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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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泰托聽著斐安的請求,雖然心動容,但是……

    “抱歉。”他不敢去看斐安渴求的眼神,“這是石板反饋出來的信息,我無權更改。況且就你所言關於璐易絲的事情,即便再怎麽隱瞞,她和她背後的莎歐家族終究會查出來的,還是死了那條心吧。”

    說完這段話也沒聽到小姑娘有任何回應,不會是哭了吧?泰托抬起頭,卻見她皺著眉不吭聲苦惱地戳戳金色的線。

    “那能換成銀色的嗎?”她還不死心,“這顏色和其他顏色搭配都很醜而且又張揚。”

    “都說了不能換!你怎麽那麽任性!”泰托還以為自己傷了小姑娘的心,結果卻是因為這種理由要求換顏色,也太胡來了!

    被訓斥的斐安不為所動,苦惱地離開了這間小屋子。

    什麽嘛!果然有其師必有其徒嗎?竟搞些奇怪的東西!

    等泰托也走回大廳,斐安還在,看神情似乎不再糾結於線的顏色了。

    “大小姐,你還有什麽事嗎?”再被她折騰下去老骨頭都要散架了。

    斐安的表情很認真嚴肅:“泰托老師接下來是要去送葬吧?”

    泰托精神一振:“是,葬禮由我主持。你要一起來嗎?”

    斐安跟隨泰托的腳步前往位於索穀城最南邊的墓地,越是靠近那裏,悲傷的氛圍越是濃重。一路上能看見兩兩的人穿著黑色白色素淨的衣服,這些人和他們的目的地一致,送葬的隊伍就這樣一點一點漸漸壯大起來。

    泰托解開鐵門帶鎖的鏈條,雙臂往前一推。伴隨著刺耳的金屬聲,鐵門被打開了,陰冷的風從裏麵往外吹出,讓人的情緒不禁更為低落。烏鴉從裏麵飛出,落在大門口兩旁的常青的樹上,黑色的眼睛盯著送葬的人們。

    墓園內除了整齊排列的一排排墓碑,隻有兩邊鬱鬱蔥蔥的常青樹,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這樣整齊的形狀,反而讓進入這裏的人們心上壓了一塊石頭,壓抑地喘不過氣來。

    泰托一馬當先,斐安則故意放慢腳步落在了後麵,跟隨著人群來到了墓園深處的最後一排間的位置,靈柩停在一旁。

    因為還有一些續要辦程序要走,入葬儀式還未正式開始,來參加葬禮的人們便低聲說著悄悄話來排遣心的鬱悶之氣。

    “你是昨晚出來的那個孩子嗎?”斐安身邊忽然有人對她輕聲問道。

    斐安回頭,是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她仔細看了看斐安:“看起來沒什麽大礙了。”

    “是的,承蒙大家幫助!”斐安身體微向前傾表達自己的謝意。

    阿姨掩嘴溫柔地笑笑:“說起來你出來的時候就暈倒了,大家可都嚇了一跳,怕你……沒想到現在能恢複得那麽快。相反那孩子……唉。”

    她沒有掩飾自己的悲傷與惋惜之情,看向那口黑色的棺材:“出來的時候那孩子醒著,我們都以為能活下來的,誰知道那孩子身上的傷口那麽嚴重,醫生說如果再早一些救治,興許還能……”

    早一點救治?那為什麽會晚了?

    “為什麽會晚?”她脫口而出,自己也驚住了。

    那阿姨臉色一變,不動聲色朝四周看了看,聲音又壓低了許多:“前一晚莎歐家的璐易絲大小姐第一個出來的,因為身體虛弱她家的人就把全城的醫生都叫了過去。等到第二天白天這孩子出來的時候,醫生們都沒能第一時間趕過去處理傷口,等終於要送到旅店安頓治療的時候,莎歐家的人不肯讓那孩子住進去,說是怕把病氣過給璐易絲。最後還是旅店的老板娘把自己家讓了出來,可到底還是回天乏術。唉,都是命啊!”

    斐安靜靜聽完了阿姨的敘述,心隨著她的話一點點墜入了冰窟,指無意識地抽搐著,一直到對方結束,她依舊保持著石雕的狀態一動不動,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話去回應。

    一個生命,就以這樣的結局終結了。

    “你沒事吧?傷口疼嗎?臉色很不好啊!”溫柔的阿姨察覺到了斐安的不對勁,忙上前扶住了她。

    斐安搖搖頭:“我沒事,隻是聽到那樣事情有點不舒服。”

    阿姨理解地拍拍她,一托著她的胳膊,沒有說話。

    準備工作都完成了,葬禮正式開始。就在泰托開口說話的時候,天空突然飄起了小雨。斐安的心也如同天空一樣,被一片陰影遮蓋住,下起了雨。

    泰托代表魂師協會向亡者做了禱告,接下去是參加葬禮的人向亡者獻花的環節,斐安接過分發的寓意著純潔而高貴的白玫瑰。

    仍是泰托打頭,他將白玫瑰放到靈柩,輕聲念了一段話,的藍光一閃,那朵玫瑰瞬間分離,變成一瓣一瓣的白色花瓣灑在了裏麵,同時又有更多的花瓣從天上落了下來,落在大家的肩頭,落在大家的心上。

