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習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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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當時,夏盈就站在夏憐旁邊, 當夏文提出請求想帶虞昭回府, 並且夏意居然還答應了的時候,夏盈在夏憐耳邊悄悄說了句話。
她說:“確實, 是個美人。”
能令夏盈承認“是個美人”的人, 整個京城裏都找不出幾個。而虞昭是其中之一。
這句話在暗示夏憐, 這個叫虞昭的美人,她的美貌已經達到了這般程度——不僅能令夏文為之傾心、甚至連夏意都願意為她而破一次例。
夏憐隻是附和地輕點了下頭。
從始至終,夏憐都不曾說什麽,當然她也沒有那個資格和膽量去質疑夏意的決定。隻是不知為何, 她總是覺得這個虞昭似乎有問題。
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她說不上來。就是一種感覺。
虞昭進了夏府以後, 被安排做了一個跑腿丫鬟。從她被帶回夏府, 反應最大的人, 不是夏家的四兄妹,而是鶯兒, 夏文的通房丫頭。
下人們似乎都在等著看鶯兒的笑話。
這件事,還要從半年前說起。那時夏憐尚未住進夏府,這些都是聽桃紅說的。
鶯兒原本也是個幹粗話的跑腿丫鬟,可是有一次,她在燒火的時候碰巧被夏文撞上,當時她一副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模樣, 便一下子勾起了夏文的憐香惜玉之情。
當然, 隻是憐惜而已。當時他所做的也隻是吩咐管家, 鶯兒這麽嬌弱, 以後盡量不要給她安排這種活兒。
但鶯兒卻並不滿足於此。
就在那之後不久,鶯兒被管家安排去給夏文送糕點。那一次,她在糕點裏下了藥。
就是這種丫鬟爬床的戲碼,真實地發生在了夏文身上。
當時夏宗元還在,他對此事怒不可遏,想將鶯兒趕走。但鶯兒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當時跪在夏文麵前哭著對他說:“奴婢若有錯,便是錯在了對二少爺心存愛慕,奴婢此等身份,不該對二少爺有任何非分之想。但即使是死,奴婢也想告訴您,奴婢是真心喜歡二少爺,才會做出這種事……”
夏文一時心軟,便為她求了情,從此鶯兒就成了夏文的通房丫頭。但這件事之後,夏府便出了新規定,這種事以後決不能再發生,否則誰求情也沒有用。
其他丫鬟都心知肚明,哪有什麽“真心喜歡”,做丫頭的爬少爺的床,還能為了什麽?
但夏文就是這樣一個太憐香惜玉的男子。
當時桃紅在跟夏憐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不知是諷刺還是嫉妒,顯得語氣有些酸:“哼,不就是仗著自己有點姿色,又看準了二少爺人善良,所以才敢這麽大膽。”
夏憐隻是笑笑沒說什麽。
“那個虞昭也是,我看啊,她八成也和那鶯兒是一路貨色。”桃紅心直口快,心裏有話藏不住,便直接說道:“她要是能爬上大少爺的床,我算她有本事。”
夏憐原本正在卸下自己發上的珠釵,聽聞此言,突然手一頓。
她突然想起了三天前的那一幕。
三天前,她在後山的涼亭處散步,本想直接回房,卻聽見那邊有腳步聲傳來。當時她恰好站在陰影中,月色照亮了涼亭,卻照不到她的身影,使她整個人完美地隱藏在了黑暗中。
她本無心“躲”在此處偷窺他人,可是很快,她看到了過來的人,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好尷尬地留在原地,不動聲色。
來的人,是夏意和虞昭。
夏意先走進了涼亭中,在石凳上坐下。虞昭跟在他身後,似乎很是順從的模樣。
虞昭站在夏意麵前,柔聲問道:“大少爺,不知您這麽晚叫奴婢過來有什麽事。”
“你覺得?”夏意突然站起身來,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你覺得我想做什麽?嗯?”
