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成河。

    光頭大漢的天地，從外麵看起來，是一座座巨大的白骨山，而在內部，這一座座巨大的白骨山，被一條條白骨組成的河流聯係起來。

    一身黑袍的陳數雙眼緊閉，在這光頭大漢的天地內部，在這一條條白骨組成的河流上漂流。

    外麵，那光頭大漢正與陰姬大戰，驚天動地，整個戊戌殺伐之地的第十處，已經沸騰了開來。那些實力稍弱的，已經開始倉皇逃竄。

    聖人之力，毀天滅地！

    但是在這裏，在這光頭大漢的天地內部，卻是一片讓人不敢相信的平靜，平靜如水，平靜如夏日午後。

    雙眼緊閉的陳數眉頭緊鎖，在瘋狂的運功吸收體內殺氣之時，陳數現在終於量變引起質變。

    易髓境九層，到易髓境十層，陳數走了許久，但是現在，終於走完了！如今，陳數已經身為半聖巔峰！

    以他玄黃之血的天資，易髓境十層後，也就是半聖巔峰後，在半聖之中，幾乎無人能敵！

    按道理來說，突破至極，陳數已經可以選擇醒來，早早找到辦法，從這白骨山中逃離，可是陳數並沒有，他沒有做出這個選擇。

    原因極為簡單，因為陳數體內，那來自於解千憂的殺氣，並沒有完全被陳數吸收，還留下一部分，甚至是極大的一部分，還沒有被陳數吸收！

    也許，也許再前進一步或者兩步，陳數便能夠成為聖人！他想嚐試一番！

    半聖到聖人，需要悟道！半聖吸收天地之間的道則來鞏固自身，至於聖人，則是吸收道則來堅定自己的大道！

    半聖，可以說是粗粗走上了修行大道的路程，但是聖人，卻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路，知道自己該往哪裏走！

    這個例子，其實極其容易理解。陳數身為半聖，現在修行的是殺道，但是解千憂，修行的卻是殺生道！

    殺道，與殺生道，雖然僅僅隻有一字之差，期間卻是上萬裏的差距！殺道修煉到半聖，陳數便要從這殺道之中，選擇一條路出來，作為自己的殺道！

    像那與陰姬對戰的那光頭大漢，選擇的便是殺道中的白骨道！而解千憂，則是自己創出了殺生道，將殺氣與天地相容，因而實力強勁至極！

    這便是現在擺在陳數眼前的問題，他到底應該怎麽做，是像前人一樣，選擇一條前人曾經做過的，類似於白骨道，殺生道這樣的路走下去。還是像解千憂那樣，自創一道！

    若是選擇前人走過的路，毫無疑問，陳數將輕鬆許多！前人走過的路，經驗擺在那裏，就算是突破，也好突破一些，容易走一些。

    但是自己創出一道，卻是難上加難，前人從未走過，前方全是屏障與荊棘，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萬分！

    雖然開創一道極難，但是若是像解千憂那樣成功了，那好處也極為明顯，自創一道之人，由於自身對於自身之道理解透徹，因而實力相比於其他的聖人，要強上不知多少！

    總而言之，兩條路，各有各自的走法，各有利弊，全看陳數自己到底怎麽選！

    陳數手上，有一本殺道功法，裏麵便記載了許多聖人之後可以修行的大道，而且皆與殺道有關。

    可以說，陳數的選擇很多。飄蕩在白骨河上，一股莫名的寒意慢慢浸透陳數的衣衫，這種寒意，來自於光頭大漢的天地！

    光頭大漢實力不弱，照理來說，陳數身為半聖，本來應當不被聖人的天地所製，打不過，逃應當是可以的。

    可是現在卻無能無力，這一切的一切，也就兩個字，實力！

    想到這實力二字，陳數原本緊閉著的雙眼陡然睜開，瞪圓，滿眼血絲！

    陳數本來為玄黃之血，帝皇之體，天資絕世，這樣的人，出一個，便是人族前所未有的盛世！

    可是陳數一路走來，直到現在，又何曾天下無敵！這世上，畢竟還有高山無數！

    更何況，在陳數心頭，還有這麽多牽掛著他！

    秦皇國國都，那由九百九十九條龍脈拱出的城市中央，那羽樹宮內，一位麵向俏麗的女子隔窗而坐。

    這位女子的眼睛極為有神，她嘴角含笑，正在那裏看著一副畫，畫中人年紀尚輕，麵相稚嫩，正是昔年的陳數。

    少年不識愁滋味，欲說還休。秦嫣然現在想來，還是那時候在儒家桃山的日子最為快樂些。

    那時陳數被關在後山，秦嫣然又悶得厲害，便每日去找後院找陳數，找著找著便成了習慣，漸漸地，也就成了自然。

    而此時的儒家桃山上，陳數所居的那處竹樓上，容顏絕世的青衣一身粗布麻衣，正在那裏細心的擺弄著一些菜苗。

    每日來除草種菜，不用修煉，唯一擔心的便是在外的陳數，這樣日子，對於別人來說，也許實在是太過波瀾不驚，但是對於青衣而言，卻是他期盼已久。

    她昔年半人半妖，無論是在人族，還是在妖地，地位都極其低下，從小到現在，也隻有陳數能讓她心頭一暖！

    而除了青衣與秦嫣然以外，還有那位應傾城，此時遠在妖地首丘山，陳數欠這位女子許多，不僅僅是一條命！

    “命也自天，但人，是爭命而行！雖然時間不多，但是以我心頭感悟，以我這些年來的顛沛流離，未必創不出自己的道！”

    悟道之境，陳數算不上陌生，也算不上熟悉。陳數幾次突破，全是因為這悟道之境，每次雖然來得突然，但是漸漸地，卻像是有跡可循。

    一般來說，隻有自己的精神意誌集中到最高點的時候，才有可能突破到悟道境。

    跟隨著自己的心，跟隨著自己先前那麽多次的經驗，陳數再次慢慢的閉上了眼，他這是在想，到底什麽才是殺道！

    換句話說，到底什麽才是殺道！

    漸漸地，陳數深思飄忽，漸漸地，陳數不知自己身處何時何地，這樣的感覺，就像是活在夢中。

    一身儒袍，麵相清秀稚嫩，好幾年前的陳數再次出現在陳數的腦海之中，而周圍的一切，卻是桃花灼灼！

    遍地桃花，這裏是儒家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