    斐安跟在阿姨後麵,慢慢接近了靈柩,終於,見到了那孩子的麵目。

    那是一個男孩,他這樣的年紀,還沒有完全發育,雙交叉置於腹前,臉上的神情看上去是安詳的,斐安卻莫名覺得他死時原本的表情應該是不甘甚至是憤恨。

    他身上的傷一看就是野獸襲擊造成的,死的時候傷口都感染了肯定很疼很疼。他就算疼痛難忍也還是想要活下去的,現實卻沒有如願,那種不甘斐安能夠體會到,因為她也一樣,在沙漠用盡各種方法一直堅持著,隻為了活下去。

    就要輪到斐安獻花了,她握著白玫瑰,輕聲道:“暖。”的玫瑰立時溫暖起來,散發出陣陣花香。她彎下腰,將白玫瑰放在了他雙的間。

    獻完花,就是落葬了。斐安依舊站得遠遠的,直到封好土,墓碑落成,泰托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斐安有些茫然,但還是從人群穿過,接受著人們各式各樣的眼神,來到新落成的墓碑前。

    “你來寫墓誌銘吧!”泰托看似漫不經心地道。

    誒?寫墓誌銘?

    不僅是斐安自己,就是周圍也瞬間響起了聲音,泰托身後兩個穿著魂師長袍的人也立刻出聲反駁:“泰托會長,這怎麽行呢!”

    泰托沒有理會別人的質疑,隻是盯著斐安問:“可以嗎?”

    斐安感覺到了這份任務的沉重,以她謹慎的性格,其實並不想接下來擔在自己身上,但是……

    “為什麽是我?”她準備給自己一個會。

    泰托看了一圈四周來參加葬禮的人們:“因為你和他一樣,是從試煉場出來的魂師,他的感受,在場的隻有你一個能夠懂得。”

    斐安被說服了,她沒有猶豫,點點頭:“我要怎麽做?”

    泰托剛才的一番話不光說服了斐安,也說服了在場的大多數人,但他身後的二位魂師卻仍然反對,原因嘛,泰托當然知道,那二人是莎歐派的。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孩子的死亡和莎歐家族有莫大的關係,海門特恐怕也不會同意他的請求。現在既然要好好辦,由他這個協會會長寫墓誌銘是最合適的,但他現下將權力給了斐安,莎歐家的怎麽會同意?同樣是從試煉場出來的,如果要以此來收回民心,自然由璐易絲來比較合適。

    “同樣是從試煉場出來,當然由璐易絲大人來更好!”看,果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泰托瞥了一眼:“那她人呢?”既然想要做好表麵功夫,就要做到位,人都沒來參加葬禮,居然還好意思提,莎歐家的人除了海門特都是一群自大的、可笑的傻瓜。

    “那也不能讓她……”另一人也開口了,可是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為斐安回頭了,她隻是看了一眼那個說話的人,眼神和表情都是淡淡的,沒有憤怒沒有敵意,他卻被嚇住了,那雙黑色的眼睛就仿佛是烏鴉、仿佛是黑貓、仿佛是死神一樣看著他,怕是下一秒就該宣判他的死期將至了。

    別人沒看到,離他們最近的泰托看得一清二楚,將斐安在心的排名又往前升了升,沒想到懷曼那個不靠譜的家夥居然有這樣一位靠譜的學生。

    “將墓誌銘刻在這裏就行了。”泰托指了指墓碑上空著的地方。

    斐安蹲下,拿出魂杖抵在墓碑上,閉上了眼睛。

    應該寫什麽呢?

    等她站起來,泰托才湊上前去看,並大聲念了出來。

    “從莫斯特荒原成功完成試煉的偉大魂師。”

    現場沒有人作聲,他們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了,泰托也是如此,隻有始作俑者斐安站在一旁像個沒事人一樣。

    偉大魂師,這可是相當高的評語,魂師曆史上有幾位能被稱得上是偉大呢?就算是海門特也要掂量掂量。可是泰托能明白斐安的想法,每一位參加試煉的孩子都是經過刻苦訓練的魂師,能從逃出來的,更是佼佼者,對這些孩子來說,確實能用偉大來形容他們。

    在反駁聲響起前,泰托肯定了這個墓誌銘,做最後一次禱告,完成了整個葬禮。

    葬禮結束,人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墓園,最後隻剩下了斐安和負責關門的泰托。

    “快走了斐安!我要鎖門了。”

    斐安靜靜感受著墓地裏的某種特殊氛圍:“我想再留一會兒。”

    泰托盯著她看了會兒:“晚上這裏可是很危險的。”

    斐安沒有回答,仍然站在那裏。

    “你知道最開始魂師是做什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