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這是趙言通過電腦向顧夷笙傳達的第一句話。

    極其簡單的四個字，然而這大概也是最能夠表達他當前心情與狀態的四個字了。

    我們的時間很充裕。”

    趙言如是“說”道：“用你能夠理解的語言來說，現在我們所處的這個空間應該被稱為‘荒蕪夾層’，這裏的時間相對於外界，是完全獨立的。”

    時間靜止的意思？”

    不，不是靜止。”，趙言通過電腦回答：“我說了，是獨立。”

    他解釋道：“你可以這麽理解，有兩部電影同時播放，它們的內容可能是相關的，但是互相的時間軸卻不受影響，甚至有可能一個快放一個慢放，一個結束了另一個卻重新開始播放，能明白嗎？”

    看到顧夷笙點頭後，趙言搖了搖自己的“尖爪”，顧夷笙發現他的動作並不是那麽的靈敏，看上去他有一段時間沒有觸碰過電腦這種東西了。

    似乎是覺得自己這樣子效率不夠高，趙言豎起了一根手指，示意顧夷笙稍等，他迅速地操作起了電腦，電腦的屏幕中迅速地跳出各色窗口和數字，約莫兩分鍾後，趙言將電腦蓋按了下來，他轉向顧夷笙，將那手提電腦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咳咳，能聽到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很生硬，甚至還帶著一股子電子合成音的味道。

    當然。”

    顧夷笙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容，趙言這樣子的舉動讓她感覺與自己對話的是一個潛在的電子幽靈，這種感覺並不好。

    太久沒說話，我都怕我得口吃了。”，他抱怨著：“說實話，我真沒想到還有機會和你們碰麵，甚至還能對話。”

    他看著顧夷笙，聲音卻從電腦中傳出：“顧姐，你有什麽問題的話，可以全部倒出來了，我們的時間足夠……不過有一些答案我可能自己也不清楚，所以到時候你可別揍我。”

    呃。”，顧夷笙拉了一張凳子，坐在了機械狐狸的對麵，她猶豫了兩秒後，問道：“你過得怎麽樣？”

    在長達五六秒的沉默後，趙言吐出了三個字。

    還行吧。”

    緊接著他解釋道：“說實話，一開始很不習慣……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變成了一個玩偶，總之，當我醒過來之後，身體就已經變成了這幅模樣，我不能說話，感受不到痛楚和饑餓，眼睛變成了攝像頭，一開口也是嗡嗡的聲音。”

    當時，我的思維很不清晰，大腦裏好像殘留了另外一股意識，這個身體的掌控權並不是百分之百在我的手裏，有的時候它會被接管，就在那種情況下，我離開了囚籠區的聚居地，進入了迷宮區域。”

    徐哥他們一直在找你……”，顧夷笙小聲地說道。

    趙言點點頭：“我知道，但是沒有辦法，在離開聚居地後，我很快就發現了自己身體裏的問題。”

    他說道：“你哥應該有跟你說李煜的事情吧，就是那隻黃金弗萊迪熊。”

    看到顧夷笙點頭後，他便繼續道：“小鳥遊六……節操，想來這個人你也應該熟得很了，是吧？”

    他抬起一隻利爪，在空氣中很有節奏地劃動：“如果當時，我還沒能徹底控製並適應自己的新身體，而又碰上了他的人，最終結果就會和李煜一樣，被鎖在鐵籠裏麵等發黴。”

    之前，我們一直以為那隻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實驗者，而且他似乎一直在嚐試著去摸索……邊緣的本源問題。”

    對，曾經是這樣的。”，趙言答道：“直到他在摸索的過程中發現了一些不大對勁的東西。”

    顧夷笙身體震了震，她想到了徐青在進入革新基地後告訴自己的，與奸商相關的那些消息，她喃喃道：“與權限相關？”

    沒錯。”

    狐狸玩偶的兩顆眼珠閃動著寒光，顧夷笙能夠從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隻聽趙言說道：“他用某種我們不知道的手段，和管理者們搭上了線。”

    管理者們？”

    是的。”，趙言示意顧夷笙來那終端機器的邊上，他抬起一隻爪子，按在了那虛擬光屏上，在大量的數據流通過後，光屏上顯現出了幾幅照片。

    為了能夠分擔管理邊緣世界時的壓力，一般的管理者被按照一個模板進行分類訂製，也就是每兩個管理者為一組。”

    他指向路特斯二人組的照片，道：“他們是最早一批的管理者，至少是預定狀態下的管理者，但是因為一些緣故最終被棄置，但在棄置的過程中出現了意外，所以他們仍然保留了部分權限，就像高級病毒一樣存在於邊緣世界中。”

