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敢陪我去個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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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渾身一震,終於明白閆首為的真正意思是什麽。
可是一切都晚了,來不及了。
我站不住一下子半跪到了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閆首為走到我眼前,伸手摸我的頭頂,我使勁打開他的手,我仰頭看著他,看他的目光一點一點沉下來。
我不會讓自己犯的錯,繼續在兒子身上重演……丁大昆和這個骨骨,本來都不用遭那些罪然後死掉,是你和你媽媽,是你們害了他們……”
閆首為說完這句話,用力把我的臉抬起來,看著痛哭的我,他也做出滿臉痛苦的樣子。
他知道我大哥,其實就是他的兒子。一個念頭在我心頭一閃而過,我還沒來得及再想,閆首為又說話了。
咱們一起等一個消息吧。”
我聽不懂的搖了搖頭,從他手上擺脫開,扶著床沿剛站穩,就聽到走廊裏有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就看到齊叔走了進來,走到閆首為身邊,很小聲的跟他說著什麽。
閆首為聽完,朝我看過來,他讓齊叔先出去後,才跟我說,“你還能見一次孩子,跟我走吧。”
我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麽跟著閆首為出去的,簡菲菲後來扶著我一起,我記得到了一間屋子裏以後,是簡菲菲先叫了起來。
閆首為沒騙我,我的確是又見到了骨骨,見到他安靜的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幹淨的白被單,漂亮的大眼睛卻緊緊閉著,再也沒睜開過。
我最後的記憶,似乎就定格在了這一刻。
我去摸了小家夥的脈搏,沒摸到。
又把手指盡力不顫抖的伸到骨骨的鼻子底下,沒有呼吸了,真的沒有了。
閆首為的話飄飄蕩蕩的到了我耳朵裏,“這孩子死了,骨骨死了……”
我不確定自己什麽時候昏過去的,感覺清醒過來時,閆沉那張蒼白憔悴的臉出現在我麵前,他已經回來了。
幾秒種後,那些我永遠都不想記起來的事情,一股腦的衝進我腦海裏,我眼前全是骨骨安靜的躺在床上的樣子,我身上還殘留著他把我摟住,臉蛋貼在我胸口上的那份甜蜜感覺。
我避開閆沉的注視,茫然的看了眼空氣裏虛空的某個地方,什麽都記起來了。
骨骨,死了,真的死了?”我努力讓自己別哭別發瘋,冷著聲音問閆沉。
閆沉回答得很快,“是,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的錯。”、
不等他最後一個字音落地,我已經用上所有的力氣,抬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我看著閆沉嘴角滲出來的血跡笑起來,眉毛緊緊地皺在一起,眼淚跟著我的笑聲一起劈裏啪啦的落下來。
閆沉也不管嘴角的血跡,他看著我,“我沒想過會這樣,對不起。”
好像現在,他除了跟我說對不起,就再也沒別的話了。
我抹了下眼淚,過去經曆過那麽多現在看來倒是有了好處,那就是我再難受再崩潰,也至少還能維持住表麵的正常。
就像現在知道我的孩子沒了,沒人從我臉上看得出,我心裏已經做了決絕的準備。
這樣也好,我跟你之間就再也沒有瓜葛了……閆沉,再見吧。”我平靜的說著,起身下床,想要離開。
閆沉沒攔我,他隻是坐在椅子上絲毫不動,目光一直跟著我,也不說話。
等我真的要往門口走時,閆沉才動作緩慢的站起來,他在我背後聲音痛苦的說,“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我吸了吸鼻子,問他,“孩子出事幾天了?”我知道自己肯定不會隻是昏迷了一小段。
十幾天了。”
我一愣,回頭瞪著閆沉,“那骨骨的……”
閆沉往前走了一步,有些艱難的開口回答我,“已經火化了,墓地我沒定下來,一直想等你醒了,你來定。”
我衝著閆沉淒惶的搖搖頭,有太多話要說,可最後覺得什麽都沒有意義了。骨骨沒了,我和閆沉之間有了比七年前更加可怕的一道心傷。
我在心裏想,這一次的,我們都過不去了。我們兩個,終究成了彼此生命裏最大的劫數。
閆沉堅持要送我,我也堅持不肯。
到了屋子外麵我才看明白,我還在錦城,本來我以為自己是住在醫院裏,出來了才知道是在一個陌生的房子裏。
看看周圍,原來也不是陌生,這裏應該就是很久之前,閆沉夜裏帶我過來的那個湖邊別墅。
這裏你根本叫不到車,我隻送你到車站或者機場,好嗎?”閆沉一直時不時的咳嗽,他跟著我,語氣前所未有的溫和。
也讓我覺得陌生至極。
我沒堅持,沉默著坐進車裏,告訴閆沉送我去火車站就行。
他也不多問,開車按我說的往火車站走,一路上我們都沒說過話,我把車窗搖下來,任由冬天的寒風吹在臉上。
再過最後一個路口時,火車站已經能看得很清楚了。
我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就聽見閆沉跟我說,“你要去哪,能不能讓我陪你,我不放心你就這麽一個人。”
我收回目光,沉沉的看著閆沉,“我想去答應骨骨會帶他去的一個地方,二哥……你敢去嗎?”
