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本來就長得比較高大，年輕時勞作又辛苦，也許是身體得到鍛煉的原因，她的骨架比一般男人還要粗壯，後來隨著年紀漸長，年輕時坐月子手腳碰了冷水導致骨痛的毛病複發，這才很少下地勞作，平時在家裏做做家務，接一些芒編活兒回家做，坐得多，運動少，身子漸漸有些發福。

    “媽，喝點蛇湯吧，聽說蛇湯可以治骨痛。”

    高有田輕輕地推了推老媽的肩膀，喚了一聲，可老媽依然閉著雙目不回應。

    高有田以為老媽病了，手掌在老媽的額頭上撫了一下，老媽的體溫也很正常，這才放下心來，於是自言自語地說：“看來老媽真的累了困了，辛勞一輩子沒得睡過一天好覺，就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高有田給老媽蓋上了一場薄毯，輕手輕腳地走出老媽的臥室，來到柳樹下，看到老爸的蛇湯早喝光了，於是又替老爸盛了一碗湯，這才打了一碗蛇湯，端到柳樹下，坐在一段幹枯的樹根上，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你媽睡了吧？”高大元放下湯碗，然後抽了一口水煙，說。

    “是啊，我剛才端了蛇湯給老媽，老媽卻睡著了，也好，這些日子，因為骨痛發作，老媽難得睡上一次好覺，待會兒醒來再喝蛇湯吧，我把蛇湯倒回鍋裏暖著了。”高有田說。

    “奇怪，平日隻要你媽的腿骨一酸疼，沒幾天準下雨，你媽的腿骨都疼了大半個月，也沒見一滴雨，這老天看來是又要作祟了。”高大元皺著眉說。

    “老媽這骨痛得到城裏大醫院檢查治療才行，這樣拖下去不是事兒，看到她疼得覺都睡不得，真是令人心焦。”高有田說。

    “都想，可到城裏大醫院要大錢，咱家這情況想去也不成，這年頭錢不好借。”高大元說。

    說到錢，高大元像是泄氣的皮球，腰又彎了不少，他吐了一口煙，將水煙筒就著樹根上敲了敲，一團煙屎掉了出來。

    又是錢的問題，唉，沒錢真是難。

    “爸，新開墾的沼澤田不怕旱，我打算晚造在這片地嚐試引種蓮藕，同時種上水稻，聽說蓮藕之鄉蓮塘鎮藕稻套種成功，蓮藕產量不僅達到3000公斤，還能多收500公斤左右的稻穀，這樣一畝地就能多收入1000多元錢，我想過些日子去一趟蓮塘鎮學他們這套回來。隻要套種成功了，明年三四月就可以挖藕上市，到時就有錢給媽治病了。”高有田說。

    水稻蓮藕套種技術是將水稻和蓮藕，這兩種本來不相幹的植物，巧妙地組合在一起，不僅使兩種作物都增產，蓮藕產生的肥料還為農戶省了一筆肥料錢。

    “你也長大了，要做什麽你自己做主，不過陳文書讓你準備的事情卻是最重要的，你不能揀了芝麻丟了西瓜，一定要給老子拿下這個文書，給老子爭一口氣，做了文書，也不影響你種地。”高有田說。

    “爸，你放心吧，隻要公平競爭，我一定拿下這個文書的。”高有田自信地說。

    “好，咱老高家的男人就應當這樣，原本老大有才是不錯的，可惜年紀輕輕就走了，有田啊，咱老高家先祖是有大本事大出息的人，也出了不少大人物，可惜後來漸漸沒落了，祖宗傳到我手裏的本事已經不多了，就是剛才看到老子的拿手刀法，按祖宗家法，隻傳嫡長子，之前隻傳給有才，有才走了，這套高家刀法自然就傳給你。”高大元說。

    高有田沒想到還真有什麽高家刀法，心想：老大有才學會了，還不是死得糊裏糊塗，說明這套刀法也沒有什麽出奇之處，再說現在誰還舞刀弄劍，人家都用槍了，在槍麵前，刀劍隻是一種擺設。

    仿佛看穿了老二的心思，高大元板著臉說：“你別瞧不起咱老高家的祖傳刀法，學多一門技藝在身，以後至少遇到什麽事可以自保，你小子不會打算眼睜睜看著高家刀法傳到老子就失傳了吧。”

    “咳咳，好吧，我學，可是我白天要墾地，晚上累得半死，哪裏還有精力學刀法，老爸……這個你看要不等以後有空再說。”高有田說。

    “其實學會不難，關鍵是持之以恒，堅持苦練，熟能生巧罷了，既然白天沒空，那就晚上學吧，今晚就開始，晚上十二點你在門口的小林子等我。”高大元說。

    高有田心想：搞這麽神秘幹嘛，在院子裏教不就成了嗎？還真以為是什麽絕藝。

    “嗯。”高有田應著。

    高大元說：“天還早，我出去串串門兒，到時你直接到小樹林等我就好了。”