    再然後是澤德兩兄弟：“第二批投入使用的管理者，在到達使用期限後，它們被剝奪權限，並被重置為普通的角色。”

    趙言指向另外一張照片，裏麵是兩個緊閉雙眼，容貌相似但是氣質卻截然不同的女性：“這是當前的管理者，莉莉絲與夏娃，從聖經故事裏取的典故……當然也可能隻是碰巧，值得注意的是，她們私自找到了澤德醫生，並且嚐試著恢複了他們一部分的權限。”

    說到這裏，他將光屏中的信息抹去，手指一點卻是切換出了另外一張圖片。

    全知之眼？”

    顧夷笙第一時間認出了那上麵的圖案。

    大概吧，總之是個印在美元上的玩意兒。”，趙言很是不爽地說著：“就算是管理者，他們也有著大量接觸和未接觸的東西，那些事物都是建立在他們權限之上，也與整個世界的真實根源相關聯。”

    比如說……”

    比如說穆克夫公司。”，趙言回答：“欺詐計劃並非萬無一失，它在被執行的時候的確帶來巨大的威懾力，玩家們的習慣是最好的掩護，初始實驗者們的犯人身份也同樣被登記到了‘邊緣’的世界規則裏麵，這讓那些更高層的意識認為，我們將這個世界當成了一個遊樂園和處罰犯人的角鬥場。”

    但是，這些意識卻也留了後手。”，趙言重新將爪子放在了手提電腦上：“就像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穆克夫公司，它們，以及它們所處的整個設定都有著明顯的功能性，當它們被觸動時，一些權限規則就會被修改。”

    他指了指顧夷笙，又指了指自己：“最常見的一種規則，那就是利用我們自己的設置……任何沒有權限卻去接觸深層秘密的人，都會被劃分到犯人行列中去，所以實驗者越來越多。”

    為了進一步確認這件事情，他們縱容了這一次任務的突變。”

    並且為了防止路特斯等管理者弄出無法挽回的情況，很可能已經有更新的管理者被投入到了這裏。”，趙言的聲音變得低沉而詭異：“顧姐，把你弄到這裏的可不是路特斯。”

    ……

    黑色的霧氣仿佛被一條長龍所突破，古斌那瓦爾裏德化的身軀在瞬息間便出現了一個人頭大小的孔洞。

    這樣的傷害讓他的瓦爾裏德身軀劇烈地抖動了一下，然而他卻沒有靠變化身形來擺脫這樣的攻擊，而是自顧自地抬起化作彎刀的右臂，用力地劈砍在了那刺穿自己的“手臂”上。

    一股力道幾乎將他的攻擊彈開，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古斌感覺眼前的這個混合鬼魂渾身上下都是橡膠，而且還是適用於所有領域的超級橡膠，自己瓦爾裏德化後所變化出來的武器居然無法有效地擊破它的身體。

    在能量化的狀態下，古斌眼中的一切都變得無異。

    此時此刻，在他的眼中，先前的地麵，欄杆，天花板以及兩米開外散發著暗淡光芒的電燈，都變成了一條條的，繁複的線。

    唯一保持原樣的，僅有他眼前的鬼魂。

    但是古斌看見，大量的，若隱若現的細線正連接到鬼魂的身體各處，這讓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這鬼宅所控製了的提線木偶。

    啊！”，古斌倒轉左手的長劍，借著上麵的“正氣”效果，將劍尖斜著刺向那洞穿自己的手臂，劍尖堪堪破開那層表皮，緊接著，它的前進便受到了巨大的阻礙，在兩股力量的壓迫下，書生佩劍的劍身被生生逼迫成了一個恐怖的弧度。

    見勉強固定住了對方的臂膀，古斌咬牙轉動右手的彎刀，刀刃順著那臂膀橫切出去，黑色的霧氣如同啃噬糧食的蝗蟲一樣附著在了那些能量細線上。

    同樣的狀態也出現在它身體上的各個位置那都是古斌曾經擊中過的地方。

    嘶！”

    那張屬於蘇睿的麵龐突然發出了一聲極細的抽氣聲，隨後，“lisa”的鬼魂軀體再一次地進行了分離，這一次，它大半個身體都已經從蘇睿的“皮囊”中鑽了出來，場麵可以說是獵奇到了一個極致。

    來！”，古斌低吼一聲，他一扭身子，將左手的長劍朝著牆壁刺去，用極其暴力的姿態將劍刃穿過了蘇睿的手臂，隨後又將它固定在了那些由能量線條構成的牆壁上麵。

    不顧身體的消耗與疼痛，半個霧氣身軀被古斌當場遣散，隨後又立即重組，身體能量稀薄的同時，右臂的能量濃度卻大大增加，那鋒利的彎刀迅速地變化，一把威勢驚人的巨型劍刃當即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