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仙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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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已是日暮時分了。

    站在這座小院前的兩個人, 一男一女,他們的影子被日光拉得狹長。

    是夏意和虞昭。

    虞昭的臉色有些蒼白。她似乎在等待著什麽——就仿佛, 某些應該發生的事情、某些應該出現的人, 此時,卻在她意料之外的缺席了。

    這令她多少有些焦躁不安。

    不過,她掩飾得很好。

    特別是麵對夏意。

    隻是夏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排翠竹上。

    “不知……為何大少爺要帶奴婢到這裏來。”沉默了片刻,是虞昭先開了口,“聽翠兒姐姐說, 這裏似乎是夏府的禁地呢,大少爺從來不允許任何人進到這間院子。”

    她的表情單純而無辜, 就像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少女, 在小心翼翼地問一件好奇的事情。

    “的確不允許其他人進。”夏意側過頭, 突然湊近了虞昭的耳朵,近似曖昧的動作, 配著同樣曖昧的話語:“可你是例外。”

    如果不是他的語氣和眼神都過於冰冷, 虞昭幾乎快要懷疑,剛剛是她的情郎在她耳邊對她訴說著纏綿的情話。

    可惜, 並不是。

    “進來。”

    他的語氣不給她拒絕的餘地,帶著不由分說的強製性。

    虞昭跟著他進入房間。她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陳舊氣息,混合著灰塵的味道。

    房間中隻有一張床, 一張桌。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不, 不能說是空的。

    至少, 她在桌上看見了一幅畫。畫上有一片竹林, 竹林深處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子。那女子笑靨如花,手中執一管碧蕭。

    “來到這裏,有沒有讓你回憶起一些往事?”夏意的手指穿過虞昭的發絲,就像情人的撫摸。可還不及她反應,他修長的手指卻驟然收攏,於是她秀美的頭發便被他牢牢扯住,痛得她頭皮發麻。

    “大少爺……你……”

    他的動作太過大力,絲毫不憐香惜玉,令虞昭難以自控地呻.吟起來。

    她清楚地意識到,夏意不是夏文,他不會對她溫柔。

    夏意冷眼望著她,不顧她嬌弱的呻.吟,手上的動作反而愈加用力,“怎麽?難道沒有讓你想起一些……我們之間的回憶?嗯?”

    虞昭的眼中一片晶瑩,他卻不給她回答的餘地,直接粗暴地扯著她的頭發將她按到床上,“你不是說你喜歡我麽?怎麽,不記得了?”

    她被他牢牢壓住,狠狠咬著嘴唇,“你早就認出我了,是不是?”

    他冷眸如刃,令她不由自主打了個戰栗。

    她想別過頭去,他卻扳過她的下巴,灼熱的呼吸灑在她臉上,可他的眼神卻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

    “既然你喜歡我,我們何不做些事情。”

    這般曖昧的動作和曖昧的話語,卻令二人之間彌漫著一種死寂般的沉默。

    她抬眼望著眼前的男人——他早已不是曾經那個蒼白瘦弱的少年了,他已在這十年的腥風血雨中變得越來越冷酷無情,也越來越殘忍狠毒。

    她不曾親眼見過他殺人的手段,可是她聽說過。

    包括馬家幫一夜之間覆滅,所有活口都不曾留下,因為他要斬草除根。一旦有漏網之魚,哪怕天涯海角他都要追殺。

    就比如這一次,馬家幫其他人都已滅口,聽說隻有一個人逃了,所以夏意直到現在還在找這個人。

    那個人是誰?

    虞昭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再接著,猶如晴天霹靂。

    不,不可能的,夏意怎麽會留下活口,怎麽會讓人逃走?!

    怎麽會還剩下一個?!

    除非這個人……原本就是夏意的人!!!

    “怎麽,終於想通了?”

    夏意冷笑,“所以你大概也想通了,為何你籌劃了整整十年,卻依然注定是這個下場。”

    虞昭咬著唇,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眼角一瞥,她望見桌上那幅畫。突然,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畫麵——

    也是這樣的夕陽,也是這樣溫柔的餘暉。在一片金色的竹林中,嬌俏的妙齡少女身邊站著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對那個身材修長的少年說:“千萬不要告訴他哦。不然,就不是驚喜了。”

    ……

    在落日將竹葉鍍成金色之前,那一片翠綠如新生般安靜而祥和。

    還有一個時辰,才到夕落時分。

    小院前,站著一男一女。男子的臉上覆著銀色的麵具,女子看上去嬌俏可人。

    “這座小院裏,究竟藏著什麽秘密?”

