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在忙什麽呢？沒見你給哥打個電話。”

    正要離開辦公室，這時手機響了起來，高有田一看，是楊棠打來的。

    “噢，是楊哥啊，嗬嗬，也沒什麽忙的，都是工作上的事，瑣瑣碎碎，這個時候還在村委辦公室呢。”高有田笑說。

    “兄弟，上次你讓哥替你留意房子的事，現在就有一套房子要轉讓，一廳三房，80多平米，還送老家具，才要5萬元，價錢不貴，不過是單位職工宿舍，沒有房產證，隻有轉讓合同，哥去看過了，環境還不錯，就是房子有些年頭了，不過簡單裝修一下還是可以住的，如果感興趣，這幾天抽個時間出來，咱們去看看。”楊棠說。

    高有田聽了，沉凝了一下，也覺得一廳三房才要5萬元確實不貴，有沒有房產證也無所謂，反正是暫時給田豔住的，方便田豔養胎，隻要能住人，清靜一些就好了，不過自己的錢一部分給老媽手裏拿著，一部分拿去步家村投資茶葉生意了，手上沒什麽錢了，一時之間，不禁有些猶豫不決。

    楊棠說：“兄弟，是不是手頭的錢不夠，哥能理解，你正在創業階段，沒什麽錢，這樣吧，你先來看房子，如果合適就要下來，錢的事哥幫你想辦法解決部分，你手上有多少錢？你不會是一分錢都沒有吧。”

    高有田心裏一陣苦笑，說：“不瞞楊哥你，兄弟我倒是還是有點錢，不過全在我老媽手裏拿著，老媽要是知道拿錢買房給田豔住，還不打死我嗎，哪敢從她那兒要錢？前一陣子我剛種了幾十畝大豆，今天又投資了5萬元和步家村人合股做茶葉生意，身上還真是分文不名，咳咳。”

    其實，老媽那張金卡的錢，是高有田轉讓那塊紅瑪瑙所得的100萬元，他和步大衝一起賭石贏得了10多萬元，之前又借了5萬給步大衝做手術費，實際上他目前身上還剩下5萬多元，這點錢他可是打算用來參股開發礦泉水項目的，確實動不得。從水賊那裏得來的那5萬不義之財又給了步芸用作啟動資金了。

    “我靠，哥算是服了你，身無分文也想金屋藏嬌，哥都不知道怎麽說你了，哥也很窮，身上全部家產就3萬，這樣吧，誰叫咱們兄弟一場呢，哥支持你3萬，你自己再想辦法找2萬吧。

    這房子買下來，過多幾年一轉手肯定要15萬，蠻著數的，兄弟，想辦法找錢去吧，要不然會後悔的。”楊棠說。

    楊棠這人雖然長得猥瑣，人品也不怎麽樣，但重義氣，對兄弟還是挺夠哥們的，這也是高有田認下他這個兄弟的原因，人無完人嘛，又不是找老婆，對別人那麽苛刻幹嘛。

    “楊哥，這……怎麽好，你也不容易，還是由我自己想辦法吧……。”高有田感激地說。

    “是兄弟就不要這樣說，就這麽說定了，你要是過意不去，以後有路數就叫上哥參一股。”楊棠霸道地打斷高有田的話。

    “……這……也好吧，兄弟記住楊哥這份情義了，房子的事聽楊哥安排。說到路數，目前兄弟手裏還真是有一個項目，咱們村發現一口罕見的泉，水質之好，就是疾控部門檢驗人員都驚歎不已，兄弟我正牽頭發動村民參股開發礦泉水項目，下周正要到縣裏跑這個項目，如果楊哥感興趣，也可以參與進來。”高有田說。

    楊棠想也沒想就說：“好啊，兄弟你是有福氣的人，哥相信自己沒看錯人，這樣吧，反正哥在供銷社也是混日子，幹脆到時哥辭了這份工作，咱們哥倆一起闖世界去。”

