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七年前的舊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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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完錢要下車時,司機大哥又喊了我一下,我看著他問怎麽了。

    司機大哥衝我一樂,“美女,雖然都說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能吃,可有些事要是真覺得後悔了,吃回頭草也不難,開心點!”

    我看著司機大哥,眼圈終於不用掩飾控製什麽的全紅了。

    等出租車走了,我站在下車的地方,看著手機上那條向靜年發來的語音消息,最後還是點開聽了。

    ——“我馬上去找他。”隻有寥寥這麽幾個字。

    我讓自己的情緒盡量平靜一些後,才給聞老師發了微信,告訴他我已經到了。

    聞老師很快就出來接我。

    我跟著他進了院子大門才知道,這裏的裝修還在收尾階段,隻是有一部分空間已經完全弄好了,他正好今天拿來接待朋友們。

    朋友們都已經到了,等一下見了他們也不用緊張,想怎麽說話就怎麽說,千萬別拘束。”聞老師邊說邊提醒我小心腳下,我們正走過的走廊上還沒完全打掃幹淨,地上還有挺多雜物。

    我低頭看著腳下,心神還有些不夠集中,總會控製不住的去想飛機迫降爆炸,總覺得剛才出租車上在夢境裏那股子難受勁,已經延續到了現實裏。

    我是真的難受。

    不用太擔心,那邊有任何新情況,我都會知道,我會告訴你的。”聞老師領我走到一道推拉門外站下來。

    我明白聞老師指的是什麽。

    很感激他,可又從自己嘴裏說不出那一聲謝謝,我心裏一直在矛盾中掙紮著。

    不想去擔心那個人,可又根本控製不住自己,偏偏一直在想他。

    我沒資格擔心他,也不應該擔心他。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一直沒什麽消息嗎?”我還是問了聞老師。

    聞老師搖頭,“就是靜年出發前給我發了微信,現在應該在飛著呢……我們進去吧,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這次機會別浪費了。”

    我點頭,盡量調整著情緒,跟著聞老師走進了屋子裏。

    進去才發現,原來是一間完全打通很寬敞的畫室,畫室的一處角落裏擺放著幾個風格材質完全不同的沙發,有四五個人正圍坐在那邊。

    看見我跟聞老師進來,他們都看了過來。

    漸漸走近了,我看到這幾個人當中隻有一位女性,看年紀應該過了不惑之年,打扮和眉目之間都很普通,可就是那雙眼睛,讓人看了就會記住。

    眼神很亮很幹淨,透著小孩子未經世事的那種純淨。

    她的目光也在打量著我,臉上神色挺冷看不到什麽情緒。

    聞老師最先給我介紹的,就是這位,“這位是劉敏劉老師,天京博物館的資深修複師,在那裏工作二十多年了。”

    我對劉敏微笑著點頭,“劉老師您好。”

    劉敏從沙發上站起身,依舊臉色冷淡看著我,但開口說話的口氣倒是還好,“你好,我去年看過你的作品展,不錯。”

    我略微意外,沒想到去年和另外一個同學辦的小展覽,她也去看過。

    當然不是因為丁同學作品足夠吸引我,跟你一起辦展覽那個小子,是我兒子。”劉敏緊跟著,跟我解釋了她會去看的原因。

    話說的很直接,聽上去不圓滑客套,聽著不夠順耳但我倒是不反感。

    更意外的是,沒想到我那個一起辦展覽的同學,居然是她的兒子。那個男同學是我們係的研究生,帶他的老師就是聞老師,我們也因此平時關係不錯,找我一起辦展覽就是他先提出來的。

    隻是展覽的時候,我並沒注意到這位劉敏的身影,更是從來不知道我那位男學長還有位做修複師的母親。

    聞老師繼續給我介紹在座的其他幾位,都是在知名博物館工作的人。

    聞老師搬了把椅子給我坐,我剛坐下,就聽到那個劉敏跟我說話,“丁同學,你收到我兒子的禮物了吧。”

    我被問了愣住,朝聞老師看了一眼。

    那位男學長,我們大概從上學期放暑假之後就沒聯係過,他給我送什麽禮物了嗎,我沒收到。

    我沒收到學長的禮物,有段時間沒聯係了。”我如實回答劉敏。

    她聽我這麽說也有點意外,再去看聞老師,眼神帶著疑問。

    旁邊幾位感興趣的問劉敏,“老劉,你這是來陪我們的,還是來看人的啊,你兒子是去英國了吧,回來了?”

    劉敏露出些許無奈的神情,眼神從我身上暫時移開,看著問她的那位,“四五天前回來的,我還沒見過真人呢。”

    幾個人都笑起來,他們年紀看上去都應該有了兒女,大概聽了當媽的無奈語氣,都有點跟著感同身受。

    我想著跟那位男學長平時接觸的感覺,再看看眼前的劉敏,多少明白男學長為什麽在美院裏一直有冰山的稱呼了。

    他那個性子,看來是隨了媽媽。

    他沒回家啊,又去哪兒了?”聞老師也開始問劉敏。

    劉敏白了聞老師一眼,似乎對他不大滿意,“你是他老師,連學生行蹤都不知道,還來問家長?”

