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相悅 策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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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士兵拿一隻餅,笑嘻嘻地向我走來。

    討我的喜歡。天天都有這樣的事發生。

    營伎是個什麽職業?

    明社會的人會說,她們就是藝女兵,靠才藝吃飯。

    我告訴你:呸,呸,呸。

    為什麽?

    我生活的年代,皇上靠一個激進的改革家,向全國通告,男孩子到了15歲不成家,國家將對他家實行加倍賦稅。

    女孩子到了1歲不結婚,國家將對她家實行罰款,沒收家產若幹。

    1歲,我可憐的小身體還沒有發育。

    瘦的像一根麥子。

    怎麽辦,那些自己還是20多歲的父母趕緊給自家的男娃女娃操勞婚事。

    結婚。

    結婚了做什麽,沒什麽事做,造小人。

    天天窩一起做一件事。

    一年兩窩。

    一直到生了一窩又一窩。

    皇上笑了。

    都是兵啊,跟敵人肉搏去。

    冷兵器時代,肉身就是武器。

    東南西北都有仗打。

    把對方打跑了,地就是自家的。

    男孩在戰場早早歿了。

    女娃在家帶孩子。

    自己還是孩子。

    好在熬到女孩子1歲,男孩子15歲,孩子們又可以結婚。

    孩子們結婚後,還是幹一件事。

    繼續生娃。

    軍隊裏有的是男兵。

    一個女兵配上二十個男兵,你說女兵能做什麽選擇?

    狼多肉少啊。

    僧多粥少啊。

    好啦,這時候還來了的藝才華的美麗女兵。

    她們不叫女兵,叫營妓。

    男兵們的荷爾蒙像春天的楊絮。

    嗬嗬嗬,後人寫了一首詩:

    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麵初平雲腳低。

    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

    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裏白沙堤。

    看到沒,就是這句:亂花漸欲迷人眼。

    愛蓮到了部隊第二年,才15歲,才多大年紀啊,可是在我一代,晚婚了都,有哪個男兵不惦記,僅是被男兵追求,就忙不過來,有時夜裏睡覺都一驚一乍的。

    這種時候,軍裏的官們還一拖,一拖十。

    謝大將軍一個拖一百個,兩百個。

    男兵們忍無可忍。

    個個自問:為什麽讓自己的荷爾蒙受苦?

    父親參軍比愛蓮早,哪裏肯讓女兒做這事。

    做一個安安靜靜的采桑女不好嗎?

    父親問。

    做一個會女紅的安靜美女子不好嗎?

    愛蓮垂淚不語。

    絕食,大哭,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但軍營裏的營妓,也不全是像我這樣,出來純粹是為了混飽肚子的,也有王府出來的女兵,就像酈梅儀。

    為什麽參軍,原因有各種。

    營伎的構成是這樣的,她們大多出身在小官之家,比如長史、督郵、功曹、主簿、曹家的女兒。

    畢竟進了軍營,就吃皇糧了。

    地方小官家裏如果就兩個女兒,也未必肯讓女兒進軍營。

    要麽就是一般小官犯了錯,女兒家被罰到軍服役。

    這些女人往往有良好的家教,會彈琴,也會歌舞。

    我到了軍營,熟悉了軍營的生活,漸漸地開心了起來,這裏總比在家種地強。

    父親在軍營裏不再是個夥夫,他忙著做木工活,給士兵們添加生活設施,是個深愛歡迎的人,不僅自己整天忙著木工活,還教出了幾個好徒弟。

    謝錡喜歡歌舞伎,軍歌聲不斷,那些跳舞的女子個個身不凡。

    很快,愛蓮不僅識斷字,還學會了跳舞,寫詞。

    這一天,秋色無邊,麵對深秋景色,我寫了一首詞,正在吟詠斟酌:“月華衣我華裳,笙歌起,有鳳來儀。百鳥長歌的流年,裁遍蒼穹做詩篇……”

    總覺得調子不夠悅耳,又試唱了一遍:月華衣我華裳,笙歌起,有鳳來儀……

    不料突然有人在身後高聲喊了一句:“妙!寫得妙!”

