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龍千顏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一抹惆悵，隨即便不再說話了。

    “這麽輕易就接受了……我還以為，你會反抗一下。”

    蘇婉晴不禁有一點失望，很顯然龍千顏的反應出乎了她的意料。

    “沒有意義，不是嗎？”

    “那我們就說說有意義的事情吧，要知道，龍家向來隻招收孤兒，那你的家人又是因為什麽離開你的？”

    “…………”

    舊事重提，即便過去了數月之久，龍千顏仍然感到心間有著一絲隱痛。可轉瞬之間，她的神色便恢複了冰冷，道：“有些事，你沒必要知道。”

    “怎麽會！”

    蘇婉晴的臉上露出了不滿的神色，道：“我們好歹也經曆過生死了，你總該對我放下一點心防吧？”

    “…………”

    又是一陣沉默，龍千顏終於將水瑩姐姐和村子被屠的事情，告訴了蘇婉晴。

    “……難怪你會如此的冷血，若換做別人遭遇了這樣的事情，隻怕會萬念俱灰自盡吧？不過也正因為你有這番經曆，所以才能從重重訓練中生存下來。在那個陰暗的地方，我已經見證了太多人的死亡。幹我們這一行，隻要有絲毫對生的眷戀，便會屍埋荒土吧……”

    蘇婉晴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落寞。龍千顏先是一愣，隨即也釋然了。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誰還沒點不堪回的過去呢？

    “其實，我並沒有你那般刻骨銘心的過去。我自小家裏便鬧饑荒，村子裏的人都餓死得差不多了。後來，村子附近又有異形怪物禍亂，我和娘親被迫躲在了一個小山洞裏。”

    龍千顏沉默，她好似猜到了些什麽。

    “我們被埋在地底深處，除了岩石間有滴幾滴水來，周圍便是一片堅硬冰涼的岩石。我很害怕，但娘親一直告訴我說：婉晴不怕，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龍千顏此刻屏息凝神，仔細地聽著，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怪異，仿佛感覺到什麽事，就要生。

    “可是，這裏永遠都是漆黑的，直都沒有人來，我在那漆黑的洞裏，很是害怕，肚子又餓，不停地哭。我還記得，娘親在我身邊歎息著，把我緊緊抱在懷裏，不停地對我說：婉晴不怕，婉晴不怕，娘親不會讓你有事的，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蘇婉晴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但依然接著說道：“可是，還是沒人來，我卻已經餓得不行了，一直對著娘親哭著要東西吃。娘親一次一次在洞裏找著，但從來都沒有找到過東西。到後來，我已經餓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趴在娘親的懷裏呻吟。忽然有一天，娘親找到了一塊肉！”

    龍千顏幾乎是在蘇婉晴說話的同時，看見她的身子抖了起來。

    “我太餓了，什麽也顧不得，吃了進去，然後好象是舒服地睡了，好象那時，娘親也在黑暗中笑了出來。就這樣，娘親隔一段時間就給我找來一片肉，我就這樣活了下來，但娘親的聲音卻日漸無力了。終於有一天，我叫她，她卻沒有回答，從此以後，我就在黑暗中，一個人這樣等死。”蘇婉晴緩緩轉過頭，看著夜魂，龍千顏被她的眼神望到，忍不住一陣心寒。

    “你知道一個人在那裏等死的滋味麽？你知道娘親的屍體就在你身邊慢慢腐爛的氣味麽？你知道一個人永遠看不清周圍永遠生活在恐懼中是什麽樣子麽？”

    她每問一句，龍千顏身子就抖了一下……

    蘇婉晴沉默了，龍千顏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終於，她像是從夢中醒來，卻又似將醒未醒，恍惚中又說了下去：“終於有一天，突然，頭頂之上射下了一道光亮，我嚇得大叫，躲到最深的角落。然後，那光線越來越亮，上方的洞口越來越大，我看見了一個人跳下來，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不錯，那個人便是龍知命，他看了一眼我的娘親，便歎了口氣，將自己的披風蓋在了她的身上。”

    “我很好奇，我想看看娘親究竟變成了什麽樣子。可龍知命卻並沒有給我機會，他抱起了我，飛出了洞口。可我卻在轉瞬之間，看見了那隻手……”

    蘇婉晴的聲音突然沉默了，龍千顏吃了一驚，向她看去，卻見蘇婉晴臉色煞白，雙眼緊閉，整個身子竟是直直地倒了下來，．e龍千顏幾乎下意識地立刻衝了上去，扶住了她，隻覺得觸手冰涼，幾乎不像是活人一般。

    “哎，一場紅塵事，苦了多少人……”

    龍千顏沉默，雖是心有準備，可聽到這般慘痛的過往，還是不禁令她心神一震。總言世道太平，可為何生她們身上的，竟是這般殘酷？

    這個夜晚，兩個孤苦無依的人，兩顆無依無憑的心，緊緊相靠。蘇婉晴的身子，緊緊的依偎著龍千顏，好似在這個寒如冷霜的夜中，掙得了一絲僅有的溫存。

    連番激戰，加上長途奔波，龍千顏的精神也隨之萎靡。便這樣靠在了殘破的斷壁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龍千顏悠悠醒來。映眼瞬間，卻現已沒有了蘇婉晴的蹤跡。

    在藍月堡中尋找了一圈，龍千顏終於在後花園看見了她。可是龍千顏正想上前勸慰兩句，卻驚訝的現……

    她哭了。

    輕聲一歎，龍千顏緩步上前，右手輕輕的搭在了蘇婉晴的肩上。蘇婉晴似有所感，竟是回身趴在了龍千顏的懷裏，哭得不能自已。

    “你……你別哭了，畢竟這件事情，罪不在你，你又何必如此……”

    “是我害死了娘親，是我……”

    蘇婉晴哭得更加傷心，龍千顏卻是無言，隻能給予適當的安慰。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蘇婉晴才慢慢停止了哭泣，凝視著龍千顏那不知所措的麵龐，半晌才幽幽的說道：“你很好。”

    “嗬……”

    龍千顏苦笑了一聲，道：“明日的朝陽對你我而言，都是一種難能可求的奢望。安慰兩句，僅此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