在夏意的這句話裏,夏憐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如果現在站在夏意麵前的人是她,她大概早已失了分寸。
但虞昭卻不是夏憐。
虞昭美目一轉,似是拒絕,卻更似引誘,“大少爺開口,想要奴婢做什麽都可以。”
月光落下,照在虞昭絕美的臉龐上。而夏意卻背對著月光,所以夏憐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
隻聽得他低沉而有些慵懶的聲音傳來:“做什麽都可以?”
夏憐還記得,當時虞昭的話——“隻要給小女一口飯,小女就是您的的人了,您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這種話可不是一般的姑娘說得出口的。
而現在夏意所言,似乎是在提醒她,實際上卻是表達——
“那麽,我現在該怎麽玩你?”
夏憐聽懂了。
所以虞昭也聽懂了。
虞昭依舊低垂著眸子,一副溫順乖巧的樣子,“隻要是大少爺想。”
“好。”夏意坐下,神情有些慵懶,“把衣服脫了。”
聽聞此言,躲在陰影處的夏憐嚇了一跳。
他們難道要在這裏……?!
虞昭垂下眸子,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卻反而更加勾人:“大少爺,難道要在這裏麽?”
“清風明月,良辰美景。”他突然勾起唇角,伸手攬過她的腰肢,接下來的話卻更加意味深長:“我知道你喜歡刺激。”
刺激。
但夏憐可不想眼睜睜看著夏意和虞昭在這裏“玩點刺激的”。
現在,就看虞昭要怎麽想辦法脫身了。
果然,虞昭輕輕推了下他的手臂,“大少爺……奴婢……奴婢今日不方便。”
老套的推辭。夏憐本以為她能有更高明的手段的。
“身子不方便?沒關係。”夏意捏住她的下巴,“用嘴。”
虞昭被他鉗住了下巴,白皙的俏臉有些泛紅,漂亮的眸子裏隱約含著晶瑩,“求您……”
“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夏意的聲音冷如寒冰。
虞昭俯下身,伸出一雙纖手去解他的腰帶。
還未碰到,卻突然被他冷冷地推開。
“突然沒了興致。現在,你可以滾了。”
虞昭低著頭,“是,大少爺。”
說著,便轉身離開了涼亭。
離開之前,她似乎往夏憐這邊的方向看了一眼。
夏憐幾乎快要懷疑她是不是發現了自己。
可她隻是遠遠瞟了一眼,便轉身離去。她應該……沒有發現。
夏憐長舒了一口氣。現在她隻需要等待夏意離開,自己再悄悄回去。
卻不料,虞昭剛走後不久,夏憐便聽見夏意低沉的聲音傳來——
“出來吧。我知道是你。”
人去樓空,此情長留。
何日歸來?何時重逢?
傾盡吾生……”
……
夏意聽朔陽匯報後,冷峻的眉峰逐漸挑起。
“所以那座宅子,至今仍然空著?”
“對,沒有人敢住進去,現在連官府也不敢查。前段時間兗州知府快要擢升,便找人將這件事瞞了下去,甚至那座宅子方圓十裏以內都不再住人。”朔陽神色凝重,“這事好像確實有點邪門。”
“仙子的詛咒……”夏意沉吟片刻,又問:“有關傾城其人,有沒有查到什麽?”
“有,傾城手中可能掌握著一些線索,有關武林中失傳已久的寶藏。”
“寶藏?”夏意陷入了思索。除了廟堂以外,夏家在江湖中同樣占據著一定勢力,有關寶藏的傳言他之前也有所耳聞,隻不過他無心於此,所以並未過多了解。隻不過這麽說來,傾城的失蹤,很有可能與這份寶藏有關。
“既然如此,”夏意收起信函,“替我準備一下,過幾天我親自去一趟兗州。”
“……是。”
夏意的勢力遍布各地,但他從不輕易離開京城,京城以外的地界,他多數都交給下屬。
如果他離開京城親自到當地去調查這件事,說明這件事非同小可。
傾城的這座宅子坐落在兗州的城郊地帶,那裏環境十分清幽雅致,而這座宅子也是百年的老宅,在構建上頗有前朝之遺風。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座宅子都是價值不菲的。
然而,夏意之所以重視,卻並非是出於錢財上的考慮。
而是因為,這座“被仙子詛咒”的老宅處在他所掌管的勢力範圍內,而他決不允許他的地盤上出現任何脫離他掌控的存在。所以這件事,他必須查清楚。
“對了,”朔陽將走,夏意突然又叫住了他,“傾城失蹤之後,那座宅子都有誰進去過?”