    轉身一看,你道她是誰?

    原來她就是有軍一枝花的美人酈梅儀。

    她是生在郡守家的女子,身份比人家高一等。

    豐腴美麗,在軍男兵看她,幾乎都會流口水,發呆。

    酈梅儀注意劉愛蓮很久了,以她專業的眼光,知道劉愛蓮是個冰雪聰明的人。

    一般大姐大都喜歡以個人的魅力,團結一大幫姿色上乘的女子,像一個人抓一把好牌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派上用場。

    梅儀姐主動接觸我,次數一多,我與她很親近,但我也不呆,從她看我的眼光,我明白她有些看不起我。

    她看不起我的穿著。

    看不起我什麽都買不起。

    看不起我不會的東西太多。

    但今天她是怎麽了,她的喝彩看起來這麽真誠。

    “妹妹,你剛才在唱的是什麽歌,能不能再唱一遍給姐姐聽?”

    月華如水,我心搖蕩。

    唱就唱,正好我剛剛找對了感覺:“月華衣我華裳,笙歌起,有鳳來儀。”我在月下,邊唱邊舞,跳到忘情處,完全忘了身在何處,我仿佛是月的嫦娥。

    酈梅儀姐姐耐心地教我,糾正了幾處不太妥的地方,我的跳舞也不夠專業。

    秋月,晚風,愜意極了。

    直到我跳與唱都盡善盡美,酈姐才說回軍帳吧。

    第二天晚上,又一個月上柳梢頭,我又去軍營裏的跳舞場跳啊唱啊,感覺很華麗呢。

    我一點也不知道在不遠的地方,一棵大樹的底下,有個男人看的出了神。

    他,就是謝大將軍。

    霸道大將軍謝錡,50多歲,長的虎背熊腰,用現在對身高的表述有186厘米,麵色黛黑,聲如洪鍾,走路帶風,軍人的風範赫赫。

    我剛剛唱完一遍:“笙歌起,有鳳來儀。百鳥長歌的流年,裁遍蒼穹做詩篇……”,謝大將軍從樹底下走出來,附掌讚道:好一個裁遍蒼穹做詩篇,小小女子有氣魄……

    在節度使的軍帳,固然不少才女,但一心追求上進的女子並不多。

    但許多女子擅長跳舞,會樂器,我這一點比不上人家。

    除了繡花,剪紙,就是在軍識斷字,我不再是個盲。

    我也學了一門樂器。

    我看軍敲的大鼓不錯,即使女子拿起鼓桴敲起鼓來,也是英姿颯颯呢。

    現在,時隔一年半載,這個高大到天上去的貴族男人,就站在我麵前。

    唉,寫到這裏時,我的頭又一次劇烈的疼。

    愛蓮的前世與這個男人的糾纏,至深至切。

    我無法忘記。

    但每每一念,頭痛欲裂。

    盡管我知道在我的世界裏,還沒有男人像他這麽官做得大,本事蓋過天,聲名遠揚,敵人聞風喪膽,但我小時候跟著父親到寺廟裏做飯,給寺廟裏送粽子,不止一次聽父親說,謝錡大將軍是個呼風喚雨的人,是皇親國戚。

    可是,愛蓮並不怕眼前的人。

    相反,不知道是原人的熱血基因,還是生於鄉野的野性,麵對眼前高山一樣魁梧高大的大將軍,愛蓮的雙頰像一對芙蓉,向日而開。

    我屈了一下膝,鶯鶯鸝語:“愛蓮問候大人。”

