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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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人一路護送把我那乖外孫帶來敦煌是不假,為這份恩情老夫甘願每年給武當山捐銀三十萬兩以表感激,但若你這牛鼻子不識好歹非要拐帶了我外孫去給你當徒弟,看老夫能不能讓你活著走出門去!”

    張銘鈞身後兩丈外,安渡山衣袍襤褸,另有一名以薄紗遮麵的紅衣女子擋在前麵。

    “能有個天生慧根的好苗子給自己當徒弟繼承了衣缽自然是件美事,不過卻也不是非誰不可的事情。木三千命格天定不是你我能左右,就算留在你身邊由你照顧恐怕也免不了命途多舛幾個字。跟我去趟武當,興許能讓他以後的路走的更紮實些。”

    張銘鈞還是不緊不慢。安渡山凶名在外,舊唐經略使北疆南院王,聽起來是挺唬人,但不管跟誰也總有道理能講,張銘鈞一向自信。

    “呸,說來說去還不是一回事!”

    安渡山有些惱怒,一方麵是因為老道士水潑不進固執的要帶木三千回武當,另一方麵則是出於愧疚。當初沒能把女兒照顧好,現在外孫給人欺負弄了個國破人亡,自己這個做外公的卻隻能一直隱忍。

    紅衣女子站在張銘鈞身後,一把柳葉刀捏在手裏手腕卻不由得顫抖。

    安渡山身為一方王侯,人身安全自然是第一要務。紅衣女子一直都是埋在身邊的暗棋,隱身於黑暗中悄然無息的抹殺掉一切有可能威脅到安渡山的人。若論境界高低紅衣女子恐怕剛剛比過劍雨閣的衛老頭,但說到取人性命的本事恐怕紅衣女子才可以說是行家裏手。

    將軍府裏有專人在外物色,每年都會從流民孤兒裏選些根骨上佳的帶回培養。進了將軍府一切吃穿用度都有人安排,他們隻需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學習,學習如何殺人。

    負責授課的也是行家裏手。先從人體構造教起,心肝脾肺,經略血脈,關節骨骼,如何殺人最快最省力,如何讓人死的痛不欲生,用刀劍如何,藥石如何,赤手如何,樁樁件件簡直細致到了頭發絲裏。

    知道如何致人死亡才是剛入了門,之後還要學習如何跟蹤如何隱匿蹤跡,如何選擇出手時機如何偽裝自己。

    他們隻學會了殺人,也隻能用來殺人。

    元翔跟紅衣一明一暗,紅衣是將軍府裏培養出來的最優秀的殺人高手。

    但紅衣麵對張銘鈞卻失手了。

    對紅衣來講是意料之外,她並不知道這個有資格跟大將軍坐而對飲的老道士身份如何。

    對安渡山跟張銘鈞來講就是情理之中。安渡山也時常聽人說起武當山掌教修為高深,足以排進天下三甲,方才暗示紅衣出手也存了試探的心思。

    紅衣藏在暗處收斂了氣機,平常人任誰也察覺不到酒館裏還有第三個人。安渡山手裏捏著黑瓷酒杯,醇香的美酒一口未飲,說到不能隨便就讓張銘鈞把自己尚未來得及相處的外孫給拐帶走了去當道士時,安渡山一把將酒杯重重的扣在桌麵上。

    隱在暗處的紅衣聽令而動,一把柳葉刀寒光一閃裹挾著冰冷的氣勁就劈向張銘鈞。

    張銘鈞踏入酒館的第一步就悄然外泄了氣機,渾厚的內力像是淡然流水很快就鋪滿了酒館上下的每一個角落。縱然紅衣藏氣的功夫出神入化,也還是沒有逃過張銘鈞的感知。

    紅衣突然暴起發難想要先發製人,實際上張銘鈞掌控全局,輕抬兩指斜著指向半空,氣機隨心運轉由指間迸發而出,像是一柄無形的利劍抵在紅衣身前。

    無數次的生死瞬間培養出的本能此刻救了紅衣一命,繼續保持刀勢自己必然會被重傷,然而張銘鈞仍可安然無恙。

    紅衣無奈回刀收勢,身子在空中擰了一圈才生生躲過。

    “太過鋒利,易折。姑娘你需要好好打磨下心性對你日後的武道修為會更有益處。”

    紅衣落身在安渡山跟前一直冷著臉,對張銘鈞的話置若罔聞。

    “張掌教打架功夫天下第一,今日親眼看見果真不假。我自打從一個普通步卒校尉做到了西河州經略使的位置,身邊的防衛就愈發嚴格。倒不是我怕死惜命,而確實是輕易死不得,且不說西河州處在北疆啟元中間是在夾縫裏求活路,一州百姓身家性命幾乎都係於一身,光是跟著我一路走來得了榮華富貴的老家夥們都不準我隨便丟了性命。

    這位紅衣姑娘是府上培養出來專門在暗中保護我的人身安全,出任以來從未失手,今個兒是第一次。”

    “屬下失職,但憑王爺責罰。”

    紅衣覺得自己沒能一刀劈死那裝模作樣的老道士,有愧於將軍府多年不遺餘力的培養,更有愧於將軍府從小到大的養育恩情。再者自己自從出了師就從沒失手過,沒想到會在一個不起眼的道士手上陰溝裏翻了船。

    “除了明裏暗裏的人手,其實我能護住西河最大的仰仗還是那三十萬鐵騎,如果我不計後果也要阻攔真人,從敦煌到啟元邊境,怎麽也能耗死。”

    安渡山前半生在戰場上血戰拚殺,後半生在宦海中曆經沉浮,早就是個人精般的角色,此刻完全透露出底牌,表明自己的底線,就是在逼著張銘鈞說明他此次北行的真正意圖。安王爺才不會相信武當張掌教是中意自己外孫的天資,一路護送來見過長輩後帶回武當山好生的栽培。

    “武當山上的道士修自然天道,講究清靜無為,但貧道道心難淨,對拳腳功夫頗為喜好,修武修道數十載,貧道有一劍,不知安將軍可感興趣?”

    張銘鈞此刻出言也完全成了**裸的威脅,既然你安老頭蠻不講理非要動武,那咱也可以以理服人,不過這個理就是看誰的拳頭大了。

    場麵瞬間近乎劍拔弩張。紅衣麵對張銘鈞強大氣場不退反進,握住了柳葉刀再往前一步。

    “師傅。”

    木三千站在樓梯上喊了一聲。

    他其實早就跟著元翔出來,看見一紅衣少女竟對師傅出手心裏就暗想她不是無知就是無畏。

    可雙方沒幾句話眼瞅著就要大打出手,那架勢隻要一接觸眼前的這座小酒館必然會被打成一堆柴火,到時候倒黴的肯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

    “師傅你跟外公都這麽大年紀了,怎麽還好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找個更文明的解決方法不是更好。”

    “師傅一向講道理。”

    張銘鈞還是安坐桌前,麵帶笑意。

    “是外公唐突了,隻想著好容易跟你見了麵怎麽也得帶你看看西河的風土人情,跟你姐姐見一見,你師傅要帶你回武當,情急之下就有些不管不顧了。還是外孫說的在理。”

    安渡山聽見外孫親切的叫自己外公,高興的眉開眼笑,也不在乎自己的袍子被張銘鈞的劍氣幾乎給割成了塊破布。

    “那是最好,安將軍也同意三千的說法,我倒有個主意可以決定三千的去留,安將軍,可願同貧道打個賭?”

    張銘鈞忽然站起來轉過身,看似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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