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白鬼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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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書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看不清楚周邊的景色,冬季天本來黑的早,再加他們一路也耽擱了不少時間,錦書雖然沒有睡太久,但是天色確實是暗下來了。 vw
醒了頭頂傳來子悠悠揚的聲音,錦書睜開眼,才看到周邊已經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抬起頭望著子悠的眸子裏還有些許微怔。
我睡了很久錦書開口詢問,問了以後才發現自己現在竟然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裏,他的白狐裘將他二人裹在裏麵,雖不大,卻很溫暖。
不久,天暗的較早。子悠抬頭看了看微暗的天色,也有些詫異。隻顧著注視懷人的睡顏,似乎是沒想到天已經暗了。
那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了錦書看著周邊一片黑暗,時間已經不早,確實是要回去了。
七殿下想回去麽子悠緊了緊抱著錦書的雙手,似乎有些不舍得這樣放開她,連語氣之都還帶著一些不滿足。
子悠大人不想回去麽錦書往他懷裏縮了縮,冬季的夜還是有些冷的,雖然現在自己身暖洋洋的
你坐在雪不冷麽猝然想起來子悠一個人抱著她坐在這冰天雪地之許久,她整個人在他的懷裏,自然是覺不得冷的,可是子悠可是實打實的腳踩在雪地的。
七殿下是在關心我麽子悠輕笑,眼神尤其寵溺的注視著她,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吸進去一般。
你錦書無奈,被他這樣的調戲來調戲去,她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不冷,七殿下可覺得有些冷子悠伸出手握著錦書的一隻手,拿起來放在自己唇邊輕輕的嗬著熱氣,又搓搓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
還說不冷,這臉都快凍僵了。錦書伸出手,揉了揉子悠的臉頰,半是嗔怪道。
不冷,子悠繼續重複道,眸子含笑,越過她的手用自己的臉蹭著錦書的臉頰,撒嬌道:七殿下,這樣蹭蹭不冷了。
你你走開。錦書推搡著子悠的頭,使勁的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嬉笑道。
不走開。子悠開始耍無賴,雙手緊抱著她是不放手。
好了,咱們該回去了,時候不早了,錦書繼續重複道,子悠仍舊不放手,錦書推著他,隻好說:不是要去看煙火麽,子悠大人看煙火
好子悠鬧騰夠了,在看這天,如果現在不下去的話,待會兒天色更加的暗下來,那山路更不好找,更加的下不去了。
子悠放開雙手,錦書從他懷裏逃脫,靈巧的跳了出來,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挑釁的看著他。
七殿下不打算拉我一下麽,這樣的鐵石心腸麽子悠眼瞧著錦書像一隻兔子一樣跳了出去,眼神略顯無奈。
子悠大人這可是起不來了錦書譏誚道,看他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心裏暗自發笑。
七殿下如果覺得好笑的話,不妨笑出來吧。子悠溫聲言,對她的所作所為盡是滿滿的寵溺,一點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我還是拉你一把吧,省的待會天黑了下不去,還要跟你在這裏過夜。錦書走過去,衝他伸出了手,子悠握著使力站了起來。
如果不是冬季的話,在這裏過夜其實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子悠站起來以後,立即將她拉回了自己的懷裏,用披風擋著她,趴在她耳邊尤其不正經的說道:七殿下這個提議還真的是很不錯的,值得考慮考慮。
走啦,少不正經了。錦書已經見識到了他死皮賴臉的樣子,也差不多習慣了他這個調調,隻好順著他說。
子悠沒有再鬧騰她,攬著她下了山,走到山腳下的時候,不死心的又說了一句:開春之後,在過來看看,到時候漫山遍野的連翹迎春,應該不這白色的雪景要遜色。
被子悠的話裏所描繪的景色所吸引,錦書也對來年有了些許的向往:最好不過山花爛漫時,子悠大人也是個會欣賞的。
子悠擁著錦書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那是自然的,人生在世,豈不是要及時行樂,七殿下您說呢
