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意外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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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閆沉,又開啟了不答反問的說話模式。

    我一動不動的任由他給我擦臉上的淚痕,反問他那個給閆家報信的人是誰,那個磊哥現在如何。

    報信的人和你大哥一樣,過去也是我的線人……那個磊哥出車禍了,就躺在這家醫院裏,聽醫生說以後恐怕都醒不過來了。”

    閆沉說完,把給我擦淚痕的紙巾團起來,放進了褲兜裏。

    我沒想到他這麽痛快的回答了我,腦子裏亂了下,居然又開口問他,“你是不是病了?”

    回答我,來醫院幹什麽。”閆沉追問我還沒回答他的問題。

    檢查身體,二哥忘了我不久前剛被人在床上打了一頓,肋骨都差點斷了呢。”

    閆沉嗤笑一聲,“你活該。”

    我讚同的衝著他點點頭,抬腳準備走人。

    我怕自己再這麽跟他說下去,會控製不住自己,哪一下子就把不該說的話全說出來。

    閆沉也沒攔著我,他隻是在我身後說,“骨骨,被我接到天京來了。”

    我站住了,距離閆沉五六步的距離,卻不敢回頭。

    我看不到閆沉此刻站在我身後,目光極冷的盯著我,他的手一直在抖,要靠深呼吸才能盡量掩飾不被人看出來。

    等我繼續往前走了,閆沉又說,“孩子昨天在福利院摔了一下就昏迷不醒了,我接他過來準備做手術,就在這家醫院裏。”

    腦子裏嗡的一聲,我迅速轉身朝閆沉走過去,到了眼前一把就抓住他的襯衫前襟,狠狠用力扭著襯衫質地精良的麵料,要張口衝著他吼的時候才恍然意識到一件事。

    我憑什麽要對著閆沉吼,我要拿什麽身份去吼他?

    見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閆沉的眼神裏好像閃過一絲不比我差的焦急神色,他扯開我抓著他的手,“要想見孩子,就跟我走。”

    我撐著兩條發軟的腿跟在閆沉身後,一路重新回到了醫院裏,從電梯裏出來,就跟迎麵腳步匆匆的林司繁遇上了。

    林司繁看見我又回來了一愣,他看上去沒時間跟我多說話,很快的丟給我一句他馬上要上一台手術,我有事的就先去他辦公室等著。

    他一陣風的消失在了走廊拐角的地方。

    我去催跟著停下來的閆沉趕緊走,這才看清他彎著背,目光冷冷的也看著林司繁離開的方向,臉色很難看。

    他開始咳嗽,可是很快捂住嘴也不看我,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後,馬上有人從林司繁離開的方向跑了過來,一臉焦急。

    到了眼前我認出來,是那天在劇場帶我去車上等閆沉的那個男助理。

    沉哥,孩子突然嚴重了,我正要通知你,醫生說得馬上手術……”男助理語速極快的說著狀況,我聽見他說孩子嚴重了,差點腿一軟倒下去。

    閆沉咳嗽著讓助理帶他去手術室那邊,我咬牙跟著,到了幾個醫生護士跟前後,其中一個看著我和閆沉問,誰來給孩子手術簽字。

    見我跟他都沒出聲,帶著口罩的醫生皺了眉頭,“你們孩子情況很危險,趕緊簽了好做手術啊,醫生已經等著了,快點呀!”

    男助理接過話,解釋說我們不是孩子的父母。

    醫生一下子就急了,問那孩子爸媽呢或者其他親屬呢,孩子這樣了怎麽沒家人在眼前呢。

    我突然伸手拿過了那張需要簽字的紙,低頭快速掃了一遍後,拿了筆就要簽名字,卻被閆沉一把給攔住了。

    我紅著眼瞪著他,閆沉轉頭問男助理,福利院跟過來的人呢,簽字應該是他們來。

    醫生護士互相看看,差不多同時問孩子是孤兒嗎。

    這一句孤兒打到了我的痛點上,我推了閆沉一把,說不出話來眼前一片水霧。

    閆沉大概也是急了,他看我一秒後,居然飛速的在那張之上簽了名字遞回給醫生,“我是正在辦那孩子收養手續的人,我來簽字負責,出了事都算我的,救孩子要緊快手術吧!”

    那個醫生還想說點什麽時,手術室最外的一層門開了,穿了手術服的林司繁從裏麵走了出來,目光馬上就在一群人裏鎖定了我。

    我也看著他,心裏忽然一磕,意識到了什麽。

    林司繁走到我麵前,直截了當就問我,“裏麵那小男孩,叫骨骨。”

    他的問話讓周圍人都有些困惑,隻有我聽得很明白。

    我眼睛裏的水霧再也忍不住了,順著眼角流下來,我看著林司繁使勁點頭,“是你給他做手術嗎,到底多嚴重?”