    夏憐喃喃地問著,不知是在問身邊的男子,還是在問那一排挺拔的翠竹。

    “十年了。”男子歎息一聲,“我和你大哥相識十年有餘,可是曾住在這個房間中的人,結識他比我還要更早。”

    “他是……”

    “他是你大哥曾經的侍衛,葉竹。”

    “葉竹?”夏憐念著這個名字,心想,難怪這裏種著這麽多竹子,想必是這個名字的主人很愛竹。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十年前,你大哥……曾經也被綁架過。”

    夏憐點頭,“我聽姐姐說過,不過那時爹沒有妥協,聽說是大哥自己逃……”

    說到這裏,夏憐突然停住了。

    因為她突然意識到,十年前,隻有十三歲的夏意,究竟是怎麽逃出來的呢?自己當初能夠從馬家老宅逃出來,是因為有神秘人相救,而當年的夏意比自己還要小兩歲,他要怎麽逃?!

    那一年,他的侍衛——也就是葉竹,沒有與他一起回來。

    也是自那以後,這個種滿翠竹的小院,成為了夏家不允許任何人踏足的禁地。

    “這件事對你大哥造成的影響很大,因為葉竹……死得太慘了。”

    說到這裏,男子閉上了眼睛,卻突然說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麽,其實虞昭……她還有一個姐姐。”

    夏憐突然想起之前鶯兒的死,當時虞昭有不在場證明,所以她曾推測夏府是否還有虞昭的內應,現在看來,莫非……

    “虞昭的姐姐難道在夏府?”

    “不,她姐姐……十年前就死了。和葉竹死在了一起。”

    而坐在主位上的,則是一個年近不惑、鬢角有些斑白,臉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

    他似乎在閉目養神,從夏憐和夏盈被帶過來到現在,他都未曾睜開過眼睛。

    一時沉默,涼亭中的三個人似乎各自懷著各自的心思。

    一片綠葉悠悠落下,飄進男人的茶杯中,有細微的波紋一層一層蕩開。

    在葉子沉底前的一個瞬息裏,男人睜開了雙眼。

    幾乎是同時,他的手下快步走來。

    “老大,夏意來了。”

    夏憐和夏盈聞言,心跳都仿佛驟然漏跳了一拍。

    男人站起身,“夏少,久仰。”

    夏憐轉過頭,看見那個麵色清冷的男子緩步走來,身邊沒有跟著任何人。

    夏意是一個人來的。

    “坐。”

    這涼亭中的最後一個位置,便是為夏意所留。夏盈和夏憐就坐在離他很近的位置,可是直到夏意落座,他居然都不曾看她們一眼。

    就好像,她們的生死,與他沒有絲毫關係。

    夏憐側過頭望他。

    一抹柔和的光線,穿過斑駁的樹影,落在他白皙俊逸的臉龐上,將他的睫毛鍍成金色。她看著他的側顏,想起神話中的仙人。

    夏憐想,也許是那抹光太過溫柔,才讓她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另一邊,馬老大也在看著夏意。眼前的男人始終靜默,幽深的瞳孔裏漆黑一片,他無法從他的眸中讀出絲毫情緒。沒有焦灼,也沒有憤怒,這讓他內心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也許這次談判不會如他想象那麽順利。

    ……

    三天前

    馬老大收到一封來自神秘人的信函。信函中提到,上次他們抓走的謙和是夏意的人,並且夏意早就想對馬家幫動手。若想保存馬家幫的勢力,便到城北湖心亭一敘。

    馬老大起先也懷疑這其中是否有詐,隨即派人去查,卻查到那個謙和當真是夏意的手下。這個信息讓他有些坐不住,不得不會見這個神秘人。

    隻是他未曾料到,這個神秘人,竟是一名女子。

    她蒙著麵紗,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臉。但馬老大也是閱人無數的人,從她婀娜的身段和清麗的嗓音來看,他可以判斷,眼前的一定是位絕色佳人。

    “你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了。”不待他開口,神秘女子先說道:“夏意是什麽人,你不會不清楚。”

    “那又如何?”

    “夏意這個男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做事斬草除根。從他準備動馬家幫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打算讓你們的勢力永永遠遠在這世上消失。”女子的嗓音溫婉柔和,像是說故事一般娓娓道來,卻刺激著馬老大的每一條神經:“更何況你抓了他的人,正好給了他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