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爾裏德之眼……”

    原本濃鬱的黑色霧氣突然間收斂了起來，如同被深淵吸納一般湧向古斌的軀體，短短數秒，這些深邃而沉重的迷霧便不複存在。

    古斌感覺自己的大腦一陣陣的鈍痛，他隻感覺自己的腦子像是被什麽東西攪拌著，但這種痛楚卻又不是破壞性的，那是一種能夠被“捕捉”到的改造過程。

    仿佛，有眼睛在他的大腦之內生成一般。

    天空的顏色變了，至少在古斌的眼裏是變了的。

    原本昏沉、黯淡的天空突然現出了一道紅色，如同一道貫穿了天空的傷痕，從天空的這一頭延伸到另一頭，那血紅的顏色開始朝著兩邊蔓延，便像是巨大的傷口裏湧出的鮮血，這些令人不安的顏色順著“傷疤”朝著兩邊爬去，短短幾秒，便驅散了天空中的雲層。

    古斌看見了一輪巨大的月亮。

    如同即將墜落到地麵上一般，這陰沉而泛著血色的月亮顯得無比巨大，大得已經產生了壓迫感，古斌甚至覺得它下一秒就會砸在自己的頭上。

    仿佛是知道阻止古斌的行動已經失敗，這些從地底下爬出來的，又或者是被那些行刑架帶出來的死者登時便換了方向，它們朝著各個方向散去，整個過程顯得非常有秩序。

    古斌思索了兩秒，抬手取消了自己的心靈支配技能，那些盤繞在剩下幾個死者身上的綠色光芒登時散去，這些失去了控製的軀體在原地停頓了兩秒，隨後便匯聚成群，朝著同一個方向緩步而去。

    “轟！”

    前方傳來的響動使得古斌不得不暫時放棄了追究這些死者去向的想法，轉而看向那聲音的源頭。

    這樣一來，古斌才發現自己的“視力”似乎是產生了某種奇特的變化。

    黑暗仍然在發揮著作用，他的肉眼似乎已經沒有辦法從視力的角度捕捉到那黑暗中的影子，但是他卻能夠“感受”到那黑暗中發生的事情。

    “這是……”，古斌將“視線”鎖定在了那個已經基本脫離了人形的麵具屠夫身上。

    這個壯碩的殺人者的身體已經被嚴重的拉伸了，他的腰部，或者說“它”的腰部被不知什麽力量活生生地撕扯開，但是古斌卻沒有找到屠夫的內髒。

    如同黑色雜草一般的粗糙毛發將屠夫那被撕裂的腰部肌肉連接了起來，如同將兩節布娃娃粗粗地縫起來的線。

    原本就無比高大的麵具屠夫現在已經有之前的好幾倍高了，身上的肌肉被統一地撕扯開，但奇怪的是，他仍然保持著一個整體。

    這對不是一個“活人”能夠擁有的形態了。

    麵具屠夫的身體像是變成了一具空殼，根據“瓦爾裏德之眼”的反饋，古斌確認，某種奇怪的組織正在將這具軀殼的內部結構取代，麵具屠夫的血液開始偏向於一種半固體的狀態，而大部分的內髒則正在消失。

    而隨著內髒的消失，那些用於連接軀體空洞之間的粗糙毛發則不斷地生成，這讓古斌產生了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個敵人的身體已經變得無比的“輕”了，它就如同一個空洞無比的氣囊，稍微受點力便會直接倒地甚至飛出去。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個已經擁有了完全超出人類體型的怪物已經舍棄了自己原先使用的大砍刀，它的右手變得極其粗壯，且手部的末端，手掌的邊緣部分生成了一個如同刀刃的凸起，根據古斌的判斷，這“刀刃”似乎和它體內的異變血液和那些怪異毛發擁有相近的本質。

    “不科學啊……這也太……”，古斌皺眉罵道，然而下一秒，他就注意到，在這麵具屠夫的背後以及麵具的下方，一些細碎的觸手正在有節奏地扭動著。

    就在這時，一直與機械狐狸進行糾纏的屠夫突然轉了個方向，那張已經明顯不再合適的麵具隨著頭部的轉動麵向了古斌所在的位置，一種被惡念所關注的惡寒在古斌的體內產生。

    “檢測到惡念鎖定，自動進行檢定。”

    “瓦爾裏德之眼檢定完成，遭受輕度精神衝擊。”

    來自體力值與耐力值的同時損耗讓古斌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但緊接著，大腦中再次傳來了係統提示。

    “你的學識得到了提升，當前進度1/10。”

    “神t識。”，古斌哭笑不得，他雖然不認為這種長得跟異形一樣的東西能夠讓自己增長見識之類的，但隱隱的，他也明白了“瓦爾裏德之眼”背後的一些原理。

    如果說之前他找到的，那個麵具屠夫的日記本中所記錄的東西隻是某種暗示，那麽現在他所看到的這些，恐怕就是“明示”了，在這種情況下，瓦爾裏德之眼的意義便顯得非比尋常了。