    “爸，喝多一碗蛇湯再出去吧。”高有田說。

    “我在陳文書家剛吃了飯，還飽著，不喝了。”高大元說。

    說著，高大元將水煙筒拿到門枕處，然後背著手出了家門，也沒說要去串誰家的門。

    高有田喝了兩碗蛇湯，覺得有些膩，於是又吃了兩碗清火粥。家裏沒有電視機，也不知道有什麽新聞，更看不到什麽電視劇，高有田坐在家裏的門枕處乘涼。

    “奇怪了，今晚怎麽回事，老媽早睡，嫂子也是早早洗了澡就帶著小柳兒縮回房間休息了。”高有田有些感到奇怪。

    高有田突然想起先前端給老媽的那碗蛇湯，不知老媽起來吃了沒有，蛇湯也快涼了，再不喝就得倒回鍋裏暖著。於是，高有田再次走進老媽的臥室。

    進了臥室，隻聞得老媽輕吟著，似乎雙腳很痛苦。

    “媽，怎麽啦，是不是腳骨又疼了。”高有田關切地問。

    “噝噝，是啊，媽的老毛病又發作了，骨頭又酸又疼，不過你不要操心，媽忍過一陣子就好的。”老媽蹙眉說。

    “骨痛哪裏能忍的？媽，你先喝下這碗蛇湯，我去給打一盆熱水燙燙腳。”說著，高有田把疼得滿頭大汗的老媽扶了起來，端過蛇湯給老媽喝下，然後老媽坐在床沿。

    隨後，跑到夥房打了一桶熱水，加了些高度米酒，並拍一點生薑下去，然後提到老媽的房裏。

    高有田擰幹了毛巾，替老媽擦幹額頭上汗水，然後蹲下，卷起老媽的褲腳，試了試水溫，將老媽的腳置入薑酒水中燙，約燙了半個多小時，才把老媽的雙腳抬了出來，用毛巾抹幹水後，將老媽的雙腳置放在自己的雙膝上，輕聲說：“媽，兒子給你捏捏腳，這樣會減輕一些痛苦的。”

    還別說，泡了腳後，骨痛有所減輕了，緊接著捏揉，更加感到舒服，田淑珍看著兒子一臉專注地給自己捏腳，心裏既感動、欣慰，心想：“這孩子懂得真多，難道是在學校學的，如果是，那這些的書倒不算白讀，最難得的是這孩子的那份可貴的孝心，想到這裏，頓時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全部精力圍著這幾個孩子轉真是值得。

    “媽，這腳什麽時候開始骨痛的？這個老毛病有多長時間了？”高有田問。

    老媽笑了笑說：“就是媽生了你之後，因為剛好是六月，勞力不足，媽坐著月子下了一回地，碰了生水，剛開始不覺得怎麽樣，過了一段時間後就開始隱隱作痛，先是肌肉痛，後來痛到骨頭和膝蓋處，特別是陰雨天氣，可把媽折磨死去活來啊。”

    高有田愧疚地說：“媽，為了我們兄妹，當真苦了你，以後我會常給媽燙腳、按摩的，等兒子賺到錢後，一定帶媽去省城醫大附院徹底檢查治療，治不好媽的病，兒子心裏不得安寧啊。”

    田淑珍疼愛地撫摸了一下兒子的頭，苦笑地說：“傻孩子，媽沒什麽大礙，媽能忍得了，你也不要有什麽愧疚和壓力，更不要花那些冤枉錢，媽知道兒子的一片孝心了。”

    高有田說：“不冤枉，一點不冤枉，媽養育大了兒子，兒子要掙錢報答媽，天經地義，兒子一定會做到的，將來兒子有出息了，不僅要治好媽的病，還有讓媽過上好日子。”

    “嗯嗯，媽相信兒子一定有出息的，媽等著過好日子，你將來去哪兒，老媽也跟著去哪兒，隻要你到時別嫌老媽拖累你就好。”田淑珍破涕為笑，欣慰地說。

    “兒子怎麽可能嫌棄老媽呢？”高有田說。

    “那可不一定，等你娶媳婦了，恐怕你也說不上話來，這世道，有了媳婦忘了娘的事多了去。”田淑珍說。

    “媽你放心吧，兒子將來娶媳婦讓媽老把關，媽說好的就要，不好的就不娶。”高有田含笑說。

    “媽沒這麽霸道，媽相信我兒的眼光，隻要我兒喜歡就好。不過你說過的話，媽可記著了，到時要是反骨，媽可要揍你。”田淑珍嗔了兒子一眼，說。

    “媽，你平躺下，閉上雙眼，我給你揉揉膝蓋，按按腳，享受著吧。”高有田說。

    “嗯嗯……”田淑珍依言躺下，閉著雙目，全身放鬆身體，也許是因為骨痛折磨睡不好，也許是蛇湯的滋補活血作用，經過高有田的一番折騰，她的骨痛感得到了緩解，不一會兒，她就甜甜睡去。

    高有田給老媽蓋上薄毯，然後收拾了洗腳水，來到柳樹根下潑掉。

    抬手看表，發現時間過得真快，差不多到午夜時分，於是推門朝前麵不遠的一個小樹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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