閆沉沒說話,指示燈變了他把車重新開起來,眼看著就到了火車站停車場了,我才聽見他低聲回答我,“別再叫我二哥,我陪你去,去哪都行。”
我沒再說話,下車去了售票大廳,看著電子屏幕上一排排的車次說明,也不理跟著我一起的閆沉。
找到了要坐的車,我悶頭就去排隊,閆沉跟著我,他的手機響了,我眼角餘光看到他接了電話,人就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我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機不知道哪去了。
還有,我沒跟簡菲菲聯係,也沒跟林司繁聯係,,沒跟……好像我跟原本自己生活裏的一切都沒了聯係,除了眼前的閆沉。
隊伍一動不動,我朝閆沉看了眼,他瘦削的臉龐也讓我覺得陌生,出事前在宗巴白城見到他,他還沒像眼前瘦的這麽厲害。
他的病……我使勁皺眉,告誡自己別去多想,別對眼前這個人再動任何感情。
不論愛和恨哪一種人類的情感,都不要動。
隊伍終於往前進了一些時,閆沉也打完電話走了過來,他平靜的看著我,“去哪,我找人把票在網上買了,不用在這裏排隊。”
我看著遙遠的售票窗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跟閆沉說:“二哥,要不坐飛機吧,我要去浮根穀,還是飛機省時間,怕你趕不回來。”
閆沉聽我說完,大概因為我又叫了他哥哥,臉上神色很不好看。可我看他這樣,心裏倒是很痛快。
他隔了幾秒,納悶的看著我問,“浮根穀,那不是我們……好,我安排人去買。”他說著,拿起手機打電話。
我也從隊伍撤出來,跟在閆沉身邊看著他打手機。
他又開始咳嗽,整個人都站得不直,我聽見他在說買機票的事情,說的時候還看著我,像是怕我一不注意就會消失。
講完手機,閆沉問我要不要吃點東西,我還真的餓了,就點頭說好。
也許是我過去安靜的表現,讓閆沉心裏沒底,他聽我說好,懷疑的又問了一遍。
我說好,二哥你沒聽錯。”我故意叫他二哥,看他臉色難看就覺得這樣才能讓我有力氣支撐下去。
閆沉帶我去了錦城一家老字號的飯店,坐下後看著我很認真的看餐牌點菜,就輕聲問我,剛才我說怕他趕不回來那句話,什麽意思。
我跟服務生說了要點的菜,等她走開了才看著閆沉,“我是替你考慮啊,你不是要結婚了,我怕自己耽誤了你的婚禮。”
說完,我低聲笑出來。
我以為閆沉肯定會臉色更差,甚至會終於忍不住對我回到過去那種態度上,可是等我抬起頭時,卻看見坐在對麵的閆沉,不知何時把手抬起來擋在了麵前。
看上去,他好像是哭了。
服務員再次過來上菜時,閆沉才把手拿開,我沒再他臉上看到淚痕,眼睛也沒紅。
這頓飯,我吃了滿滿一碗飯還有很多菜,閆沉除了喝水,就隻是看著我吃。
他定的機票在兩個半小時後起飛了,我和他並排坐在商務艙,全程閉著眼睛想讓自己睡著什麽都不用想,可是腦子就是清醒極了。
坐飛機一向沒甚反應的我,這次卻不知道怎麽了,起飛了一陣後,就開始覺得胃裏不舒服,最後忍不住隻好起來去了衛生間。
出來時,就看到閆沉在門口等我,神色緊張的問我是不是之前吃得太多了,還有哪裏不舒服。
我不理他,可是又是一陣惡心。他拿了瓶水給我,還伸手要拍我的背,被我冷冷地甩開他的手,“你別碰我。”
旁邊的乘務員看著閆沉,我知道他一定特別尷尬。我心裏難過的要命,隻有讓他也跟著難受才會覺得好一點。
回到座位上,我閉著眼睛還是覺得難受,可是不知道怎麽就困了,迷糊著一下子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被人推醒了,睜開眼就看見閆沉推的我,他把毯子蓋在我身上,跟我說沒事了,醒過來就沒事了。
我怎麽了?”剛醒過來的我,還沒清醒意識到自己怎麽了,可是話剛問完,我就想起來了。
我在夢裏見到了骨骨,我跟他一起在浮根穀玩,他哈哈笑著,叫了我媽媽,然後我也叫了他骨骨……眼淚從我眼睛裏一下子就洶湧而出。
閆沉冰涼的手指觸到我的臉上,我忘了讓他別碰我,因為我也從他眼睛裏看到了淚水,隻是他的沒有流出來,就那麽被禁錮在眼眶裏,看上去格外讓人覺得淒涼。
我兩這樣子,讓其他客人都好奇地注目過來,乘務員站在一邊也看著,不知道該不該過來問我們怎麽了,需不需要幫助。
最後還是閆沉很快控製住了情緒,他湊到我耳邊,小聲說,“就快到浮根穀了,開心點。”
我差點笑出聲,他居然還能對我說出讓我開心點的話,他難道很開心嗎?
這就是閆家的男人。
想到閆家,我眼眸裏完全黑沉下去,閆首為那張麵孔出現在我眼前,我手指下意識就用力扣緊握成了拳頭,恨不得立刻就能揮拳落在那個老狐狸的臉上。
飛機半個小時後,降落在浮根穀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