    “係統任務已更新。”

    “前往中央區域房屋，破壞其中的金屬容器。”

    熟悉的係統提示響起，然而古斌卻沒有任何理會，麵對這個非人對手的壓迫，古斌反而鎮靜了下來，他閉上雙眼，將注意力沉入自己的大腦，下一刻，四周的一切便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腦海。

    這種感覺實在是奇妙無比，與他之前進入瓦爾裏德狀態時所捕捉到的能量流動不同，此時的他不僅能夠看見能量層次的東西，在他當前的“視野”裏，更是出現了一些奇特的影像。

    那是一些殘缺不全的畫麵和線條，指示著極大區域內所有事物的變化方向。

    於是，古斌“看到”，那由麵具屠夫化作的怪物朝著之前房屋的位置走來，隨後，古斌又“看到”，那兩個金屬罐體在自己與機械狐狸的破壞下破裂開來。

    但緊接著，他又看見了那被封存起來的事物的麵目。

    “嘔！”

    他猛地睜開眼，腦內的視覺在這一刻便斷開了，伴隨著精神損傷的是劇烈的頭痛，同時，一股甜腥味湧了上來，他能夠聞到這股充斥著自己口腔與鼻腔的血腥味。

    “瓦爾裏德之眼自動進行檢定。”

    “瓦爾裏德之眼檢定完成，遭受中度精神衝擊。”

    “你的學識得到了提升，當前進度為3/10。”

    一個影子來到了他的身邊，古斌轉過頭，朝著看向自己的機械狐狸點了點頭。

    “聽著……”，古斌抹了抹嘴角，說道：“那兩個金屬罐一樣的東西，絕對不可以被打開，不管是誰都不可以把它打開。”

    趙言偏了偏頭，沒有說話，它的一些零件在剛剛的戰鬥中可能受到了衝擊，隻發出了一些意義不明的噪音。

    “係統提示已經不可信了。”

    古斌抬起手來，黑色的霧氣在手裏形成了一把無比誇張的巨劍：“不要相信腦子裏的那些聲音，相信我說的話，按照我說的做就好！”

    “那個大塊頭我來解決，你絕對不可以讓任何一個人破壞它們。”

    古斌回想著在腦內所看到的，在那金屬容器損壞後出現的可怕場麵，在對著趙言嚴肅地交代了一句後，便拎著這把毫無重量但卻威懾感十足的黑色巨劍，迎著那扭曲的怪物走去。

    ……

    “麻煩。”

    一道刀光閃過，原本正舉起了手裏武器準備落下的死者軀體登時化作兩截。

    將渾身都裹在衣袍裏的奸商抬起一腳，將那仍在抖動的上半身踢開，看著這兩截身軀在扭動中化作血色的氣體與液體，心裏暗叫不妙。

    他沒有辦法再聯係上那個該死的委托者，奸商當然知道那個一頭金發的青年是何當可怕的存在，也正是因為“比爾”的一句微小的承諾，自己並沒有在星辰鍾樓的死鬥中死去，而是來到了這裏。

    如果說之前的他和比爾的“合作”還有所求的話，現在的他卻已經深深地陷入到了迷惘和疑惑之中。

    “係統不對勁啊。”，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在四麵八方，不斷地有行刑架和屍體從地麵之下升起或爬出，但他卻沒有太多的心思來解決這些小麻煩。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無法理解，為什麽一直與“係統”緊密相連，甚至還是它的幕後操控者的比爾，會在這個副本開始前，留下一個這麽奇怪的要求。

    “如果說提示全都是錯的，難道意味著……這一切已經超出了他的控製範圍麽？”，奸商猜測著，轉身繞開了兩個正在升起的行刑架。

    他看見了遠處那個已經無比畸形但還在繼續增高、變化的屠夫身影，也依稀捕捉到了那團正在迎著屠夫而去的巨大陰影。

    “既然係統的提示已經不再可信，那麽按照相反情況來看，現在應該盡可能地避免那兩個容器被破壞了。”，他在心底裏確認了當前的方針，盡管現在的他並不想和古斌與趙言打照麵，但理智終於還是壓住了這一絲顧慮。

    但是，就在奸商準備敢往古斌的方向時，不遠處卻是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鈴鐺聲。

    “叮鈴！”

    借著遠超常人的視力，他看見了逐漸升起的濃霧後的一個女子，她非常的年輕，但麵容灰敗，與那些死者無異。

    此時的她，手裏正搖動著著一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弄來的鈴鐺。

    “叮鈴！”

    伴隨著鈴鐺的聲響，數團血色從奸商附近的地上冒出，在一秒之內便形成了數具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屍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