    高有田苦笑了一下，說：“工作暫時先不要辭吧，咱們先兼職做著，等以後采水證正式批下來，業務正常開展了，再辭工也不遲，你那股兄弟我給你記上吧。”

    “好吧，就按你說的辦。”楊棠說。

    掛了電話，高有田想起田豔換工作的事，田豔沒裝有手機，於是高有田撥通了劉玉蓉的電話：“玉蓉姐，在上著班吧，會打擾你嗎？”

    “噢，是小弟啊，沒事，剛忙過，你在哪兒呢？”劉玉蓉說。

    高有田說：“我在村裏，是這樣，你表姐田豔讓我幫她另找一份工，正好我有一位幹姐在白川商場數碼城當主管，需要一位保潔員，要不你明兒有空帶她去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幹。”

    劉玉蓉應道：“好啊，明天上午我帶我表姐去看看，你把你那位幹姐的電話號碼給我吧。”

    於是，高有田把張萍的電話號碼給了劉玉蓉，又問：“玉蓉姐，步雲鵬那小子沒去美食村為難你吧？”

    “放心吧，小弟，料他也不敢到美食村糾纏，我平時晚上也很少出外。”劉玉蓉說。

    “不管怎麽說，還是小心防著，回宿舍的路上千萬不要落單，步雲鵬那小子什麽事都做得出。”想起步雲鵬當時看向劉玉蓉的眼神，高有田就替劉玉蓉擔心，於是再次叮囑地說。

    “嗯嗯，姐會注意的，謝謝小弟的關心，姐又得忙了，有空再聊。”劉玉蓉說。

    掛了電話，高有田這才鎖了門，離開了辦公室。

    出了村委的大門，行到半路，看到一個人影在路邊蹲著一個人，高有田以為是小偷，於是大聲喝道：“誰？三更半夜的，在這幹什麽！”

    那個人影這才站了起來，嬌怯怯地走了過來，陪著笑說：“是高文書嗎？總算可把你等著了，我是柳細妹，甘家村甘旺丁家的，高文書還記得嗎？”

    高有田定眼一看，果然是甘家村甘旺丁的外地婆娘，今晚似乎特別做了些打扮，她的身材本來就不錯，晚上朦朦朧朧的，看起來還真有幾許風韻，這個婆娘在這裏幹什麽呢，難道是會情郎？不禁覺得有些好奇，於是問：“噢，是柳細妹啊，我以為是誰呢，怎麽了，天這麽晚了，還在等誰呢？”

    扭扭捏捏地說：“哪個……其實……我是來找高文書的，下午我去你家裏，你家裏人說你上班了，於是我去村委找你，可看門的老頭說周末不上班，不讓我進去，於是我就隻好在這兒等你。

    ”

    高有田有些感到意外，驚訝地說：“找我的？這麽說你是專門在這兒等我的？有什麽事嗎？你家的低保問題不是解決了嗎？難道甘茂林又找理由刁難你們？”

    忙說：“不是低保的問題，低保的存折我們已經領到了，甘茂林並沒有再刁難我們了，其實……我今天來，是要感謝高文書的，謝謝高文書幫我們家討回公道，還幫我家大妹解決讀書的費用，高文書是我們一家的大恩人，我們一家對高文書感恩戴德，可……我們一無所有，都不知道怎麽報答高文書，高文書，這是我們第一個月的低保金，你拿著吧，以後每一個月都會抽一半送給你。”

    說著，柳細妹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紅包，往高有田的口袋塞了過來。

    高有田算是明白了，原來柳細妹這麽晚在這兒等著，是要送紅包給他，不禁心裏一陣悲哀。這個柳細妹啊，竟然來這一套。從柳細妹身上，可以想象其他低保戶或許也會這麽幹的，都以為自己的低保金是村幹部關照自己的，於是從政府發給他們這點救命錢中抽出一部分送給了村幹部。

