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跟蹤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跟蹤他，但直覺告訴噬者，對方肯定不是星月館的人，對他的不懷好意。

    會有什麽企圖？

    噬者才剛來到龍脊郡，並沒有做出什麽值得引人注意的事情，他一時間想不出來跟蹤他的是誰。

    除非，對方是奔著拍品而來的。

    “星月館的守護係統真差！”

    噬者暗罵一句，給他惹來了麻煩，還得讓他自己動手解決！

    噬者的罵聲讓迎麵路過的一個身影頓住了腳步。

    “朋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嗎？”

    肩膀被拍了一下，噬者回頭，一個臉帶燦爛微笑的俊朗少年麵孔映入他的視線中。

    少年金發金瞳，他一隻白皙的手臂正搭在噬者的肩上。

    “長的真讓人嫉妒，笑的真惹人討厭！”

    噬者心中不不難煩地想到，判斷眼前這個少年未來肯定能成為一個少女殺手。

    噬者冷淡地瞥了金發少年一眼，他的裝束似乎是教廷中“聖徒”的樣式，胸前掛著一個黑色十字，在十字的四端，分別鑲嵌著一顆紅水晶。

    “不用。”

    噬者把對方的手從自己肩上打掉，冷冷地道。

    “好吧，祝你好運。”

    金發少年沒有對噬者的不禮貌反感，反而抱以微笑，他見對方不領情，也不做過多糾纏，說道。

    噬者冷淡地朝他看了一眼，轉身拐入一條偏僻地小道。

    金發少年看著噬者的身影逐漸隱沒在陰影，眼中露出思考神色，接著撇嘴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轉身離去。

    慢慢悠悠地拐了幾條街，燈火隨之越來越稀少。建築也有了變化，恢宏磅礴的大廈和璨麗絢美的公共場所悄無聲息地褪去華麗的外表，如一名卸了裝的醜妓，露出本來的麵貌。

    也許醜妓有一顆善良的心，長成這樣也不是出於她自己的本意，但人們總是憑自己的第一印象來判斷她，露出本能的厭惡。

    真……讓人反感。

    噬者知道自己走入了龍脊郡陰暗的一麵――貧民區。

    斑駁的鋼鐵殘架，殘缺不全，大多連遮風擋雨的條件都不再具備，所以它被遺棄了這裏。

    深入進去，空氣中開始夾雜一種讓人難以忍受的――鐵鏽、發黴的汙水、腐臭，和工業廢油混合產生的氣息，刺鼻的讓人發嘔。

    哪怕天氣是如此寒冷，一些廢棄的雜物上依然有黑色蒼蠅在上麵來回盤旋。

    噬者偶爾會遇到一個人，成年人或小孩――老人幾乎看不到。

    這些人已經完全與這裏的環境同化，他們在路過噬者時，會露出怪異的神色，搜查似的目光在噬者身上來回掃視，死盯著這個與這裏環境格格不入的少年。

    條件最好的“居民房”，僅僅是由幾個比較巨大的金屬殘骸拚湊而成的，上麵缺漏之處用一些塑料或布塊遮住。至於金屬殘骸原本是什麽，早就分辨不出了。

    如此類的居民房在這裏稱得上是豪宅，而最普遍的，是隨便找一個巨大的金屬殘骸之地，安定過夜。

    由於管轄嚴格的原因，這裏幾乎找不到電源，所以電在裏是非常奢侈的東西。偶爾找到一塊新熱蓄電塊，也不敢使用，他們會留到重要的日子再享受那一刻的光明。

    地區來了一個特異的人，一些閃著焰光的金屬廢墟中，陸陸續續鑽出些身影（大多是男的），遙遙觀望。其中有些眼神流露出的凶光，讓人不由打起寒噤。

    噬者的心髒跳動的有些快，心底發虛。他聽說過貧民區的種種，卻是第一次親身至此。他覺得，哪怕外界描述的再形象，也沒有現在真實。

    環境惡劣的程度，比描述的還要誇張，但願不要遇到傳言中，那一群瘋狂的人。

    噬者才開始想，在蒼白的星辰之光下，一道冷光劃破夜空，直奔噬者而去。

    噬者頓住腳步，下意識伸手一擋。

    當啷啷……

    東西掉在地上，在寂靜的夜晚發出清晰嘹亮的響聲，這聲音能使人在這種可怕的氛圍中心頭一緊。原來是一個鋁金屬製的罐子。

    噬者抬頭，向著襲擊他的人看去。

    是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他的全身髒兮兮的，看噬者的眼神中總是流露這憎恨。

    跟蹤之人沒有放棄，依然尾隨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某個角落。

    沒有絲毫聲音，沒有身影，讓人難以感覺到他的存在，在普通人看來，這是完美的隱匿技巧。

    “擁有隱身技能嗎？”

    噬者心中揣測，會不會跟他一樣，擁有類似隱身的技能？

    “喂！該死的人，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滾出去！”