人生得意須盡歡。及時行樂,也好過在以後想起的時候留下了遺憾。錦書感歎道。
二人沿著湖邊在悠閑自得邁著步子,確實是這麽些年來少有的清淨。
子悠大人不是想知道,我這些年的生活麽,如今可還想聽走著走著,錦書停下了步子,遙望著眼前無邊無際的湖泊,有少女少男或站或圍成一圈,在放著煙火,火花在天空炸開,絢麗奪目,一片繁華熱鬧的景象。
子悠聞言腳步一頓,迫不及待的開口:我想聽,想了許久許久。
他想知道這些年她一個人到底是怎麽過來的,她的樣子為何又會變成了這樣,還有她與青煜閣,還有她與青絮
所有的事情他都想知道,即使可能不能跟她一起承擔,卻希望可以體會她當時的痛苦,感同身受,省的以後在貿貿然提起,傷了她的心。
可能會較無聊,子悠大人也要聽麽錦書抬眸看著子悠,不遠處的煙火升空,在她的身後炸裂,璀璨的樣子映紅了錦書的臉頰。
不管多無聊,我都想聽。子悠靠近她,牽起來她的手,緊握在自己的手,愛憐的說。
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錦書微微的閉著眼睛,靠在子悠的肩膀,回想起這四年的點點滴滴,語氣平穩卻更顯蒼白。
五年前,原本那應該是個很好的日子,可在那一天,我被下了獄,以通敵賣國的罪名。
我根本不知道當時自己到底犯了什麽錯,竟然會嚴重到這個地步,向來疼愛我的父皇竟然也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我看到那些所謂的證據被一件一件的甩在了我的身,看到了父皇厭棄的眼神,也看到了鄒閆大人。
我不知道那些證據是從哪裏來的,也不知道是誰呈去的,更不知道為何有朝一日我竟然會與通敵叛國這個罪名扯關係。
這絕對是最大的侮辱。
早剛剛進崇陽殿見了父皇,午被人帶兵前來封了我的沁親王府,我在地牢裏千等萬等,沒有等來任何的一個人。
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此時的我隻是一個階下囚,一個被世界都拋棄的階下囚。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死活,更沒有人會在意,我到底有沒有反。
唯一慶幸的是被他們關進地牢之前去師傅藺蒙大學士那裏了一趟,師傅當時給了我用於南疆瘴氣的藥,我偷偷的將藥帶在了身。他們並沒有翻出來。
父皇下令要將我處斬的時候,我萬念俱灰,甚至也想過了要去死,曾經死盯著地牢四周的牆壁看了一眼又一眼。
想著一頭撞死了也好了,可是心裏深處還有一個念頭在拉著我,說不讓我死,我這樣撞牆死了,他們難道不會說是我在牢裏畏罪自殺
再後來我的母妃來了,抱著我痛哭流涕,還帶來了我的父皇死於非命四皇兄擇日登基成為大荊的新帝的消息。我想笑卻扯了扯嘴角,連勉強都勉強不來一個。
我看到我的母妃倒在我的懷裏,口鮮血直流,我卻沒有任何的辦法。隻能為她叫一聲獄卒,然後看著他們七手八腳慌慌忙忙送我母妃出去。
後來呢,在我要被問斬的那一天,曾經的副將晨安率領我的部下衝進了地牢,帶著我準備讓我跟他一起走。
可是當時的情況,我隻能選擇讓他們走,我一個人騎馬去了潞水河。我還記得那天,殘陽如血,潞水河都被染紅了一半。我聽到身後鐵騎飛揚,自知自己可能已經活不過今日。
摸索著掏出了師傅給我的藥,想著反正也快死了,也當是師傅給我的踐行禮。我將藥丸囫圇的吞下去,坐在馬背,等著他們的到來。
那天來的人好多,我記得有我的四皇兄,他當時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坐在馬背,看向我的目光,陰冷而又無情,我記得當時我問了他一句無情又冷漠,是非還不分當時他說:法不徇私,理不容情。
那當真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絕情的話語,我沒有想到一向溫柔的四哥哥在那一日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冷漠無情。
那天一同來的還有靖律司司律使鄒閆大人,皇禦司司禦使昌武將軍,以及現今已經不在朝的靳王殿下。
他們三個人一個曾是我最衷心的部下,一個是我極其愛戴的賢臣,一個是向來不參與朝政的王叔
當時我在想,如果說鄒閆大人這一生判的無錯案的話,那麽我的這一件案子絕對是他這一輩子的一大敗筆。昌武將軍那般忠心耿耿的人,有朝一日知道了真相以後,會不會也在深夜去我的墳前懺悔
當時的我想了許多許多,小到雞毛蒜皮之事,大到以後的國仇家恨,我要如何來報。
那時候,我不想讓他人來決定我的死亡,後頭看著不遠處被稱為死亡之河的潞水河,我沒有絲毫的猶豫那樣跳了下去。
當時的我其實是萬分的懼怕死亡的,我不知道自己死後會去哪裏,我還不知道我的母妃現在怎麽樣子,我還不知道我的九弟,我的小九,現在是不是還好。
所以我不能死。也許是天聽到了我的呼喚,在我翻身跳下潞水河之後,沒多久有人將我救了來,悉心的照顧著我,直到我可以說話,可以下床走路。