    高有田忙把紅包塞回給柳細妹，雙眉一揚，輕斥說：“柳細妹，你幹什麽呢，快拿回去，這點錢可是政府發給你們一家吃飯的，怎麽能隨意拿來送人？你要感謝就感謝黨和政府，低保金是一種政策補助，是政府對低收入家庭的一種救濟和幫助，不是某個村幹部施舍給你們的，你們啊平時要多了解一些政策，快回家去吧。”

    然而，柳細妹並沒有走，低著頭站在那兒，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抬起頭，羞怯地說：“高文書，我們家實在就這麽點錢，你要是嫌少，我……我可以陪你……睡……我的身子還幹淨，這輩子你是第二個……”

    說著，柳細妹竟低頭開始解著上衣的衣扣。

    天啊，這算啥！送紅包又獻身子的，這個柳細妹到底想玩哪一出！

    “呔，好你個柳細妹，你……你……給我打住，你這麽大年紀的人了，怎麽這麽糊塗，你這樣子不是報答我，而是要害了我，我都說清楚，你不要感謝我，低保金是你們一家應得的，是政府發的，明白嗎？”高有田還真是給這個柳細妹嚇得倒退了幾步，趕緊前後左右看了看，還好四周黑漆漆的，鬼都沒一個。

    一臉委屈，神情複雜地看著高有田，雙眸閃過一絲狡獪，癟了癟嘴，抽噎了起來，哀婉地說：“高文書，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柳細妹嫁到甘家村這麽多年，第一次遇到你這麽好的村幹部，你是真心幫我們的，我一輩子記著你的大恩，可我沒有能力報答你，就有這個還算幹淨的身子，既然你嫌我年紀大了，哪我明兒讓我家大妹來伺候你，我家大妹過年就十六了，以後我讓她來給你做奴做婢，反正她能不能讀書也是全靠你支持，好嗎？”

    我的老天啊，這個女人還真是難纏，竟然祭出這招，連女兒都獻出來，真是虧她想得出來。高有田看著眼前這位神情哀婉的婆娘，一陣無力感和無奈充斥了心頭，真是徹底無招了。

    “別說了，看來跟你是說不明白的了，你的意思我算明白了，你放心吧，我當日說過的話都會一一兌現的，大妹讀書的費用我會負責解決，不過，要是還讓我再聽到什麽要讓大妹給我做奴做婢的話，別怪我反悔，以後你們家的事我可是一概不理了。”高有田不耐煩地說。

    像突然變了一個人，隻見臉上哪有什麽委屈哀婉的神情，顯然剛才的一切都是裝出來，她深深地注視了一會兒高有田，真誠地說：“對不起，高文書，剛才沒嚇到你了吧，你真是替咱們老百姓著想的好官，我柳細妹心甘情願給你鞠一個躬，以後有什麽用得上咱們一家子的就盡管說，我家男人雖然憨實，但一身力氣，做事也實誠，我柳細妹手腳還利索，還能下地挑擔，聽說你種有好多大豆，如果需要人手，我們一家子可以過來幫忙，不要工錢，包三餐就行。”

    高有田那次去甘家村走訪就看出這個柳細妹不簡單，沒想到她今晚專門在此攔著自己，還使手段折服自己，這個女人還真是得重新評估啊。

    “這就對嘛，行，我還真是要找些人手，你們一家子要是有時間就過來幫忙吧，除草，施肥，管護，你們能幹什麽就幹什麽吧，工錢現在沒有，不過大豆收獲後我會適當考慮的，幹活哪有白幹的，我在步家村還辦有一個茶廠，也需要人手，要不讓大妹她們姐妹幾個都去幫幫忙，恰好現在是暑假。”高有田說。

    沒想到高有田還辦有茶廠，雙眸掠過一絲亮彩，忙應著：

    “嗯嗯，明兒我們一家子都過來，就這麽說定了，高文書，我不堵你了，我也得回家了。”

    說著，隻見柳細妹轉身飛快地走了，那傲人的身段不一會兒就隱沒在蒼茫的夜色中。

    “這個婆娘，真是有點意思……”

    高有田啞然失笑，搖了搖頭，轉頭朝家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