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眉腳下僵滯住，回頭來看李子杉。

    李子杉已經迅速走到樓梯下，眼淚汪汪地盯著陳眉，用極其有力量的聲音說：“您忘記當初我爸幫慕寒創業時，您答應過我們的事嗎？”

    陳眉眼角一凜，眉頭緊蹙，不悅道：“我沒忘記。每年該分給你們的股份都已經打到你們的卡上。”

    我起初還聽得雲裏霧裏，現在似乎漸漸明白過來。

    原來，江氏律政有李子杉父親的股份，所以他對人事任免肯定享有定奪權利。

    李子杉跑到我婆婆麵前，又說：“當初我出國學法律的時候，您也是答應過我的，等我回來，公司裏的職位任我選，可現在我隻要留在總公司，您都不能滿足？”

    陳眉麵露為難，隔著遠處看向我。

    以前，李家和江家的事，我不知道，但李父肯定於我老公有恩。

    李子杉搖著陳眉的手臂，低聲說：“我知道，您能做顧棠的主，隻要您開口。”

    這話，明顯是說給我聽的。

    從我心裏，我是不願李子杉回總公司，整天在我們身邊晃悠。

    她對江慕寒沒打什麽好主意，而且我看出她對劉雷未必真心，更不想留她。

    我也心知肚明，若我今天不留她，明天她不知又會想出什麽花招來。

    我正想著，我婆婆對李子杉說：“你先到客廳坐會兒，我和小棠商量下。”

    李子杉很高興地下來，經過我身旁時特意高傲地斜瞥我一眼，那表情像耀武揚威，讓我恨得牙癢癢。

    我跟著陳眉到她臥房，關了門，我聽到陳眉無可奈何一聲長歎。

    媽，怎麽了？”我走到陳眉麵前，看著她。

    當初我把慕寒從美國搶回來後，撫育他長大，供他念書，過了不少的苦日子。幸虧李伯伯資助慕寒，辦了律師公司，我們的日子才漸漸好起來……”

    陳眉目視遠方，陷入回憶中，她的眼角和眉梢突然被鍍上層柔和的光。

    我能看得出來，那雖是段苦日子，可陳眉印象十分深刻。

    媽，您什麽意思？是想讓我把李子杉留在總公司嗎？”我不悅地問道。

    她對你構不成任何威脅，還是你對自己和慕寒間的感情沒信心？”

    笑話！

    我會對江慕寒對我的感情產生懷疑？

    我隻是擔心這女人留下，說不定哪天又玩起綁架小孩，傷害我們家小聰。

    可我婆婆都開口肯求了，我若不給她這個麵子，是不是顯得我小氣。

    於是，我就說：“媽，既然您都開口了，我不留她，也不好。”

    陳眉笑了，過來攬住我的肩膀，把我擁進懷裏。

    我當時真的一怔，沒想到我和她之間還能有如此親密的動作。

    可我也感覺到多年不曾有過的久違溫暖，眼睛不知不覺濕潤了，忍不住喚了聲“媽。”。

    小棠，我沒想到，這麽痛快你就答應了。如果不留子杉，我就欠老李一個人情，這輩子都還不上。”

    我們倆商量完畢，我一個人下樓，越走越覺腳下有千斤重。

    可我還是擺出一副友好的模樣，開心地看著李子杉，說：“歡迎你回總公司。”

    她很驚訝，瞪大著雙眼，一眨也不眨地凝著我，對我說：“真的？你同意了？”

    我冷著臉，去拿自己外套，準備離開，回頭和她說：“你不如謝謝陳眉。”

    李子杉見我不願搭理她，可我前腳剛邁出門，就被她冷著臉攔住。

    她囂張霸道地看著我，滿臉堆著笑，皮笑肉不笑道：“顧棠，你別以為嫁給江慕寒，就能左右江氏的工作，我們走著瞧。”

    看她這副德行，我真忍不下心裏這口憋屈的惡氣，揚高了嗓音道：“李律師，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沾濕鞋的，我勸你也走得小心點兒。”

    顧棠，我和我爸在江氏律政時，你還不知道在哪裏蹲著，我在慕寒麵前說話還是有分量的。不像你，不知用了什麽狐媚子計謀，把慕寒迷得神魂顛倒，哪天他清醒過來……”

    我實在聽不得她下麵的喋喋不休，伸手就揚了一掌，狠狠扇在李子杉這個賤人的臉上。

    立時，她襟了聲。

    然後，她用不可置信又萬分驚訝的表情盯著我，捂著臉，哆哆嗦嗦道：“你，你，你竟敢打我？”

    我打你，怎麽了？”

    江家的傭人聽見聲音，都匆匆從廚房和花園跑到客廳圍著我們。

    李子杉見人多勢眾，更加氣焰囂張，叫道：“江家的少奶奶打人了。”

    我環視四周，也不知哪來的氣，就朝那些圍上來的傭人低聲道：“都不用去幹活嗎？”

    大家立即被我的氣場嚇住了，紛紛四散逃跑。

    李子杉見根本沒人聽她的話，也沒人安慰同情她，就捂著臉兀自哭起來。

    而我，感覺自己這一掌扇得極好，就走到她跟前，冷靜地看著她，扒開她的手，說：“希望你記住今天的教訓，以後留在江氏，也老實點兒。”

    其實，我從江家出去的時候，心裏並不是多痛快。

    打了她一掌，我心裏也難受。

    因為我長這麽大，一直與人為善。

    如果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觸及我的底線，我也不會做出出格的舉動。

    我也知道，我的行為勢必會帶來後續不好的影響，說不定她會在公司裏給我難堪。

    可我也顧不得那麽多，總之不想再被她欺負，還不如兩人來個正麵戰場，看看到底誰能打過誰。

    回家後，我把李子杉留在江氏的事說給江慕寒聽，他還挺驚訝的。

    小棠，其實你完全沒必要委屈自己，你有江氏30%的股份，任何人動你不得。”江慕寒邊解領帶邊看著我說。

    我倒要看看，我把她留在江氏，她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其實，在我認識你前，子杉不是這樣。”

    我看著他，雙手攀在他脖頸上，伸手就把他脖子上那條黑白格子相間的領帶給抽了出來，說：“我認識你前，我也不是這樣。”

    他抱著我，拍了拍我的頭說：“我知道我們家比較複雜，讓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