那個經常惹禍，需要自己去幫他擦屁股的哥哥嗎？這還是那個嘴角經常掛著一抹傻傻的真誠笑意的哥哥嗎？

    “啊！不可能。不可能。我竟然連出拳的勇氣都沒有。”大恐懼在帝秦心中蔓延。

    他的心神不斷掙紮。他的哥哥到底什麽時候有了這恐怖的氣勢？

    他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呢？

    心一橫，他想到了寶物。為今之計，隻有拿到帝天剛到手的寶物。

    他眉宇間露出了堅定，決絕的神情。

    刹那間，他奔向那散發著銀芒的破軍刀所在。

    “咻。”不過一瞬，寶刀到手。刀被帝秦舉起，一抹璀璨的銀光如九天銀河般傾瀉而下。

    看這架勢似要用這寶刀攻擊帝天。帝秦竟然要犯規，要背叛武者的榮耀。

    帝天雙目一凝，看到攻擊快要發出，竟然不退反而向前衝去。

    帝天不退，那麽有可能被帝秦所傷。為何不退？

    隻見那寶刀揮出的漫天銀芒中，依稀可見一個人影竟然舉刀向著自己脖子抹去。

    “轟。”帝天使出前世在這浮光宗所學身法“浮光掠影”。

    銀芒中一抹閃亮的金色影子竟然有如天神降世一般，突然出現在了決絕的帝秦的眼前。

    那刀鋒竟然狠狠的刺向了那金色身影的脖子。

    “唰！”帝秦臉龐頓時染上了眼前人從脖頸噴發而濺出的鮮血。

    鮮血模糊了帝秦雙眼。

    “噠！噠！噠！”一滴滴的血液從帝天脖頸滴落到地麵。

    帝天笑了，看著眼前已經呆滯的弟弟溫暖的笑了。這笑，一如當年，他們一起玩耍時那般純真的笑了。

    用盡全身力氣緊抓著眼前弟弟的肩膀，虛弱道：“我們是兄弟。”

    “兄弟……”

    “做哥哥的怎麽能眼看弟弟受傷……”

    “轟。”說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麽感受。帝秦灰暗的世界似要坍塌。他顫抖著，眼睛瞪得大大的，“啊！”一把扶住了就要倒下的帝天。

    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哥……”他無語凝噎。

    手忙腳亂地捂住了帝天流血的脖頸。

    無盡鮮血飆射而出的恐懼感讓他無所適從。

    之前他想帝天死。現在他應該開心的，不是嗎？可是如今，眼前人快死了，他有的隻是徹骨的疼痛。

    慌亂中，他不斷撕下自己的衣衫給自己的哥哥包紮。

    “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帝秦語無倫次，甚至手腳都有些哆嗦。

    他從腰間，掏出一個個瓷瓶，無數珍貴的丹藥被一股腦塞進帝天的嘴裏。

    他手忙腳亂。丹藥被傾倒得一地都是。

    帝天眼睛似要無力閉上。

    “不許睡。你怎麽可以睡。我不許你睡。啊。哥哥，你不是說有一天我們要像外麵的武者一樣仗劍行天下嗎？”

    “你不是說，總有一天，要和我喝上這蒼茫大陸最香醇的美酒嗎”

    “你不是說，要幫我追到問丹峰的大師姐嗎？那麽多事，你都沒有做到。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去死？”

    帝秦的聲音帶著哭腔，帶著慌亂，帶著竭嘶底裏。

    就在此時，“唉。”一聲歎息從近處響起。

    這聲音蒼老無比，卻又帶著女子的柔弱。

    “誰？”帝秦頓時提起十二分精神。如果有人要趁火打劫，他不介意把那人送上西天。

    隻見一個穿著破爛衣服的老女人憑空出現。

    看著帝秦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她不由把得手中拐杖狠狠往地上一踏，恨鐵不成鋼的道：“還不快把他扶起，待我為他療傷。”

    隻見老女人氣勢非凡。她伸出一手，枯槁的手上突然出現了幾顆帶著生命氣息的綠色晶瑩。

    這綠色晶瑩出現在老者手中的一瞬間，有如逆轉時光一般，這隻手竟然變成一隻看起來像是小姑娘般的纖纖玉手。

    這一幕看得帝秦眼都直了。

    隻見她沒有任何停頓的一彈，幾顆綠色的晶瑩在帝天的脖頸處慢慢滲入進去。

    “啊。謝謝前輩。謝謝前輩。”看著眼前老婆婆，帝秦哪裏不知道自己遇到了高人前輩。他連連道謝。

    看著帝天的麵色恢複，他就如一個得了糖果般的小孩子般興奮。

    帝天其實早已經醒了。他內心溫暖。他的弟弟，終於回來了。

    就算這個老人沒有出現，他也不會死。

    隻因為在脖頸的最關鍵處，他以本源護體。

    最讓他欣慰的是，自己的弟弟對他還是有兄弟情義在的。

    當時，他看到弟弟去搶破天刀，他相信，如果別人看到這一幕，一定認為是弟弟要攻擊自己。但是，他帝天即便上輩子被弟弟背叛過，死過一遍，他還是了解自己的弟弟的。他能猜到，那是弟弟要尋死的招數。

    所以他先一步衝出，終於在千鈞一發之際趕上，替弟弟擋了那一刀。

    不然，弟弟怕是已經死了。

    張開雙眼，他微微動了下。“嘶。”脖頸上傳來的疼痛讓他嘴角微微扯了扯。

    “弟弟，我沒事。”看見眼前人，他內心如被暖陽照射般溫暖。

    他艱難的轉頭，看向站在一邊的老者。

    “謝謝這位前輩。之前我雖然昏迷，卻也在朦朧中知道前輩助我。”

    隻是這一轉頭，這一看，“是你”帝天失聲尖叫。

    以三世為人來說，還讓帝天驚到的東西或者人，是為數不多的。

    “嗯？”帝秦疑惑。難道哥哥認識這老女人？

    “你？”帝天瞪大了眼睛。

    隨即，他問了一句讓帝秦嚇了一跳的話。

    “前輩，你是人是鬼？”帝天問的小心翼翼。

    如果不是經曆過自己丹田中的詭異，任誰遇到眼前場景都會被嚇死。

    “哥。你怎麽說話的？前輩救了你的性命，自然是人了。”生怕帝天聽不懂他的意思，帝秦不斷使眼色。

    這老女人能無聲無息的接近他們，沒有被他們發現，更是拿出了這種不知名的帶有生命氣息的綠果。這怎麽看都是不好惹的主。他的意思是讓帝天說話小心，不然怕會得罪眼前人。

    “弟，你沒發現，這前輩，看著很熟悉嗎？”沉默了半響，帝天悠悠的道。

    “這，的確有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帝秦撓撓頭，回想著。

    突然之間，他震驚的看向眼前老女人，那兩隻眼珠子似震驚的要掉下來似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