    那名少年又隨地撿起了一個鋁製易拉罐，瞪著噬者惡狠狠地道。說完，他再次把手中的鋁罐砸向噬者。

    他仿佛一條小野狗，呲著牙發出悶吠，警告敵人已經觸及了它的領地。眼神中怨恨的濃度恨不得把任何一個敵人撕成碎片。

    噬者揮手擋開鋁罐，淡淡地看了男孩一眼。對於貧民區的人們，他並不感到有多同情。

    這些人明明雙手健全，卻不願意勞動；明明身邊充滿希望，卻隻願意在這混吃等死，懶得找尋機會。社會的陰暗如一隻卑鄙可憎的惡魔，而他們卻甘願淪為惡魔的奴隸，放棄了掙紮。

    與之相比，他連更困難的時期都體驗，現在也不是挺了過來。然而有些東西，自己不去爭取，再慘也沒資格向上帝抱怨，命運不會偏袒任何人。

    不過，孩子是無辜的。

    噬者鬆開拳頭。倘若有成年人敢對他這樣無理，他絕不會放過。

    “滾出去！你個貴族雜種！”

    男孩見噬者繼續向前走，對他的攻擊也沒有做出反應，於是叫囂道。

    雜種！

    噬者身體一僵，緊接著麵目猙獰，眼底的銀色光芒翻湧而出。

    “別衝動。”

    就在噬者忍不住時，前麵的一個陰暗的角落，一個少年身影從那裏及時走了出來。

    是那個聖徒，嘴邊總是掛著善意微笑的金發少年。少年胸前的黑色紅寶石十字架如此顯著。

    噬者壓製住內心洪湧而至的暴戾情緒，略微詫異地看了對方一眼。

    “沒有惡意。”

    金發少年連忙雙手攤開，以示自己的清白。見噬者眼中的殺氣退卻，金發少年裂開嘴，伸出手，燦爛地笑著說道:

    “你好，米珈勒·彌額爾，一名二段見習聖徒。”

    “能和你一起嗎？我們要去的地方，似乎是一樣的。”

    他用試探的語氣詢問噬者。笑容不減，神色顯得十分真實、誠懇，除了善意不含別的意思。

    噬者從他身邊走過，淡淡的道：

    “如果不想惹麻煩，別跟著我。”

    對方跟蹤了他，但噬者所知道的跟蹤者是抱著一股歹意而來的，並不是這個金發少年。讓他心驚的是，他並沒有發覺金發少年“米珈勒·彌額爾”的氣息。

    米珈勒神色一怔，轉過身跟上噬者，用僅限兩個人聽見的聲音道：“原來你並非沒有察覺。”

    噬者掃了米珈勒一眼，米迦勒的目光卻轉到金屬殘骸上的貧民身上，輕歎：

    “真是些可憐的人，願上帝保佑他們。”

    “我還以為你會說‘這些人前生都犯了錯，上帝遺棄並懲罰他們。’，教廷裏果然都是些神棍。”

    “上帝沒有遺棄任何人，隻有人遺棄上帝。”

    米珈勒看了噬者一眼，對其一笑：“上帝是博愛的。”

    “上帝也愛魔鬼？”

    噬者不以為然地問。

    “你的話很犀利。”

    米珈勒撇了撇嘴，右手放到胸前的十字架上，念念有詞地做了幾句禱告。

    “不過上帝會原諒你的。”

    “很抱歉，我心中的地方很小，上帝的身形太偉岸，我的心房裝不下她。”

    “看的出來，你是一個無神論者。”

    “或許還可以說我是bif（believerinfate，‘相信命運之人’，即‘信命者’）。”

    “命運與上帝息息相關，上帝能決定命運。”

    米珈勒說道，他的手一直沒從黑色十字上移開，白玉色的手指已經攀到了紅寶石上，在上麵撫摸。

    “命運是什麽？萬一是命運掌控上帝呢？”

    噬者冷淡地朝左側的幾十雙盯著他倆的眼睛方向掃了一眼，說道。

    “在沒有弄明白世界上是否真實存在你口中所說的‘上帝’之前，我們還是不要當一名隻會口頭上講破道理的‘偽善者’吧，況且，現在是科技宇宙時代。”

    米珈勒沉默，燦爛的笑容失去了顏色，如一朵嬌豔的花朵逐漸凋零，然後被主人收了回去，他沉思了許久，剛想繼續反駁，噬者卻又說道：“不如我們討論一些有趣的？”

    米珈勒迷惑地看著噬者。

    “上帝倒地是男的……還是女的？”

    聽到這話，米珈勒頓時變了臉色。在聖堂中，是不能談論有關上帝的話的，這是對上帝的大不敬，若是被聖潔騎士聽到了，會有嚴厲的懲罰等待侮辱者。

    “應該是女的吧……”

    噬者可不知道這些規矩，不過以他的性格，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他是一名信命者。

    “一身素色的長袍遮住了妙漫的身軀，

    背後長著六對白色聖潔的神翼，

    耀眼卻柔和的光芒從她的身後灑下，

    籠罩在使徒身上，黃金桂冠帶在她的頭上，

    潤澤的發色跟桂冠一樣，

    她一隻手握著博愛和仁慈，

    一隻手握著嚴明和審判，

    灑向大地……”

    噬者輕聲朗誦時光中某個有名的遊吟詩人遺留下來的詩句，最後頓了頓，感歎道：

    “真想見見上帝的芳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