    所謂月下看美人,馬上看英雄。

    聽說過嗎,月下美人更添分清麗,美若嫦娥仙女下凡。

    當晚的我沒有一身戎裝,而是一身水紅的綢衫,明眸皓齒。

    我的身高高於一般的江南小巧靈瓏女子十公分左右,在鶯鶯燕燕的女子,有鶴立雞群的感覺。

    這都遺傳了父親,有關外人種的基因。

    這一點恰恰是謝錡的最愛,他最喜愛的是亭亭玉立的頎長窈窕女子,這才是他從小長於北方,看慣了高個胸部飽滿的女性的執念。

    這些年縱橫沙場,女兵隨行的也不少,但大抵身材平庸。

    愛蓮身材高挑,麵色桃紅。

    這樣的女子真是見所未見。

    謝錡大將軍遛馬到此,不想見到愛蓮月下練舞。

    見愛蓮不怵,將軍頓時來了興致,問她願不願意騎馬。

    策馬狂奔,哪個不喜歡?

    哪個軍女子不愛騎馬。

    愛蓮初生牛犢什麽都不怕,她頭直點,不著一言,卻明確告訴對方,她願意,不僅願意,她很樂意。

    在華山畿,有一片開闊地,也稱馬場。

    圍繞山體策馬,悠悠長長怕有上百裏,經常有人騎馬訓練,久而久知,變成了馬道。

    大將軍的棗紅色馬身體健碩,漂亮瀟灑,馬尾巴甩出漂亮的弧線。

    愛蓮來軍也有些時日,知道將軍與馬,親如兄弟。

    我心喜歡,卻旋即又搖搖頭。

    唉,想到這一幕,幽渺的一幕變得清晰。

    可是,我的頭更疼了。

    容我閉一會眼睛,按壓一下太陽穴。

    真的頭疼。

    那幾億幾億的鳳裳蝶已經盡力了,我緣它們的蝶道,穿越千年來到現世,為自己討一個真實說法。

    可是,這要多難。

    我日日被頭痛折磨。

    是了,江洲這麽大的城市,沒有給謝大將軍一點點紀念的位置。

    哪怕一間屋子,一個木牌上寫一點說明字。

    可是,沒有。

    謝錡大將軍如果穿越到此,一定大有意見,會不會咆哮?

    還好,我在參觀博物館青銅器館,聽講解員解說時,聽到了一句,說謝大將軍在軍營裏,時常與營伎們飲酒作樂,是他發明了銅的酒令籌。

    有的吧,謝大將軍的確是放蕩不羈的人,誰叫他有真本領呢。

    月色撩人。

    謝大將軍與我站在月下,麵對麵。

    李錡大將軍不知道我什麽意思,麵色一沉,心想好個不識抬舉的丫頭。

    一時自尊心有些吃不住。

    我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連忙解釋說:“小女子生性愚鈍,怕學不會策馬奔騰呢。”

    喔,這小女子,原來是想到要與將軍一起策馬奔騰。

    哈哈哈。

    謝錡大將軍一聽,不怨,反而像吃了蜜一樣。

    懂得示弱的女子當然大男子的將軍喜歡,而她自謙自己天資愚鈍,更激發了他的欣喜,內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頓時,他有一種親自教愛蓮策馬揚鞭的**。

    愛蓮低頭看看自己的粉色羅裙,臉上有了為難的表情。

    這表情又卻似嬌羞萬分的蓮,比直接挑逗更有誘惑。

    謝錡一縱上馬,側身單一勾一摟,美豔絕倫的愛蓮就緊貼在了將軍的前胸。

    愛蓮心如搗鼓,小鹿亂撞,突突突亂跳,將軍好耳力,在沙場聽慣了擊鼓聲,聽慣了狼煙吹處的風聲,他當然聽得到愛蓮小心髒激動的跳動。

    什麽都不說了,像許多次從戰場凱旋一樣,謝錡誌得意滿,在馬背上韁繩一抖,雙腿一夾,策馬飛奔。

    愛蓮的驚叫早已丟在百十米之外的後身。

    華山畿的夜多情,華山畿的夜承接在雨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