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生死無怨，勝敗無尤！”

    奮力一喝，挽風曲赫開八麵蕭風，氣勢如虹，劍轉三千銳光，一勾向月！眼見情勢不利，回身一抽紫皇，夾雜血紅楓葉，鋪天而來！

    “轟！”

    雙劍交擊，山河天地四傾。撼動催林的聲響，是劍心之鳴，是劍身苦顫，是劍魂劃開生死線，人我誰留……黃泉見！

    這一刻，兩人心知，隻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他們忘了天，忘了地，僅剩凜然劍意，滿目漲紅。是對今生難逢之敵的敬意，更是欲將對手鏟除而後快的決心！

    由深夜至清晨，又由清晨延伸至正午。激烈的劍鬥，已經持續了數百回合。鏗然的劍聲，合著簌簌風聲，回蕩在這樹林之中。

    “砰！砰！砰！”

    如鏡身對照的影，舞著截然不同的劍路。一場生死路上的劍鬥，不知何時能敲下終響……

    “你的劍，已經無聲了……”

    挽風曲劍挽三千秋水，引動飛雪來謁。然而夏凡卻始終保持著三分沉斂，嚴守麵前方圓。聽到挽風曲如此說，夏凡淡然一笑，道：“因為我，並不想讓你聽見我的劍音……”

    痛極，冷極，無奈至極……歧路才有了重疊，此刻卻又遇上岔口。一柄劍，懸在兩人的心間，卻又割舍不了短暫的緣……心緒蹙在眉間，鎖不緊已然背離的影。

    “為什麽不能同行，難道相似的火焰，無法共生互豔？”

    “為什麽不能並行，無法對他人絕情，那就隻有對自己無情！最痛的割舍，選擇放手，自然就舍得了！”

    隨著兩人內心的呐喊，兩個人竟然在絢爛的劍招中，勾起了前塵往事……

    ………………

    “姑娘為何要強行將我帶走？”

    湖海星波之外，麵對強行帶著自己離開的挽風曲，夏凡深感不解。

    “你有諸多心事，需要平靜一下自己的心。”

    挽風曲笑顏如花，宛若一朵盛開的紅玫瑰般。

    “我在此處，留下了許多山珍海味，你不打算品嚐一下嗎？”

    “不論是怎樣的山珍海味，放置此處多年，隻怕早已失味。”

    “可有一種東西，會愈陳愈香……”

    說著，挽風曲取出了一壇美酒，遞給了夏凡。

    “抱歉，我不飲酒。”

    “我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

    挽風曲一抖劍指，劍氣飛縱之間，一根木杖，出現在了夏凡的麵前。

    “何故贈我此物？”

    “寶劍贈英雄，拐杖贈盲人。伊人美景在前，卻巍然不動，這不是盲人是什麽？”

    ……………………

    “哈哈哈……”

    “你笑起來很好看，笑聲也很好聽，你應該多笑……”

    “你真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是能讓你銘記在心的那種……特別嗎？”

    挽風曲凝視著夏凡，卻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欣賞與愛慕。

    “知音，知己，知心，世所難求……”

    夏凡說到了一半，卻又欲言又止。

    “怎麽不說下去？”

    “我問你，若相知相惜之間摻雜了仇，還能算作是幸嗎？”

    “我的答案，不代表你的答案。但若你願意，我們可以一同找出答案……”

    ……………………

    “為什麽劍鋒相向？難道知音知心，沾染了仇，便隻能站在生死分界的兩端，隻能留下一個人？”

    “為什麽劍鋒挽塵？如果當初相識，微微一笑便錯身。那命運渴望的緣，是不是就不會在心間落生，根深至此？”

    為什麽，為什麽？聲聲自問，好似回顧著一生的省思。兩個人不為深仇，不為怨恨，隻為了彼此的立場，以及那不能愧對的人……交戰的兩人，亂了劍路，亂了心神，如千絲萬縷墮魔考，沉浸在過往的一切之中……

    ………………

    “小傻瓜，你這一生，真的是太累了……”

    旖旎的雨夜，種種溫柔，好似還曆曆在目。挽風曲麵色慵懶，風情萬種的靠在他的身上，一邊飲酒，一邊說著發自內心的情話。

    “你喝多了……”

    看著眼神閃躲的夏凡，挽風曲禁不住哈哈一笑，隨即又媚眼如絲：“你……喜歡過我嗎？”

    ………………

    “為什麽？為什麽？！！”

    劍身交錯瞬間，夏凡麵色痛苦的看著挽風曲，發出了近乎嘶吼一般的呐喊！

    “因為我們兩個，隻能活一個！”

    挽風曲一聲冷喝，白雪劍起，刹那間飄雪漫天，夏凡猶如置身冰寒之中。刹那間，已然臨身！

    “嗤……！”

    一瞬之差，劍招臨身。在錯愕之中，夏凡的身軀，被挽風曲的白雪貫穿！

    “你——！”

    看著夏凡胸前噴湧的鮮血，挽風曲臉色驟然一變。明明已是做好了覺悟，可卻在此時此刻，內心又有了波瀾……

    “你……你早有重創？怎麽會這樣？”

    挽風曲摟住了夏凡即將倒地的身影，臉上露出了悲愴的神色：“原來打從一開始，你就打算死在我的手裏……？”

    “仇不能解，情不能割舍……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夏凡躺在了挽風曲的懷中，仰望著挽風曲那張痛苦的絕美臉龐，忽的就笑了出來：“這不是最好的結局嗎……？我長存於你的心間，你也完成了對族人的交代……將我葬在風雲塹吧，那裏，有一個對我非常重要的人……”

    “對族人交代與否，不重要了，統統都不重要了！你撐住，我帶你去尋醫，撐住啊……！”

    背起夏凡的身子，挽風曲將身法提升到了最快，向遠方急馳而去。

    烏雲傷悲黯四垂，失行孤雁逆風飛。天際不知何時，下起了漂泊大雨，雨悲風戚，無緣何生此世？有情讒累今生……

    “夏凡……撐住……你一定不會有事，你一定不會有事！我還等著你隨我共賞世間美景，共飲沉月墨色……”

    肩頭攤血，紅絲流瀉，融入雪色一片，非顏非真，血花映照出歲月留跡的臉容，是情係在心的人。慣常輕笑的唇瓣微挑，滿是平和，滿是欣慰……

    “若有來世，願我們……還能重逢……”

    最後一眼，飽含著對世間的眷戀。從此灑脫而走，不問生死，漂泊天涯……

    慢慢的，他閉上了眼睛，自此再也沒有了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