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斐安無意識地輕聲喃喃著，繼而一個激靈往後退了一步。

    “斐安大人……”萊特離她最近，相當清晰地聽到了她的喃喃自語，其他人雖也聽到了隻是不太確定。

    到了這個地步，棠瑤怎可能還認不出來，仔細打量斐安的樣子，很多地方都和師父柯亭長得很像，或許是因為她所接觸到的都是黑發黑眸的東方大陸人，乍看到斐安並不會想起自己的師父，可是納西他們可不一樣，東方大陸人是稀有品，一眼就能看出柯亭和斐安之間有血緣關係。

    “是這樣嗎……”棠瑤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解決當下的狀況。

    唯一還不清楚情況的是柯亭，棠瑤說他失憶了，沒說他失憶有多深，不過從目前看來應給很嚴重，嚴重到他都沒認出自己的女兒。

    “怎麽了？”柯亭看看斐安他們，又回頭看看徒弟棠瑤。

    “嗬嗬，嗬嗬……”棠瑤尷尬地笑笑，看樣子斐安認出了柯亭，按常理來說此刻應該是父女重逢團聚的感人畫麵，可是斐安除了震驚後輕聲叫了句爸爸，之後是一點想要相認的趨勢都沒有，甚至低下了頭，棠瑤能明顯感覺到她不想告訴柯亭自己是他女兒的事，她這個外人又怎麽能替她說出來呢？

    在場的人都沒有說話，柯亭覺得氣氛很奇怪，他又問了遍大家無果後，把目光移向站在那群從西方大陸來人的中央，那裏站著一個穿著寬大長袍的少女，柯亭發現包括棠瑤在內其他人關注的焦點在她身上。

    說是西方大陸的人，可少女卻有著黑發黑眸，看來是有東方大陸的血統，再看她的臉和眼睛……眼睛很大，算是杏眼……杏眼……

    “師父！”忽然柯亭捂著頭倒在了地上。

    琴奈看了眼斐安，在柯亭倒下的時候她很明顯有個前傾的動作，可還是停住了。她暗歎，走到柯亭身邊：“您哪裏疼嗎？”

    “頭……”柯亭一想起少女的杏眼頭就疼得厲害，“頭痛欲裂……”

    琴奈是醫生，還是個很有能耐的醫生，一看便知是斐安勾起柯亭的回憶了，算是失憶的後遺症。

    “棠瑤，臥室在哪裏？我們還是把他放到床上去吧？”恢複記憶哪是那麽容易的，就算擁有契機，就算痛得死去活來都不一定能想起來，或許讓他不要去想那個讓他頭痛的點會比較好一些。

    納西和歇裏爾上去幫忙，萊特則留在了斐安身邊，隻見她遲疑了下還是跟著其他人到了臥房裏，不過站在了最後。

    休息了會兒，柯亭頭痛的狀態好很多，隻是人還是有點虛弱，額頭上都是汗，他抱歉地笑笑：“對不起，在你們麵前失態了。”

    “剛才看到那位姑娘眼睛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些什麽，似乎我的妻子和女兒也和她一樣長著大大的杏眼，很漂亮很可愛。”柯亭的眼睛望向斐安，像是想從她身上捕捉一點妻女的影子。

    其他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們甚至不敢去看斐安，怕看到她難過的神情。盡管柯亭沒能想起來全部，但也耗費了不少精力，在琴奈的調理下慢慢睡著了，剩下的人就聚集在隔壁房裏圍著桌子坐了下來。

    “斐安，你決定了？”納西索斯低聲問道，以免被隔壁的柯亭聽到。

    “啊，”斐安眼神木木的，“決定了。”

    “可是你不覺得柯亭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嗎？”斐安曾經一再強調每個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可是到了她自己的事情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斐安何嚐不明白納西索斯的意思，可是她還是搖搖頭：“還請大家幫我守住這個秘密，我不想讓爸爸恢複記憶。”

    “為什麽？老師一直都想尋回你和他妻子的記憶，他的隨身物品裏還有一家人的合照，我現在就去拿給你看！”沒等斐安拒絕，棠瑤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沒多久就帶回了一個吊墜，吊墜裏麵藏著一張很小的照片。

    她把吊墜放在了桌上：“你們自己看吧！”

    小相片裏是全家福，柯亭一手摟著妻子伊妮德，另一隻手則搭在了尚在繈褓之中的斐安身上，而伊妮德比納西索斯他們見到的時候要來得年輕漂亮。

    或許是因為相片中的斐安還是個嬰兒，所以柯亭才沒能認出她，斐安都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你是知道師父有多在意你的！他從西方大陸回來也是為了你！他為什麽會失憶？還不是為了能讓你活下去四處尋找答案然後從山上失足落下去了嗎！”說起師父來棠瑤的情緒明顯激動了起來，“他想要再見到你，你為什麽不告訴他？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他？！”

    “棠瑤，你說得有點過了……”琴奈拉住了她，她的這番話太過苛責於斐安了，明明錯的不是她。

    斐安卻很能理解棠瑤突如其來的怒火，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棠瑤的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柯亭的出現彌補了這方麵的缺憾，她是真心把他當父親的。可是……

    “我怎麽可能不想他？”斐安別過頭去不讓大家看到她的眼淚，“爸爸走後我就開始想念他，一個人被關在小黑屋裏想著他能來救我，懷曼魔鬼訓練我的體質時我想他，自己滿身是傷快要死掉的時候也會想他，他是我爸爸，我怎麽會不想他？”

    “可是棠瑤，當他知道妻子已經死去，女兒也將要去死，他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斐安匆匆用手背拭去淚水，哽咽道，“我情願他不記起來，就在希望中活下去。我已經沒有媽媽了，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隻想讓他好好活著！”

    棠瑤緊繃的身體一鬆，她理解了斐安的想法，盡管還是有些不認可，可她尊重她，畢竟斐安說得沒錯，如果師父知道了他的妻女都不在人世間，或許真得會發瘋，而棠瑤是見不得他痛苦的。

    “我明白了，除非他自己想起來，否則我是不會主動告訴他的。”棠瑤向斐安承諾。

    (本章完)