後來我才知道救我的是任青煜閣閣主青煙身邊的侍女,而為我療傷的,卻是她的師傅青煙閣主。
隻不過由於潞水河裏麵腐蝕性物質太多,我的臉被大麵積的腐蝕掉了,潞水河還有劇毒,如果當時不采取救治的話,那我今日可能看不到子悠大人了。
青煜閣當時的還是少閣主的青煙,讓我服下了青煜閣的藥寶蕙香丹,蕙香丹與潞水河相克,雖然傷了我外表,終究還是沒能傷到我的心肺。
後來青煜閣青煙閣主從百草誌裏麵得知潞水河有一魚,名為白鬼魚,有治愈潞水河腐蝕傷,恢複容貌的功效。
青煙閣主便派了人前去尋找,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麽方法竟然硬生生的給我捉了兩條回來。為我燉了來,想要看看它的療效。
不試不知道,試了以後才發現,白鬼魚療傷,也是九死一生。
我前後吃了九次,大概每三個月一次,吃了兩年多。每次吃完他們處理好的白鬼魚,我的身都跟像是有萬蟲在咬一般,會疼很久很久。他會將裏麵的壞掉的血肉給腐蝕掉,然後再在原來的基礎,長出新鮮的皮肉。
每一次都隻能恢複全身的一部分,等覺得自己的身沒有感覺了,才拆下紗布,看看臉腿的皮肉長的怎麽樣,如果沒長全好,要繼續。
好在他每次隻會腐蝕沒有完好的部分,不至於讓我的臉破了又破,好了又好。
而在這忍受劇痛的時候,我隻好試著做別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如沒命的練劍,每次都要累到自己起不來為止。
大約兩年的時間,臉的傷,身的傷逐漸好的差不多了。我也不用在忍受這樣的苦楚,整個人像是浴火重生了一般。
我記得我最後一次摘下紗布時,青絮與青煙閣主兩個人驚喜的目光,青絮還迫不及待的給我搬來了鏡子。
我看著鏡子裏的那個人,都不敢相信那是我自己。整個人真的這麽簡單的重生了完全不一樣的一張臉,如果不是記得自己前些日子受的那些苦楚,我可能自己都不相信那是我。
我幫助青絮得到了青煜閣的少閣主之位,而她要幫助我的是幫我查明五年前的真相,通敵叛國到底是怎麽的一回事。
去年北疆王爺烏耶山一戰,小九將自己牽扯了進來,當時我覺得這是我弄清楚幾年前真相的最好的辦法。
我與少閣主青絮暗商量著怎麽來到黎陽,然而沒想到景陽帝卻先派他去了合陽,當時想到了那裏是你的地盤,所以我很不坦蕩的用了手段,一步一步的想要讓你回憶起以往,好助小九一臂之力。
當時的我並不怕你將我認出來,因為那時的我自己都認不得自己了,你又有幾分認得我的幾率
這樣,我們偷偷的潛入了你們的身邊,幫助你們,給你們提供情報的時候,一邊還在進行著自己的動作。
我想如果不是那日我去北郊回來,你逼著我承認我是沁陽的那一刻的時候,我好怕自己永遠再也做不回沁陽這個人了。
那個人她是大荊的叛徒,是大荊黎民百姓眼的叛賊
難為你,還如此的記得我。
近五年的故事被錦書以如此平淡的話語說了出來,有好幾處都是聽著她在說,子悠在一旁替她疼。
九次皮肉骨血的重生,都不是一件任何人都可以輕鬆承受的住的。那滋味並不刮骨療毒要好到哪兒去。
七殿下錦書說完,空氣頹然安靜了下來,子悠叫著錦書的名字,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該安慰她以後會好的,還是說自己會陪著她子悠想這些應該都不是錦書想要的。
是不是很枯燥子悠啟唇,竟還風輕雲淡的看著他,仿佛剛才講的那個僅僅隻是一個故事罷了,裏麵的主角也不曾是她一般。
不,子悠搖頭,頭抵著錦書的頭,輕輕的摩挲著,子悠開口說:你當時一定很痛苦吧。
嗬嗬,錦書輕嗤道:習慣了也不覺得疼了,起那些被燉掉的白鬼魚,我覺得自己的遭遇已經算是好的了。
嗬嗬,七殿下你還真是看的開。此時此刻她還可以開玩笑,也是一個好現象,可能過去的那麽多事情一起發生,她早已經看輕了。
看輕了,才能走的出來,不是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記了,隻是覺得沒有必要將它時時放在心了。
如今要做的事情那麽多,怎麽能將它時刻放在心,五年前的事情我自是一忘都不敢忘。
有些事情不是說記得可以記得的。她的南疆軍從此淪為最不堪的軍隊,因為他們的主帥成了叛徒,他們差一點成了叛軍。
她的父皇死因她尚不清楚,母妃的情況她更是不清楚,弟弟平白無故在北疆苦寒之地呆了四年之久
這一筆一筆算起來,又怎麽是可以輕輕鬆鬆以忘記兩字可以掩蓋的。
子悠伸手摸了摸錦書散落在身後的長發,將她緩緩的擁進自己的懷裏,雖是安慰卻如同承諾一般的說:七殿下的身邊,以後都有我。甜的苦的,悲的樂的,七殿下都不再是一個人了。
錦書伸出手環了子悠的腰際,頭伏在子悠的胸口處,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子悠悄悄地在她背後將小匣子淘了出來,慢慢的伸出手將其湊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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