“就是官差查案進去過,其他百姓沒人進去,早就被衙門封鎖了。”朔陽停頓了一下,又道:“還有就是前任縣令程大人,不過他沒進到宅子裏麵,就在外麵看了一眼就回去了。”
夏意冷笑。他倒是很會保全自己,叫他的手下冒著風險進去查案,出事也落不到他頭上,有了線索功勞又成了他的。
“我知道了。告訴當地官府,從現在開始,封鎖一切消息,任何人不許再調查此事。”
“是。”
……
夏盈將這件事告訴夏憐,原本隻是隨便說說的。
卻不料,夏憐對此的反應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我能不能跟大哥請求……讓他帶著我去?”
“啊?”夏盈嚇了一跳,“你瘋了?!”
夏憐沒瘋。
夏盈不知道,夏憐曾經與傾城有過一麵之緣。
那是在她十三歲的時候,那時她還住在清水縣。那一年花燈會,她和穀雨去鎮子上看熱鬧,在圍著一群人的燈謎前,她親眼見到了傾城。
傾城的容貌,任誰隻要看過一眼,都不會忘記的。
出塵絕豔,傾國傾城。她的美簡直令人窒息。令女人自慚形穢,令男人失魂落魄。
她與成長在貴府中的小姐不同。
她的身後背著一把劍,三千青絲被簡單地束於腦後,沒有任何珠釵發飾。她穿的也不是顏色靚麗花紋別致的裙衫,而是偏男子化的黑色夜行服。
全身上下,傾城沒有任何一處裝扮像是仙子。
可是她太美了,美到即使如此,依舊沒有人會懷疑,她就是真正的仙子。
她不是閨閣中的嬌花,她是江湖中自在的遊魚。
那時夏憐和穀雨站在路邊,傾城站在道路的另一側,與他們十步之遙的距離。一輛馬車經過,他們誰也沒注意,猝不及防被馬車濺了一身的泥水。
“你……!”
穀雨剛要發火,卻看見那馬車華麗氣派,一看便知是官家的馬車。於是所有的怒火便隻好硬生生咽下,袖口中的拳頭被攥得發白。
夏憐一動不動,她的身上全是泥點子。她不說話,也沒有憤怒。
她看起來多麽乖巧,路過的行人都覺得,這姑娘是柔弱的性子,不喜歡惹事,脾氣很溫順。
隻有傾城,她站在對麵,突然對夏憐笑了。
她走過去,在夏憐耳邊輕聲說:“我看見你,好像看見了曾經的我。”
傾城的聲音很好聽,令夏憐一時有些愣神,沉浸在她的餘音中。
“喜怒不露,外柔內剛,適合行走江湖。”傾城笑了笑,“不過你現在還太小,而且,你還不夠強。所以,麵對比你強勢的人欺負你,你沒有反抗的餘地。”
“可是我相信,終有一天,你會令所有人大吃一驚。記住,內心的強大,比外表的強勢,要重要得多。”
那一刻,在夏憐的世界裏,仿佛時間都已靜止。
回過神來時,傾城早已離開,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可是她永遠記住了傾城這句話。
傾城之於夏憐,就如同夏意之於夏文。雖然,她與傾城隻有短暫的一麵之緣,可是她在她生命中留下的,卻不僅僅是匆匆而過的痕跡。
所以,她想隨著夏意一同去兗州,去那個傾城曾住過的老宅,解開這個有關傾城的謎團。
……
晚些時候,夏憐敲響了夏意的房門。
這是夏憐第二次單獨來找夏意。第一次是為了小雪的事。
“進來。”
還是一樣的,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
“是我,小憐。”
夏憐輕輕推開房門。和第一次相比,她沒有那麽緊張害怕了。
他大概是剛剛沐浴完,房間中還彌漫些許淡香。那是一種有些清冽的香,混合著屬於他的氣息。
突然——在一個瞬間,夏憐覺得這個氣息似乎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