    林司繁嘴角抽了抽,帶著點憤怒的神色看著我,接著又快速轉頭瞥了眼一邊的閆沉。

    沒時間跟你解釋,孩子昏迷是因為體內的病變,需要開胸才能確定具體情況,你放心我來做手術,我能救他第一次,這次也沒問題。”

    林司繁說完,轉身又回了手術區。

    我滿眼都是淚水,看出去全是一片模糊的影像,隻能奇怪的衝著那道門一直點頭。

    周圍的人都不知道怎麽散開的,我站在原地動彈不了,恨不得闖進那道門裏,去親眼看看骨骨究竟怎麽樣了。

    我覺得他一定很害怕,也許會想見到我的,他才四歲的時候就對我說過,他一害怕就特別想讓丁阿姨抱著他。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就這麽站了三個多小時。

    我現在的感覺,比心如刀割還要更加痛苦,腦子裏除了擔心骨骨什麽也顧不上想了,甚至都忘了眼前還有閆沉的存在。

    等我好不容易平靜了一些,有人伸手在我肩頭上按了一下,我扭頭就看見了閆沉滿眼的紅血絲,正用疲憊的目光看著我。

    等他突然對著我笑起來,我渾身一哆嗦,一顆心就像被墜上了重物一下一下揪扯著往下沉。

    閆沉就一直笑,笑得眼裏毫無悲憫,好像我們不是在等待一個六歲孩子結果不明的開胸手術,而是在麵對什麽值得開心的好事情。

    我哆嗦著嘴角,看著居高臨下的那張臉,骨骨小小的一張臉開始在我眼前浮出來,慢慢和他的臉重疊在一起。

    聽說你每年都會去福利院看那些孩子,你不是說這些年從來就沒回去過嗎?”閆沉的手,按在我肩頭上更加用力。

    我下意識扭頭避開他的注視,心突突的跳。

    閆沉語氣毫無波瀾的繼續跟我說,“我還聽說,這些年有個男人也每年都去福利院,他看的孩子就隻有骨骨,聽說他要從很遠的地方趕過去,可是從來不跟孩子直接見麵,就隻是偷偷看看就走。”

    我不再抖了,因為閆沉的話讓我徹底不會動了,我聽不大懂他剛才這句話的意思。

    他說的這個男人怎麽回事,我從來都沒聽福利院的人說起過,他說的不是真的吧,這世界上除了我,還會有人同樣牽掛著被丟在福利院的那個男孩嗎。

    我想不出來會是誰。

    丁曉善,我隻問你一句話,骨骨是誰的孩子?”

    閆沉問的話,終於讓我笑了出來。

    他在我的笑聲裏,把手從我身上拿開,站遠了一些看著我,一絲笑意在他唇邊漸漸加深,其實他這麽變態的笑起來時特別好看。

    過去我就被他這樣迷得不行,現在看了還是覺得好看,盡管我現在那麽恨他。

    我朝他靠近過去,低低的聲音在他耳邊說,“誰的孩子?不是你告訴我,骨骨是我那個被你害死的大哥留下來的唯一血脈嗎?”

    閆沉聽著我的話,目光一點一點的往下沉,“不許再反問我,回答我問你的話。”

    我吸吸鼻子,忍著又要掉下來的眼淚,橫了心看著他,“二哥,我要是說……”

    話還沒說出口,手術室的門突然開了,我和閆沉都齊齊轉頭去看,耳朵上半掛著口罩的林司繁從裏麵走了出來。

    我衝過去抓住他的胳膊,卻不敢開口問,隻能皺著眉看著他拚命忍著眼淚。

    林司繁一把摟過我抱在了懷裏,不管不顧跟他一起出來的護士訝異的眼神,他用手在我後背上輕輕拍了幾下,“手術很順利,放心吧。”

    我一下子哭出了聲,哭得滿臉淚痕,頭發全都亂了,心裏懸著的一口氣一旦放下來,整個人就堅持不住了,這才感覺到我被磊哥打傷的肋骨那裏特別特別的疼。

    我,我肋骨不行了,疼……”我擠出來這幾個字後,整個人直直就往地上癱了下去。

    林司繁跟著我一起蹲在了地上,他抱著我叫我名字,我想跟他說讓我去看看孩子,可是已經說不出話了。

    就在我迷糊著感覺自己被林司繁抱起來時,忽然我的人和林司繁一起劇烈晃了起來,有人似乎在跟他爭奪著要抱我。

    我恍惚聽得出閆沉喑啞的聲音,一邊咳嗽一邊在跟林司繁說著什麽,可我耳鳴得厲害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隻聽得見林司繁冷著聲音讓他別碰我。

    身體晃得更狠了,我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感覺自己快徹底失去意識了。

    可是一閉上眼,眼前馬上就出現了骨骨讓人心疼的小臉蛋,他臉上沒什麽血色的正看著我,大眼睛還是那麽黑亮黑亮的。

    我感覺身上一下子有了勁兒,拚命掙紮著想要叫骨骨,可是叫不出來,眼前的骨骨也癟了小嘴,眼睛裏滾出來好誇張的一大顆眼淚。

    耳朵裏鑽進來閆沉的聲音,“她是我的人,你鬆手。”

    聽不到林司繁的回應,我眼前的骨骨也一下子就不見了,我突然特別恐懼起來,又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一天,想起了我抓著林司繁讓他救救我的那一幕。

    我已經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被誰抱著送到了搶救室的,隻感覺到自己躺到了床上時,有很滾燙的不明液體,落在了我的臉頰上。

    一滴,兩滴,又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