    聞老師溫和的嗬嗬笑起來,“他跟我說了最近回來,可我一直沒聽到消息,就以為人還在英國呢。”

    劉敏哼了一聲,目光又回到我身上,“丁同學,我兒子從幼兒園五歲開始就追求小女孩,到現在二十七歲了,我知道見過的女朋友至少有十多位,可他都不承認。”

    我看著劉敏,不知道她跟我說這些幹嘛。

    可幾年春節的時候,那小子跟我很嚴肅的說,他準備以結婚為目的戀愛了,目標已經鎖定了。”

    我,“……”

    有人幹咳了起來,立馬遭到劉敏的白眼掃視,幾個人都輕聲跟著笑起來,包括聞老師在內。

    隻有我,繼續“……”

    劉敏正要接著說,聞老師的手機忽然響了,他低頭看著手機站起身,“我接個電話去。”

    我扭頭一直看著聞老師走出去,人站在門口聽電話,總覺得電話一定是向靜年打來的,心思馬上就全都集中到他身上。

    完全沒注意到,此刻劉敏盯著我的臉色更冷了。

    我就一直看著門外的聞老師,通話時間倒是不算太長,兩三分鍾的樣子後,他就推門回來了,眼光朝我看了下跟我說,“你給向靜年打個電話吧。”

    我聽了騰地就站起身,拿出手機,緊張的看著聞老師。

    在座的幾個人,都納悶的看著我。

    聞老師指了下門口,“去外麵打吧。”

    ——

    我走到離門口還有些距離的地方,給向靜年打了電話。

    她很快接了,但是一言不發。

    聽說你去那邊了,已經到了嗎?”我隻好先問她。

    向靜年:“哪有那麽快,我在中轉,順利的話還得四五個小時後才會到。”

    有什麽消息了嗎。你不是說離那邊近的公司的人,已經先趕過去了,他們也沒到嗎。”我接著問。

    看來,你還是挺擔心你二哥的,你沒自己試試聯係他嗎?”

    我垂下目光,看著腳下做舊效果的木地板,沒回答。

    公司的人已經到機場了,可是那邊現在什麽都亂著,情況還是不確定。”向靜年告訴我,“好了,我馬上要飛了,就這樣吧。”

    她說完,掛了手機。

    我握著手機,並沒馬上回屋裏,腦子裏不斷地回想著向靜年剛才跟我說的那句話,她問我沒試試自己聯係閆沉嗎。

    她都聯係不上他,我還有必要去試嗎。

    可心裏否定著,手指頭卻自作主張的在手機上快速的敲了一串手機號碼,撥了出去。

    提示音馬上傳出來——“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我失落的掛斷通話。

    距離機場出事已經過去不短的時間了,他要是沒事,早就能想辦法聯係保平安了。既然沒有,那就說明……

    我用力閉上眼睛,再睜開瞪大了繼續盯著手機屏幕,手指又一次熟練地在上麵敲出來一串手機號碼,按了撥打鍵。

    很快反應過來,我撥出去的這個號碼,其實是已經七年沒打過的舊號,那是閆沉過去一直用的,這麽多年還一直牢牢被我記在心裏。

    剛才不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居然想起這個號碼打了出去,這號碼應該早就換了新主人,我居然還去打,真是腦子當機了。

    我一連串的心理活動,其實就發生在很短暫的幾秒鍾裏。

    剛要結束通話,手機那頭卻是有人接聽的動靜。

    有些低沉沙啞的男人聲音在接聽電話後,靜了一秒後,傳進我耳朵裏,“喂。”

    我一愣,覺得自己是幻聽。

    喂,不好意思,我打錯電話了。”我說著,就要掛斷。

    手機那頭傳來一陣大風刮過的動靜,男人的聲音有點小,但我還是聽清他叫了我名字。

    我神色僵硬的握著手機沒出聲。

    心裏問自己是不是幻聽了,對方不可能知道我是誰吧,怎麽可能。

    丁曉善,原來你還記著這個號碼……怎麽不說話。”

    嘶啞的嗓音變化實在是大,要不是又聽到剛才這一句,我真的辨認不出手機那頭跟我通話的人,竟然還是這號碼過去的主人。

    我的心突突突的狂跳起來。

    還是不大相信自己,我隻好聲音有些怯的問對方,“閆沉?你是閆沉嗎?”

    閆沉語氣平靜的回答我:“是我,這號碼我一直留著沒停機,隻是我以為再也不會有人記著了,還會往這上麵打電話。”

    我緊緊抿著嘴唇,終於確信跟自己通電話的就是閆沉,他還能接電話,說話除了聲音不對勁之外,邏輯都是清晰的,看起來沒什麽事情。

    ……怎麽不說話,打這個號碼,你要幹嘛。”閆沉聽不見我說話,有些不耐煩的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